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現代線003
現代線003
林觀因靠在錢玉詢身上, 由着他給自己吹頭發。他從前都是用帕子給她絞頭發，第一次用吹風機倒還覺得新奇。
吹了個半幹，錢玉詢将她抱回床上。
他回到浴室, 看着玻璃鏡子裏的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與自己對視, 手中的吹風機發出細小的聲音, 吹出的暖風将他的思緒都絞到一起。
這裏一切都很好，好到他開始懷疑, 林觀因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這裏比梁國好上千倍萬倍, 沒有殺戮沒有戰争, 而且沒有人會想吃掉另一個人。
那林觀因這麽美好的世界中長大, 真的會喜歡上他嗎？
錢玉詢收好吹風機，将浴室清理幹淨，才緩緩走出去。
林觀因等了他很久, 本來她很想倒頭就睡, 但她還在坐在床上等着錢玉詢。
她有好多問題想問他, 也有好多話想告訴他。
林觀因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在盡力融入她的世界, 她每一次教他用家裏的東西, 錢玉詢都學得格外認真, 他努力着一次就讓自己記下來這些所有一切對他而言新奇的事物。
他不會多問一句, 或許是在害怕，害怕他學不好, 林觀因就不愛他了。
林觀因看着錢玉詢走向自己, 嘴角挂着熟悉餍足的笑容。
“錢玉詢, 你之前吃的都是什麽藥啊？”
大概是林觀因神經大條，她之前從來沒想過要和錢玉詢做什麽防護措施, 而她沒想到的事，都被他想到了。
錢玉詢早知道她會這麽問自己，所以在浴室時，早就把這些話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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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配的藥，不會傷身。”他頓了頓，微微低頭便能聞到林觀因發絲上的淡淡清香，“原以為我要死了，便沒讓太醫再配。”
他擡手，撫着她後腦的長發，剛吹完的頭發柔順又溫熱。
林觀因聽着他的話，有些想笑：“那以後怎麽辦？還做不做了？”
錢玉詢的視線落在她纖弱的手上，“像今天一樣不可以麽？”
林觀因剛擡眸，就被他一手擋住了雙眼。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林觀因握上他的腕骨，跪在床上，雙臂攬着他的脖頸。
“你在擔心麽？錢玉詢，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麽？”
錢玉詢本想說沒有，對上林觀因含水的雙眸，又止住了話。
他湊在她頸邊，悄悄點了點頭。
“你會永遠喜歡我的。”對麽？
林觀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會永遠喜歡你。”
錢玉詢唇瓣微動，卻沒把想說的話問出口。
他想知道，林觀因為什麽喜歡他。但有覺得，自己能得到她的承諾已經足夠了。
入睡前，林觀因悄悄在錢玉詢耳邊說：“其實我們這兒有一種東西，效果應該和你吃的藥差不多。”
錢玉詢也沒睡着，他本就沒什麽睡意，只是一直将林觀因抱在懷裏便覺得安心。
他很是配合她的話：“是什麽？”
林觀因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明天就去便利店買這個，可以麽？”
她今天帶着錢玉詢去過便利店，他不能一直守在她身邊生活。林觀因想慢慢把錢玉詢帶入這個美好的世界裏，讓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活着的意義。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意義的，錢玉詢也不例外。
在昏暗的夜燈下，錢玉詢點了點頭。
第二天，林觀因給錢玉詢的卡裏轉了點錢進去，然後在家教會了他怎麽用手機支付，錢玉詢拿着手機就出了門。
林觀因送他走進電梯，裝作犯懶地走回房間，其實她裹了件外衣，跟在他身後悄悄用另一個電梯出了門。
清早的海城陽光暖暖，海風帶着些許的涼意。林觀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保持着距離。
她看着他順着昨日跟着她出門的路線慢慢走着，他腳步也不亂，像是對這一切都熟悉極了，但也沒停留下來觀察周圍的環境。
好像是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去完成林觀因告訴他的任務。
