第12章 各懷心事
各懷心事
“阿遇！你鬧什麽別扭，林聽她一看就是故意的，你別真被她耍了！”
溫卻微将甩下所有人吭哧吭哧往前走的應遇拽住，無可奈何地解釋道。
他抽了兩下沒抽出來，當即回過頭，用一雙盈滿潋滟水光的狐貍眼，委屈幽怨地看着溫卻微。
“這都幾次了？他憑什麽當着我的面跟你那麽親近，唯一可以跟你親近的人只能是我！！！”
應遇不滿地含淚抱怨，絲毫不顧及遠處幾個新朋友詫異的目光：“你也別想總是拿朋友那一套來糊弄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偷偷摸過好幾次他的腹肌！！”
“......”溫卻微把純友誼的說辭默默咽了下去，罕見的心虛了。
真服了，到底是家裏哪個王八羔子把這事給洩露出去的。
林聽的性別又不能暴露，這到底該怎麽解釋啊！
“或許你信嗎，我摸她腹肌只是為了搜集寫作素材.....”溫卻微半真半假地瞎編了一個理由，只可惜說話的底氣并不那麽充足。
應遇怨怼的表情一成不變，顯然是不信的。
他掙脫開溫卻微的手，對她始終不當一回事的态度有些心灰意冷：“算了，反正無論我怎麽做，你都不可能會為了我遠離林聽的，你回去找他吧。”
“找什麽找，先把話說清楚了再走。”溫卻微把鬧別扭的應遇再度拽回來，眼中的焦急淡去了些，反而多了一絲探究，“你為什麽一定要我.....為了你，遠離林聽？”
“因為我不喜歡看見他靠近你！”
“為什麽不喜歡？”她追問。
“因為，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姐姐，我不喜歡別的男生靠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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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姐姐。”溫卻微情緒冷下來，看了眼逐漸迷茫的應遇，頭一次沒有輕易放過他，“既然我是你最好的姐姐，你身為弟弟排斥姐姐跟男生相處不太好吧？我遲早是要談戀愛的。”
話落，應遇懵了。
溫卻微今年十七，他才十五，因為打小被所有人保護得太好，以至于他從來沒想過溫卻微會離開他，也沒想過她會跟別的男生戀愛。
這樣寵着他的人，有朝一日要把這份獨一無二的愛分給別的男生，他想都不敢想。
溫卻微就不能夠，一直是他一個人的姐姐嗎？
“我.....我不是排斥你跟男生相處，我只是，我只是怕你被人搶走。”應遇感覺自己可能說錯話了，因此态度變得有些小心翼翼，“畢竟我只有你一個姐姐。”
剛以為傻孩子終于要慢慢開竅的溫卻微，來不及開心，就猝不及防被他下一句話抽了一巴掌。
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到頭來反而開始後悔自己踹了林聽一腳，還追出來聽這些十年如一日的話。
“行，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吧，挺大個腦袋也不知道一天天都裝了些什麽東西。”溫卻微耐心告罄，敷衍地告別應遇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倒也不是她不想把話挑明了說，一是覺得應遇還小，有些東西沒必要強加給他，二是娃娃親不過是個口頭玩笑罷了，一直以來都只有她打着姐弟的名號，實際認真将應遇當成喜歡的另一半來照顧。
如若她心意暴露過早，對方卻說一直都只拿她當姐姐看，那她多沒面子。
可溫卻微覺得這種可能性不應該存在。
因為普通的鄰家姐弟，怎會無數次在無人處親密相擁。
有些心煩意亂的溫卻微懶得再想這些糟心事，等她回到游戲城裏，那三個人已經圍在籃球機前面熱火朝天地玩了起來。
“呵，小小林聽不過如此。”雙手并用瘋狂扔球的範晚天，最後以一分之差險勝林聽，笑得無比猖狂。
林聽趁亂搶走他的小奧特曼，把好不容易安裝回去的頭又掰下來，轉手就丢進籃筐裏去。
“啊！！我的迪迦！！林聽你個王八蛋！！！”
“付同學你怎麽可以笑出聲，你倆太過分了！！”
範晚天捧着千瘡百孔的奧特曼殘軀，扭頭瞥見歸來的溫卻微，氣沖沖地要告狀。
結果溫卻微一把将自己的大奧特曼塞他懷裏，用冷豔的眼神壓制住了他。
喜得新歡的範晚天嘴巴一咧，把剩下的半個迪迦轉頭也往籃筐裏一丢，笑得傻裏傻氣。
四個人後來将游戲幣都嚯嚯掉之後，又去了其他的店鋪轉悠。
時間在他們的嬉笑怒罵之中流逝飛快，很快太陽落山，天色漸暗，臨近了飯點。
“怎麽說，找個地方吃個飯去？商場四樓好像新開了一家自助烤肉，看看去？”溫卻微嘴裏叼着一根烤腸，含含糊糊地問道。
“我沒問題！”範晚天第一個舉手。
林聽也沒什麽意見，但她沒有立刻附和，而是看了眼安靜的付聞語。
他扯了扯寬松的口罩，猶豫過後還是鼓起勇氣拒絕：“對不起，我晚飯不能在外面吃。”
“啊？為什麽？你媽媽管這麽嚴的嗎？”範晚天的問題脫口而出，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表情中并沒有對此類做法的厭煩，反而有點兒小羨慕。
“嗯。”付聞語無奈點頭。
“那沒辦法了，只能夠下次找時間再約了。”溫卻微攤了攤手，扭頭給應遇打了個電話，“喂阿遇，我要回家了你走不走？在吃飯？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走吧朋友們，我送你們回家。”
溫卻微将家中司機喊過來，幾個人怎麽來的，就怎麽走。
林聽和付聞語很快就在家門前的路口下車，範晚天扒着窗滿臉不舍地揮手。
眼看着汽車慢慢走遠，付聞語終于将口罩摘了下來。
在昏暗光線下，他臉上的巴掌印仍舊清晰可見，卻比最開始紅腫不堪的模樣好了很多。
付聞語一只手抱着紅唇青蛙，将口罩丢進垃圾桶之後，跟着林聽并肩走了好幾步路才出聲。
“今天謝謝你了。”
不論是口罩，是奶茶，還是無聲的詢問與等待。
前前後後很多細微且溫柔的照顧，他都很感謝。
“朋友嘛，應該的。”深知對方顧慮的林聽，不動聲色地将這一切都歸于不摻雜質的友誼。
付聞語微微側目，悄悄打量着眉眼含笑的林聽，以及她懷中那只同樣醜出天際線的紅唇青蛙。
随後默默抱緊自己的蛙，感情心情莫名變得有點奇怪。
真意外。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林聽這樣的男孩子。
他如果是真正的女孩子，恐怕一整個青春時期，眼裏除了林聽，就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
“啊對了，你別再給我帶巧克力派了。”回過神來的付聞語抿了抿唇，似是突然想起什麽，眉間多了一絲煩躁與憂愁，“高熱量的東西我不能吃，容易胖。”
“啊？”林聽呆了一下，目光在對方纖細到，仿佛可以輕易折斷的腰肢上停留一瞬。
“好的吧。”她雖不理解，卻也不會開口質疑人家的選擇，而是輕松地轉移了話題，“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廣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素食館，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試試。”
“我倒也不是一塊肉都不能吃.....”
