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獵人小姐
獵人小姐
那個工作人員就死在你的眼前,倒在離你兩三步遠的位置。他的屍體被擡走,殘留下的血跡也被清理幹淨。但你知道腳下這塊地毯依然還滲着他的血。
你的腦海勾勒出對方死去的神态,那張失去血色的面孔上有那麽一絲仿徨,繼而是直勾勾的瞪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這令讓你想到了諸多慘死在多列維斯手下的被害者們,他們死狀迥異,唯一相同的是臨死前都是那麽死不瞑目,心有不甘。
死亡現場處理得幹淨利索,不管是多列維斯,還是那位同多列維斯熟稔的來者,都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忽然又有了那種作嘔的感覺,尤其在那位來者輕飄飄的允諾多列維斯可以随意殺戮時,你的腸胃抽痛得更加厲害了。
因為死去的是微不足道的性命,這樣的籌碼還不至于讓黑市地下城的負責人去和多列維斯翻臉。更何況多列維斯有正當行兇的理由,發情期中的Omega危險系數本來就高。
可你就是有些想吐。
在一片靜默中,在場被默認列為可供犧牲品的人已經開始慌亂起來,面露驚恐眼含絕望,氣氛陡然緊張。也就是在這時,你微微嘆息着,主動牽起多列維斯的手。
多列維斯的手掌很大,在為你清洗身體的時候,他手上的繭不時會摩擦過你的皮膚。每當這時你都會下意識顫抖着瑟縮,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被這樣的一雙手抓住,就很難再掙脫開了。
多列維斯沒預料到你會如此,而你對他微笑道:“回去吧,我累了。”
于是殺機就被你無聲無息的化解了。
采集完信息後,需要三天時間數據庫進行錄入,你的公民證到時也會制作出來。多列維斯定了三天後的登飛船票,你很快就會離開這個落後的星球,前往一顆更加文明發達的星系。
離開前的行李都是多列維斯在準備,你只需要窩在沙發上靜養身體,同時也通過電視新聞汲取外界知識。
拜多列維斯所賜,你目前唯一獲得信息的渠道就只剩下這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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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報道被銀色殺手屠殺近二分之一人口的奴隸星宣布獨立,拒絕接受中心星系派來的增援。同時奴隸星以第五皇族的十四殿下為代表,向鄰近的蟲星提出了貿易請求。
這簡直是實打實的叛國行為了。更荒唐的是,十四殿下面對中心星系的來訪,否認了銀色殺手對其星系進行的殘忍屠殺,他稱這是一場合作。
“外界形容銀色殺手是臭名昭著、令人發指的惡魔,但對我們而言他是一場神跡。事實的真相并不是中心星系對外發布的那樣,他們惡意用扭曲的字眼來掩蓋曾經在我們領土內犯下的醜惡事跡。在這件事上,我會尋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對外公開。”
“我們與銀色殺手奠下盟約,我們将會建立一個平等自由的文明國度,我們頒布的第一條律法就是:在這片自由的國度上,沒有人會成為奴隸。”
“我們将沿着銀色殺手的意志前行,為了對他表示鳴謝,奴隸星将改名為他的母星——地球。”
你的大腦在這時忽然湧起一陣炸裂般的劇痛,而電視機正插播關于奴隸星的情況介紹。你直接關掉電視,躺沙發上讓自己慢慢緩過勁來。
應該是這段時間接收的事物太雜亂,以至于你稍微動腦就難受得不行。幹脆別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樣你就會好受好多。
這麽想着,眼皮逐漸沉重下來,你不知不覺陷入了昏睡。
醒來時,外面陽光正好。你以為自己睡了很久,但粗略計算也不過三四十分鐘。可你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那個夢使你感到疲累,說不出的哽塞。一覺醒來全忘了,只見到多列維斯。
他依然用那雙深綠色眼眸凝視你,那如豺狼一般的眸,暗藏欲望。偶爾叫你膽戰心驚。
多列維斯道:“我剛才收拾行李,發現你的衣服不多了。”又額外的補充了一句,“是冬天的衣服,用異獸的皮做的。”
你瞬間警惕,多列維斯難道準備翻舊賬?你上回開槍逃跑後确實弄丢了不少東西,莫非今天多列維斯要連本帶利讨回來?