果然沒錯，林觀因跟在錢玉詢身後，偷偷看着他走近便利店，他和店員說了幾句話。
錢玉詢照着林觀因教他的，拿出手機遞到店員面前。
但林觀因在外等了很久，都沒見着錢玉詢出來。
一陣風來，林觀因回頭一看，錢玉詢站在她身後，還揚了揚手中的小黑袋。
裏面裝着什麽，林觀因自然知道。
他大步走到林觀因身邊，他輕聲笑：“早知道你跟着我。”
林觀因輕哼了一聲，“那你還裝沒發現我。”
“現在放心了麽？”錢玉詢問。
林觀因仰頭反問他：“你還擔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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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林觀因才打開小黑袋一看，“……你買這麽多做什麽？”
他語氣漫不經心：“慢慢用。”
林觀因拎着小黑袋，将它全塞進床頭櫃裏。
“不過，為何這裏不能講價？”錢玉詢語氣疑惑。
他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這件事，他在便利店時，問了那個店員很多次。
店員只說是明碼标價，不議價。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倒有些像他之前接懸賞的時候，也是如此高傲，一百兩一次，不議價。
只不過現在這裏不能接懸賞了，他還得找另外的活計幹。
林觀因耐心向他解釋便利店與其他店鋪不同之處，話音剛落門外響起敲門聲。
林觀因開門拿過，是一整套法典。
若是想要讓錢玉詢快速融入這個世界，那沒有什麽比看法典更快的事情了。
“這上面的，都是不能做的事。”
錢玉詢好奇地接過，翻了幾頁，裏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問：“是不是除了這上面寫的，都能做？”
林觀因歪頭想了想，“也不全是，但這上面的是一定不能做的！”
錢玉詢看書很快，而且過目不忘，林觀因太羨慕他的腦子，有這樣的腦子想考什麽證考不下來啊？
錢玉詢跟着林觀因待在家裏，她看電視劇，他就坐在旁邊看法典。她玩手機，他還在她身邊看法典。
反正是寸步不離，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開，想要林觀因一直待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林觀因也不覺得束縛，反而在錢玉詢身邊的時候，是她最自在的時候。
除了……晚上。
由于錢玉詢看完了法典，便顫着她給一些獎勵，林觀因想着床頭櫃裏的東西，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了他。
他不知什麽時候端了一杯裝滿冰塊的玻璃杯進來，林觀因看着他的動作，心中滿是疑惑。
“因因。”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林觀因不由得愣了一瞬。
“怎、怎麽？”
錢玉詢搖晃着手中的玻璃杯，“這個是冰塊。”
林觀因當然知道這是冰塊！
“你不能吃，但是可以玩，我教你怎麽玩。”錢玉詢說着，含了一顆冰塊到嘴裏，冰塊在溫熱的口腔中滑動，與牙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林觀因總覺得他說的這話很是熟悉，仔細一想，她好像對他說過差不多的話。
“怎麽玩？”
錢玉詢俯下身，舌尖推動着冰塊與她的肌膚接觸：“我教你。”
冰塊在他們之間滑動，冰涼的溫度在肌膚上留下一道道水漬。
錢玉詢口中含着的那顆冰塊漸漸融化，越是往下，口中的冰塊越小，化成了一顆小圓珠子。
冰涼的圓珠子陷進熱氣騰騰的縫隙中，林觀因的腦子一瞬間宕機，她伸手抓着錢玉詢垂在身側的長發。
林觀因不服輸：“我也、我也要這麽玩你。”
冰塊融化得很快，幾乎是唇齒與它相接的一瞬間就化成了清泉，淅淅瀝瀝的往外湧着。
“咕咚——”一聲，錢玉詢将冰塊融化的水混着些別的都喝了下去。
林觀因咬牙，從玻璃杯裏拿出了一塊冰，放到手心的一瞬間，她的身子都不由得顫了顫。
好冰。
她握着冰塊貼近錢玉詢，不出意料，他口中溢出淺淺的哭腔和低喘。
他的喘息聲低啞又暧昧，林觀因的手軟了，一松手，還沒化盡的冰塊落在被褥裏。
錢玉詢難耐地來牽她的手，“再來好不好？我還想……”
“不想玩了，我好累。”林觀因剛嘆了口氣。
錢玉詢将她的話都堵在了嘴裏，他少見地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正當汗水淋淋時，錢玉詢摸着床頭櫃上的小黑袋，拿着那東西犯了難，他無措地将它遞到林觀因面前。
他聲音低啞難耐：“這個……怎麽用？吃進去麽？”
林觀因被他的話問住，她也沒用過啊！
