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慘篇18
無慘篇18
三年後。
“你說你,一個大小姐天天跟着我一個醫生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我呢?”
“呸!就你!你快回去照照鏡子吧,誰給你的自信。”
“呵~你個臭丫頭造反是不是?有這麽跟前輩說話的嗎?”淺川中一郎用胳膊一把摟住黎澄的脖頸,把她往懷裏摁,勢必要讓她積一些口德。
“臭淺川,放手!竟然跟個女孩兒計較,你的心眼怎麽這麽小?!”黎澄也不客氣,拎起拳頭就揍他。
“你怎麽也不回去照照鏡子,誰給你的自信說自己是個女孩兒?”
“我自己給我自己的不行嘛?”黎澄憋紅了小臉,頗為理直氣壯地喊道,“快松開我!藥草要掉出去了。”
淺川中一郎回頭,看了眼她身後背着的藥簍,最上面的桂枝和茯苓确實要掉下來,他伸手,順勢地往她的框裏摁了摁,“我都說別采那麽多,你摘多了也沒用,他只能吃那麽多,藥量再大,會喝死他的。”
“你可閉嘴吧!你個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兒好的?”黎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奶兇奶兇地罵道,“本小姐摘這麽多自然有本小姐的用意,你個庸醫懂什麽?!”
“我是庸醫?!”淺川中一郎指着自己,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眼睛瞎了嗎?我能是庸醫?就是所有的醫生都死絕了,我也不可能是庸醫!”
“花了三年還治不好的兄長大人,不是庸醫是什麽?!”黎澄不客氣地怼了回去。
“喂喂,你說話給我放客氣點兒哦~指不定哪天你就要跪着求我了!”淺川中一郎想到自己琢磨出來的藥方,頗為自信地挺了挺胸板,洋洋得意。
“跪着求你?!大白天的你做什麽夢呢?快醒醒吧!”
“哼!你會為你的言行付出代價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哭着跟我道歉,然後大喊誇我是天底下最好的醫生!”
黎澄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納悶道,“也沒發燒啊,怎麽淨說胡話呢?”
淺川中一郎面色漲紅,一巴掌打掉她為非作歹的爪子,“你好說歹說也是個大家小姐,注意一下男女之別行不行?”
“你勒我脖子的時候怎麽不拿這話問問你自己!”黎澄吹了吹自己被打的通紅的手背,頗為幽怨地盯着他,“而且是不是你說,做醫生的眼中只有病人,不分男人女人。”
“那都是脫了衣服,躺在我病床上的。”
“呸!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放在我們那兒都是耍流氓!”
“謙虛了,耍流氓也得分分對象不是?”淺川中一郎委婉一笑,上下的打量了她兩眼。
“······”
黎澄覺得這個時代的人都特別不友好。
罵人就罵人。
就不能直白的說嗎?!
“放開我!”
“怎麽?惱羞成怒了?”淺川中一郎得理不饒人。
“你再不松開,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惱羞成怒!”黎澄擡眸,仰着小臉,發出最後的警告。
“我松!我松!”淺川中一郎對于暴力女的威脅深有體會,頭皮發麻過後,及時果斷地松開了對方,“小心這麽暴力将來嫁不出去!”
黎澄對着他的鞋子,狠狠地來了一腳,“你說誰嫁不出去?!”
“啊~”淺川中一郎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腳,跳個不停,“你确定你還嫁得出去?!”
他背着同樣的藥草簍子,白色的武士服松垮,領口微敞,長發被麻繩高高地束在腦後,旁邊黎澄和他是一模一樣的裝束,夕陽灑在兩人頭頂,映在他們玩笑打鬧的臉上,郎才女貌,看起來登對極了。
“你懂什麽?我那是不想嫁!我要是真想嫁人,求親娶我的人能從上京排到我的家門口。”
“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淺川中一郎皮笑肉不笑地反擊回去,“你确定能有求親的家夥?這樣的人真的不是腦袋壞掉了,不然他為什麽會想不開的求娶你,娶個母老虎回家供着嗎?”
“你說誰是母老虎?”黎澄當即惱了,雙手掐腰,眼底燃燒着憤怒的小火苗,強烈譴責。
“誰應就是誰了?略略~”淺川中一郎快跑了兩步,和她拉開距離,确保自己安全之後,毫不留情的奚落,做鬼臉。
“你完了!!淺川!!”黎澄氣的炸毛,跳腳就要揍他。
淺川中一郎一個激靈,眼見不對,麻溜兒地就跑,“你追我啊,你追我啊!你追的上我再說吧!”