啊。奸商。
只聽多列維斯又道:“我下午準備去獵異獸來給你做幾件保暖的衣服。”
他說,“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多列維斯這是在向你發出邀約。這場面怎麽尋思怎麽悚然,甚至有些微妙的詭異。因為你聯想到了猛獸将獵物咬死後,會扯開它溫熱濕滑的內髒,邀請自己的配偶一起享受這頓鮮血淋漓的大餐。
以至于這份邀約聽上去都充滿血腥味。
但你還是答應了,你不覺得在多列維斯面前你有拒絕的選項。他給你配備了和他一樣的獵-槍,但據說是只有傭兵才能獵到的異獸,那麽你的獵-槍也只是一件擺設。
多列維斯所說的異獸不是你預想中的大型猛獸,它的學名叫沼澤炎狐。炎狐的皮毛柔軟光滑,輕巧的一層披在身上,大冬天也不會覺得寒冷。是以它的價格昂貴,再加上炎狐行蹤不定,極難捕捉,本身也是小小一只,想用它的皮毛制成一件衣服,所需要的數量就十分可觀了。
它的價格在寒冷的冬季可以被炒到天價,但即使如此也供不應求。當多列維斯帶着你輕而易舉的就找到所謂行蹤不定的炎狐時,你不禁發現沼澤炎狐的皮毛顏色似乎很貼近你房間裏的地毯。
多列維斯這家夥……該不會把這種奇珍異獸剝下來給你當地毯用吧。
暴殄天物是一回事,重點是造孽啊。
多列維斯的手背上有一道結痂的咬痕,想來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捕獵留下的。你只留意觀察自己的處境,現在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多列維斯當時似乎留了很多血。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冬季的天毫無征兆的陰沉下來,漸漸落雪。彼時你已經同多列維斯進入了叢林深處,随着雪勢漸長,打獵計劃不得已只能中斷。你不由得舒了口氣,目送炎狐消失在沼澤深處。
希望這頗具靈氣的生靈一輩子都不會被人類抓到。你默默想着,多列維斯卻誤會了你的意思,他深綠色的眼眸毫無感情的一瞥,“想養的話我可以去抓一只。”
潛臺詞是你別盯着看了,Omega的嫉妒心思又開始活泛了。
你搖頭拒絕多列維斯的提議,按對方那喜怒無常的性格,抓回來當你面直接扼死還差不多。
殊不知從某種意義上你也算真相了。
剛落雪那會,多列維斯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你的身上。雖然風雪漸大,你的臉也被凍得有些發白,但他卻看上去神色自若,不受絲毫影響。
前方的樹叢傳來窸窣聲,你下意識往前一步擡起手中的獵-槍,對準那個方位。出門時你看天氣正好,就沒有戴上手套。結果現在手指被凍得僵硬,就連搭在扳機上的動作都遲鈍了一拍。
但如果這時你側頭看去,會驚悚的發現多列維斯看你的眼神竟有幾分溫柔。
他會确保你不受任何傷害,就像一株嬌養在花園裏的玫瑰。一旦有什麽危險,他會先你一步将其鏟除。
你膽戰心驚,生怕對面的未知生物會是什麽猛禽之類的,格外警惕的将槍口壓低嚴陣以待。而這幅樣子落在多列維斯眼裏,用你自我感覺是被折辱的詞來形容,就是可愛。
叢林那邊不是你所想象的猛獸,相反,她的年歲同你差不多大,是人類。她的打扮貼合當地的獵人,可是那雙手卻又顯得不像那麽一回事,她撥開樹葉在叢林裏露出的那雙眼睛令你感到熟悉。
那一瞬間你想到了娜林,倒不是因為眸色,而是她和娜林的眼神裏都富含了某種能觸動你的東西。或者說你們身上都具備了那種特質,在這個非黑即灰的世界,你們有另一種爛漫色彩。
她說:“雪那麽大,你們在這裏是迷路了嗎?”
——小姐,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那麽熱心嗎?你難道看不出我身後站着的這個人有多麽危險嗎?
她說:“雪一時半會應該停不下來,你們要不要先到我家避一下?”
你的眼皮跳了一下。正常人看見多列維斯都不會提出這個請求,眼前這位疑似獵人的小姐為什麽連點戒心都沒有?
為了對方的生命着想,你拒絕道:“不需要,我們知道怎麽離開。”
你忽然感受到了某種氣息的存在,那種似有若無說不上來的感覺,隐隐在向你表達友好。可惜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并且對該世界的性別意識不夠清晰,否則應該能猜出眼前的Omega小姐在用信息素向你示好。
與此同時多列維斯像是被什麽挑釁了,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你的拒絕在這地步起不到什麽作用了。因為多列維斯把槍口對準了那位小姐,并說:“請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