林觀因忍着顫抖的雙手，伸手打開壁燈，拿着包裝袋翻來覆去地看：“……我看看說明書。”
錢玉詢忍着汗，打開手機開始查。
他近日來已經對手機的功能掌握得很熟練了，什麽不懂不明白的事，他會先用手機查一查。
林觀因咽了咽口水，“……好像先把這裏捏一捏，排出空氣。”
錢玉詢跟着林觀因說的做，“然後呢？”
“……你弄好了？”林觀因垂眸掃過一眼，怔住，“會不會戴反了呀？”
“應該沒有。”錢玉詢傾身，托着她的後腦，溫熱的呼吸在林觀因的臉上，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林觀因被他吻得缺氧，下意識抓住了他的長發，她上身後仰，還好有錢玉詢托着她，讓脖頸的酸澀感少了一些。
他低塵又輕微的喘息聲落在林觀因耳裏，像是黃昏時候橙紅色的海岸線，又熱又燙。
隔了好幾天，錢玉詢終于得到了滿足，這般全身心地占有林觀因，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他托着林觀因的腰，将她壓向自己，她身上的那股淡香越來越濃郁。
錢玉詢揉弄着她的腰窩，小聲在她耳邊道：“放松些，那個會不會掉在裏面？”
“……？”林觀因被他的話吓住，一時間更緊張了一些：“你別吓我。”
他輕笑一聲，在她唇角吻了吻，額角的汗珠陷進發絲裏，“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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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季女士回國之後，林觀因約了個攝影師，拉着錢玉詢一起，重新拍了張全家福。
如今，他也是家中的一員了，自然要在同一張照片上。
這是林觀因答應過錢玉詢的。
可等到拿照片的時候，錢玉詢将全新的全家福挂到牆上。
林教授看着全新的全家福，質問錢玉詢：“臭小子，你是在挑釁我嗎？”
在照片的畫面上，錢玉詢長發高束，一身長袍，俨然是他在梁國的打扮。
而林觀因也順着他，穿的是梁國的衣裙。
只不過，林觀因身上的衣裙是錢玉詢親手做的。
上面的繡花是他一針一線繡上去的，綻放開的粉色荷花綴在她的裙邊，嬌柔溫麗。
他如今的繡工是極好的，他在林觀因面前總是想要做到最好，這樣才能讓林觀因多喜歡他一點，更加離不開他一點。
即使林觀因常常告訴他，不管他是什麽樣子，她都會喜歡，因為她看過最好的他，也見過最壞的他。
所以，無論是什麽樣子，她都會喜歡。
照片上的三人都認真地看着攝影師的鏡頭，而偏偏錢玉詢只垂眸看着林觀因。
“我很愛她，”錢玉詢盯着客廳牆上新換上的全家福，垂眸對身邊的林教授倏然叫了一聲：“爸。”
錢玉詢的這一聲闖進耳裏，林教授差點沒把自己的眼鏡扶住，“咳、我沒說不認同你。”
“嗯，”錢玉詢點頭，接着林教授的話說：“林觀因愛我就夠了。”
林教授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臭小子！還說不是挑釁！”
其實，林觀因還藏了不少照片。
是她偷拍的錢玉詢在她身邊睡着的樣子、親她的樣子……還有很多很多，她悄悄讓攝影師也洗出來了，夾在自己的筆記本裏。
後來某日，錢玉詢收拾她的書桌時才看到，原來他已經慢慢占據了林觀因的世界，這個念頭不由得讓錢玉詢心生滿足。
林觀因東西都是由他在收拾整理，她記不住的地方，他都給她記着。
只不過手邊一本《将軍的心尖寵》吸引了錢玉詢的注意，不為別的，只是那上面寫着林觀因的名字。
這東西，他從前是沒有見過的。
他還是如從前那樣，對于林觀因的所有都保持着好奇心。
錢玉詢拿起手邊的這一疊劇本，他想了片刻，林觀因不會責怪他。
那他就悄悄看一看吧。
這是一份完整的劇本，裏面寫着完整的故事線，其中有錢玉詢名字的地方都被人用特殊顏色的筆勾畫了出來。
錢玉詢坐在書桌前，翻完了一整本，其中的故事、人物、臺詞……與他從前的記憶并無不同。
他在裏面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反派。
在不知山屠盡山匪，不停地接希夷閣的任務……
但後面的，與他的現在擁有過的經歷完全不同。
劇本裏的那個他賣官鬻爵，将剛建立起來的王朝破壞得快要被颠覆。
好像是從他遇見林觀因開始，他的生活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原來唯一有差別的就是林觀因。
如果不是林觀因，他是不是就會像這紙上寫着的“錢玉詢”一樣，孤身一人、孤獨赴死。
直到屍體腐爛，長滿蛆蠅，屍水滿地……或許都不會被人發現。
本該愛上別人的林觀因，在劇本最後的一頁寫道——
【沒有人愛他，但我會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