“呸!狗男人!看我今天打死你!我非你讓你知道桃花為什麽是紅的不可!”黎澄拔起腿,一路狂追。
兩人一前一後,飛快地下了山,穿過熱鬧的市集,不少鄰裏都認識了他們,看兩人打情罵俏已經習以為常,笑意盈盈地打招呼。
“淺川醫生,又和小藥徒弟吵架了?”
“哎~田中婆婆,你這就不懂了,打是親罵是愛嘛~淺川醫生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考慮成家立業了。”
“真是的,怎麽這麽有愛呢~也不知道這兩位的好事什麽時候能成,老婆子我也好去喝口喜酒。”
兩人剛開始還對這些市井言語辯解一二,但發現沒用之後,幹脆都放棄了抵抗。黎澄更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不考慮自己閨譽的問題。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治好哥哥,至少能讓他少受點兒病痛的折磨,至少不要讓他誤殺淺川醫生,以至于後面變成食人啖肉的鬼王無慘。
至于淺川醫生,他的心上人一直是那位身居內庭的皇族公主,如今的绁子夫人。
她和淺川關系變好是兩年前,绁子成婚的那天,淺川抱着酒壇子喝的爛醉如泥,差點兒被淹死在荷花池,正好撞見了當時的她,她想要把人拖回去,結果力氣根本不敵對方,最後也不知道怎的,陪着他灌了一瓶又一瓶,再後來,竟然覺得相見恨晚,凄慘地抱頭痛哭,差點兒哭暈在池塘裏。
還是第二天,鳴女起了個大早,把不省人事的她和淺川醫生給弄了回去。
黎澄知道自己那天為什麽痛哭,也知道那天自己為什麽會喝的爛醉如泥,好像是刻意回避着什麽,她近乎自欺欺人不去想這些,只是心底的抽痛時時刻刻的提醒着她。
她勉強自己把情緒掩飾下去,追着狗男人淺川。
還沒到正門門口,就被站在巷口的鳴女堵住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黎澄腳步一頓,緊急剎車,“鳴女?你怎麽在這兒?”
“您快跟我來吧!绁子夫人和少爺吵起來了,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我們現在也不敢進去。”
鳴女的神色焦急,滿頭冷汗,打濕了她的幹淨整潔的鬓角。
聽到這話,最前面的淺川中一郎也猛地停下腳步,一把抓住鳴女,“你說什麽?!绁子和月彥又吵架了?”
黎澄的神色變了,“淺川,走!”
她抓住對方,也來不及聽對方緣由了,飛快地往裏面寝室跑。
淺川咬了咬牙,臉色出奇地難看,追着她一路飛奔。
月彥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有時候他給他治療,就像是在治療一個陌生人,殘忍冷漠,惡毒陰狠,沒有一點兒以前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親耳聽到他咒罵溫和賢惠的恬夫人去死,他根本不敢相信他還是那個不管生氣還是難過,都會用恰到好處的表情來僞裝好自己,不讓周邊的人替他擔心難過的人。
一個人的變化,會這麽大嗎?
好像某一個時間節點開始,被他桎梏在栅欄的殘暴野獸被放出來了,沒有人能拴住,他本人也漸漸被那些壞情緒摧毀,變得血腥陰沉。
最近半年,可能是快到了之前醫官說的20歲之期,也可能是他的心悸越來越嚴重的緣故,已經前前後後有四位夫人自殺了。
每位夫人自殺前都是跟他大吵,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再也沒出來。
該死!
之前璃澄明明讓他提醒過绁子的。
黎澄趕過去的時候,房間的吵鬧聲已經停下來了了,院子裏一片死寂,安靜地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又好像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這樣的場景,這半年裏她已經經歷了四次,光是這股毛骨悚然地頭皮發麻感都足矣吓退衆人,所有仆役,下人跪倒一地,低着頭,戰戰兢兢地一句話都不敢說。
淺川中一郎腳步一頓,大腦空白,茫然地立在了原地。
黎澄回頭,“沒事兒的,绁子一定會沒事兒的,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她強撐着笑意,故作鎮定地安慰對方。
可是這樣的謊言連她自己都不行。
淺川中一郎垂在兩側的手在隐隐顫抖,牙齒上下打顫,空氣中彌漫着大量刺鼻的血腥味,四周冷的刺骨,明明還是秋天,莫名地讓他不寒而栗。
和之前一樣。
和他的前四位夫人死前的現狀一樣。
可是,那可是绁子啊~
绁子可是公主~
他就算再怎麽樣,也會顧及皇室面子的吧~
所以,绁子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黎澄已經沒時間去安撫他了,她幾乎沒有猶豫,立刻爬上陽臺,連鞋子都沒脫,穿過衆人,直接伸手去拉緊閉的門扉。
下一秒——
她瞳孔一縮,小臉的血色頓失,周身血液一瞬間逆流,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