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扼殺的你

第84章 三方

第三方

霍爾登受傷的消息傳到主星系。

弗萊格軍校再怎麽封閉式也無法阻擋內閣大臣傳來的終端通訊。

父親嚴肅的面孔出現在面前，霍爾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這時候他在內心暗自惱怒該死的特權。

“這是怎麽回事？”

霍爾登懶洋洋道：“如您所見，父親。”

“才過去一個月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以為他想這樣嗎。霍爾登面無表情，到底沒頂撞出口。

誰料父親的視線從他面上掃過，冷笑道：“怎麽，去一趟軍校心氣都磨沒了？”

霍爾登：“您要沒事我就把通訊挂了。”

“中軍團的考核負責人這兩天會抵達軍校，擔任考核的指揮官是阿蓋爾中校，他認得你，接下來兩個月好好表現。”

言外之意是別再拿屈居第二的考核成績了。

霍爾登心想真是話說早了，現在告訴他中軍團要來人了他能怎麽辦，他現在還癱在床上啊。

他敷衍道：“我盡量吧父親，我現在想睡覺了，能挂了嗎？”

內閣大臣霍德來·蓋伊沉默片刻後問道：“我聽說你袒護了射傷你的那個軍校生。”

霍爾登神情未變，身體微微緊繃，父親的眼神從通訊那端銳利的朝他穿透過來，盤問道：“為什麽這麽做，霍爾登？”

霍德來·蓋伊就見自己的小兒子一臉煩躁忍無可忍道：“父親你為什麽是內閣大臣，你去當一個審考官好了。我能不能有點自己的隐私？”

天吶。這該死的特權。明明弗萊格軍校的人前腳才走，不到五分鐘消息都傳到主星系去了。霍爾登感到挫敗，這和在家裏被管制的時候有什麽區別。

父親冷靜道：“我只是擔心你會沾染到中心星系的不良風氣。”

“霍爾登，他們都說你在模拟倉用信息素強迫了一個Alpha。”

霍爾登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

他的父親還在繼續說道：“我不反對你在結婚前參與一些樂子，或者私下裏你怎麽處理都可以，但是在模拟考核那麽玩顯然不太恰當。我能理解你離開家想放縱一下，不過模拟倉裏發生的一切都會被錄像，你什麽時候有這個癖好了？”

霍爾登捂住隐隐作痛的頭，“好了父親，我們來談論正事吧。你說中軍團的考核負責人快到了是嗎？讓阿蓋爾中校抵達之後和我見一面吧，我們需要商議加入中軍團的後續事宜。”

“例如，怎麽幫助他取代軍團長。”

很好。這個話題成功引起父親的注意，讓他的關注點從郁此的身上分散掉了。

霍爾登不想和他的父親讨論對方，如他所說，他也應該有點自己的隐私，無論抱有什麽想法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再者，他也不覺得他在袒護郁此。

事實上，霍爾登承認他是過錯方。他的精神力等級比郁此高，就算當下再怎麽氣惱他也不應該以此來威吓人家，打他兩槍也都是對方的應激反應了。

忽略掉郁此那個情形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神情，霍爾登心想，弱者罷了。他也不是不能寬容一回。

他忽然想到郁此填寫的志願是D軍團。

“父親。”霍爾登問道，“D軍團的考核指揮官什麽時候到？”

“你管這個幹嘛。”

“……”

霍德來·蓋伊冷冰冰提醒：“別插手和探聽D軍團的事情，你的目标是第一中軍團。我不希望你被那幫家夥盯上，明白嗎？”

見小兒子不說話，他緩和語氣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他們先一步啓程，據說軍團長和克洛伊萊博士也會到場。”

父親一向考究，很少用不确切的字眼，可見确實不清楚D軍團的動向。這場談話下來信息量過多，霍爾登一臉倦容，到底愛子心切，霍德來·蓋伊道：“你先休息吧。”

“記得把那個Alpha處理掉，我不想再聽見相關流言。”

小兒子第一次用那樣冰冷的語氣和他說話：“父親，別插手我的事。”

“就算有流言我也會讓那些人閉嘴。”

挂斷通訊，霍爾登仰頭看着天花板，緩緩吐了口氣。他閉上眼，感官再度置身于肢體纏鬥的那個時刻。

那張俯視着他的面容滴落下來的汗水打在他的側臉，Alpha敏銳的五感讓他感知到郁此柔軟的發絲擦過他的嘴唇。像一個吻。

他的心底因這想法感到滾燙。

郁此的生活回歸正軌。他照常訓練，出乎意料的是他選擇重修Alpha的基礎課程。

他被柯裏葉特提醒到了一點。

高等級的Alpha往往五感也會分外敏銳，D軍團尤甚。他不能以一個旁觀者的游離姿态出現在他們面前，狡詐的敵人們會察覺出他的違和。

他要重新和這個摒棄同伴們的世界建立聯系，一切要僞裝的無比真實。讓他短暫忘卻太陽般的金發，碧綠色的眼眸，還有面包的氣味。

苦澀的回憶掩埋在懷骨之地，仇恨的火焰在心底蟄伏。我的夥伴們，請耐心的等待。

他現在要做的是以身入局。

醫療艙很快修複好霍爾登的身體，不過暫時沒辦法修複他那顆被擊碎的心。

現在是課間休息的時刻，郁此剛經過一場訓練正補充水分，霍爾登留意到不止他一個人盯着郁此。

看上去那天的事似乎只對他一個人有影響。他想。

霍爾登還沒做好要不要過去打個照面的準備，他也不知道郁此會對剛出院的他說些什麽，至少也會展露一下同學間的關懷吧？他想，畢竟那張信紙自己不是還給對方了嗎？

別誤會，那不代表是他認輸的意思，他只是想暫時放過對方而已。經過思量，霍爾登決定還是去郁此面前找點存在感，省的對方小瞧了他。

他注視那個身影正欲往前，冷不防有個不長眼的人上來撞了他一下。

是林伊。

林伊的父親是財政大臣，兩家平時也沒少往來，只是小輩間都對彼此不感冒，玩不到一塊。

這一出顯然是故意的。

霍爾登冷冷道：“你有事嗎？”