“這位朋友，我認為你的重點應該落在‘很好吃’三個字上面。”林聽嚴肅更正。
“噢，那有機會一定試試。”付聞語迅速改口。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林聽陪着付聞語走到家門口。
一個人站在臺階上，一個人站在小庭院外，各自抱着一只大青蛙遙遙看着對方。
“明天見。”林聽率先開口道別，揮了揮手讓付聞語快些進屋去。
付聞語予以回應後，轉身深吸一口氣開了門。
付母正坐在餐桌旁等他，桌上擺着很多剛做好的菜。
“趕緊去洗手，然後過來吃飯。”
她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絲毫不見有生出半分愧疚來。
付聞語早已習慣，因此他什麽也沒說，将大青蛙放回房間後便落座吃飯。
“晚上允許你吃半碗米飯，但這頓吃完之後要開始節食。”
“為什麽突然重了三斤的事情你不肯說，我可以不再追究，但絕對不可以有下次。”
付母給付聞語夾了一筷子水煮的西藍花，口中說出的話不容置疑。
他接過對方遞來的臺階，默不作聲地将西藍花吃下去，卻沒有碰那恩賜一般的半碗米飯。
這些東西再好吃能好吃得過好麗友嗎？
顯然是不能，所以他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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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月考成績很快就公布。
林聽穩如老狗，坐在第一的位置不動如山。
剛入學時遭受了不少質疑的付聞語，也用實實在在的成績證明了自己，考了個全年段第十八名。
唯獨範晚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英語考得比狗踩的還差，全班就他一個沒及格，總分硬生生被拉分拉到了班級的吊車尾。
“你.....你對英語是有什麽心結嗎？”
英語逼近滿分的林聽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他，但又怕傷害到他脆弱的心，只能夠拐着彎問。
哭喪着臉的範晚天狠狠吸溜了一下鼻涕，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向林聽。
“我讨厭英語。”
“我超級無敵讨厭英語！！”
“我知道，這個我能看得出來。”林聽點點頭，語重心長地開解，“但是，你讨厭的如果是一個人，那我不會問你理由，可你偏偏讨厭對你至關重要的高考學科，那還是有必要找出原因，解決原因。”
“......”範晚天難得沉默了，一雙眼睛濕漉漉，不知為何突然看起來很像流浪狗。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猶豫道：“的确有原因，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但，但你得答應我，你要保密。”
哦豁，看來是很了不得的原因。
但秘密這種東西還是不聽為妙。
林聽本以為範晚天讨厭英語，跟班主任那缺德鬼脫不了幹系，現如今知道自己想岔了，也不想再多問。
因此她主動伸手拍了拍範晚天的肩膀，搖了搖頭：“還是別了吧，天知地知你知的事情別跟我說，我牙縫大容易走漏風聲。”
林聽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在鬼扯，範晚天卻還是忍不住莫名其妙笑了下。
見對方如此抗拒，他還真就來勁兒了，非說不可。
“不行，我就要告訴你，這不是什麽天知地知我知的事情，我爸媽也知道。”範晚天把小椅子一拖，跟地下黨接頭一樣，小心鄭重地靠近林聽，“我爸媽因為英語離婚，所以我才會讨厭英語。”
這是個很意想不到的理由。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範晚天居然是離異家庭的小孩。
林聽眉心微微一蹙，離異這事對于渴望家庭和睦的小孩來說，無疑是最痛苦不堪的傷疤，多說一句就會多難過一分。
她不清楚範晚天是個什麽心情，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為了英語離婚，但她有必要制止他接着說下去。
可惜傻孩子話匣子一開，小嘴就叭叭個停不下來。
“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什麽叫做因為英語離婚。”範晚天一臉篤定，無視了林聽妄圖捂他嘴的動作。
他自顧自地往下說，表情帶着幾分無奈與苦澀：“因為，我爸愛上了洋馬子，我媽愛上了洋鬼子，他們一人生了一個洋小子，一個個的，全都講英語。”
“......”
林聽表情扭曲了一下。
好悲傷的故事。
好想笑。
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