林伊偏頭看他，面上浮現出同他一樣冰冷的笑意，抛下一句話：“晚上八點來訓練室。”

這個人昂着頭像個鬥戰的公雞，明明出身貴族卻對一個下等星系出身的家夥大獻殷勤。

霍爾登的灰眸陰冷的注視林伊走到郁此身側，搭在對方肩上的那只手。心內某個想法浮動着，他閉了閉眼。

晚上八點，軍校生們回到各自的宿舍。

林伊在約定的時間來到訓練室，霍爾登已經換好作戰服在那等着他了。無需多言，碰面的瞬間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霍爾登：“怎麽，財政家的小少爺是為自己的情人出頭嗎？您是什麽時候開始沾染這種不良風氣的？”

“你真該死。”林伊說道，“我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你居然敢打他。”

“……”

霍爾登被氣笑了。好好好，他雖然中了兩槍也在醫療艙裏躺了兩天，但郁此可是飽受皮肉之苦啊。到底是沒忍住罵了出來，“你真是有病，明明我傷的更重。”

林伊不以為意，“你死了都沒關系。”

和郁此纏鬥在一起的時候沒什麽，可對象切換成林伊，霍爾登就嫌惡到不行。

林伊也有同感，他們對視一眼，臉上都是對彼此的厭惡。

“離他遠點。”

這是林伊對他發出的警告。霍爾登擡腳就是一個飛踹，只聽悶哼一聲，林伊面上浮現痛苦的神色。

霍爾登挑釁道：“我想對他怎麽樣就怎麽樣，倒是你，管好你自己吧。”

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霍爾登踩住林伊的右手，心上紮着的那根刺得到緩解。他慢慢用力，饒有興致的凝視林伊因疼痛冒出冷汗的面孔，“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考核成績只有B-吧？你要記住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練練。”

他壓低聲音，“你今天那麽有膽量，那他知道嗎？”

那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這個具有針對意味的他激起了林伊的好勝心，他們打做一團。霍爾登內心某種煩躁的情緒愈演愈烈，他嘲笑林伊和那個低等星來的家夥做到哪一步了，林伊也毫不留情的嘲笑回去：“你在嫉妒什麽霍爾登，你連提他的名字都不配。”

霍爾登被嫉妒這個詞迎頭痛擊，他面上不露聲色內心駭然。他是做了什麽會讓林伊這個家夥覺得他在嫉妒？他……有哪裏流露出來什麽嗎？

霍爾登眉心微動。他忽然對今晚感到了厭倦，林伊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明明像個小醜一樣的蹦跶，卻把他襯得像一個壞人，一個反派角色。

“你太搞不清自己的定位了，林伊。”霍爾登意有所指，“那個從下等星來的家夥，恐怕正眼也不會看你一眼。”

林伊反問道：“那又怎麽樣？”

“霍爾登，你是覺得付出就一定要所圖謀嗎？愚蠢極了。”

他說：“沒有誰比我更明白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不需要他正眼看我，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事就夠了。你既然一口一個下等星，那從今天開始就別再去接近那個從下等星來的人。”

“別再去招惹他，否則我和你沒完。”

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

霍爾登現在覺得自己有點像林伊一開始扮演的那個小醜角色，甚至在這番演說下宛若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更重要的是——

“你憑什麽和我沒完？你都打不過我。”

他壓制住林伊，林伊看他的眼神簡直要把他給撕碎了。

霍爾登笑了下，他俯視林伊的掙紮，一字一句。

“你還記得那天我的信息素沾在他身上的氣味嗎？”

“林伊，你覺不覺得這像是在标記。”

郁此壓下槍口朝他射擊，原本激起疼痛的一剎霍爾登應該用精神力将他撕碎。可他忍着痛，硬生生只對模拟倉造成了破壞。

當時情形歷歷在目，霍爾登對誰也沒有告知那一刻他真實的意圖竟然從攻擊演變成用氣味标記那個人。

該死的。這是霍爾登對自己說的話。

因他挑釁的話語，林伊的瞳孔驟然縮緊，霍爾登從他的眼裏看到怒火，與此同時他內心的破壞欲也在此刻無聲無息達到頂峰。

霍爾登：“憑你也配來警告我？”

“那就今晚讓我見識下你還能跳腳到哪一步。”

訓練室的燈只開了一盞，暗淡的光垂落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不知名的第三者的到來亮起了室內的白熾燈，這一刻他們的眼神都被刺痛，更使他們感到震驚的是他們誰也沒察覺到第三方的到來。

“今年的新生真是勤勉，現在還在訓練嗎？可是剛才聽你們的對話，我想了想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那人問：“你們是在為一個Alpha争執嗎？”

白熾光落在來者的身前，照亮他胸前佩戴着的圓形徽牌。

黑色字母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