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迷案(14)
“師哥,這是什麽?”意涵從櫃子裏的一堆書裏面巴拉出一卷跟80年代的膠卷類似的東西。
“別拆,萬一很重要,一曝光就什麽也看不到了。”聖華很謹慎的将它放回袋子裏說。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倆繼續找。
我們三個又将屋裏裏裏外外翻了兩遍,才回去。
化檢組的楊清拿到那東西不到半天便跑來找我們。
他來的時候我和師父幾個人正商量要不要再提審天宇化工的蕭然。
“有結果了?”是我讓他加急處理的,所以他一來我就問。
“得讓專利組的人下來。”楊清說。
一聽是專利組,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聖華,讓辛曉帶着他們組的人到會議室。”師父安頓一句,然後示意我們去會議室。
專案組本來人已經很多了,又加了專利組,烏泱泱坐了滿滿一會議室。我上了個衛生間的結果是進去之後沒有座位坐了,所以只能在後面站着。
“魏局,那我開始了。”楊清将投影儀調試好了才說。
“開始。”
“這是在王琪家裏搜到的膠卷。但這種膠卷不是普通的膠卷,是DH-5P納米膠卷,主要用于航天領域,比如氣象衛星。這種膠卷的專利權被M國一家叫做Omar patent的機構持有。一年前,這種膠卷一問世就受到世界各國瘋搶。為了占的先機,我們國家花大價錢買了他們的專利,100個億,十年,同時與M國共享了我們Star-2衛星研發平臺。但是這個專利的發明人在國際上一直是一個謎。直到今天下午我拿到這個東西。它記錄了整個DH-5P納米膠卷從發明到生産的過程,地點正是S大納米科學與化工工程科學綜合重點實驗室,負責人是岳凱,也就是化工院的那個斯文院長,也是王琪的導師。”
“辛曉,看來這個案子得轉到你跟前了。”師父半開玩笑道。
“魏局,我倒是想啊,但這種大案,恐怕不是我一個組的人就能行的。” 辛曉笑一聲,伸了伸懶腰,一副就黏上老魏了的神情。
“師父,查到了,這個岳凱正是文苑的繼父。”就在這時公孫蘭拿着一個檔案袋走了進來。
老莫接了檔案袋,打開來看了看,然後遞給楊清說放到投影上。
“老魏,分析分析。”老莫說着推了推師父。
“俊晨。”師父示意堂哥說。
堂哥點了點頭,然後分析道:“按照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推測應該是岳凱将專利賣給了國外的Omar patent,被文苑發現了,王琪是為了替自己的老師掩蓋罪行才殺人?”
“曦晨,你認為呢?”師父回頭問我。
“不應該,王琪如果是為了保護岳凱,就不會偷偷藏這東西了。文苑的死,更像是她在報仇。”
“說下去。”
“我想大概王琪有什麽把柄在岳凱手裏,她不能殺自己的恩師,所以殺文苑也算是對岳凱的一種警告。”
公孫蘭:“師哥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那天做筆錄的時候王琪的一個舍友說王琪其實挺不容易的。我當時就問她怎麽個不容易法,有名的學霸,學術泰鬥的徒弟,多少人羨慕還來不及呢。結果她就嘆息一聲跟我說王琪已經讀了5年博士了,頭發都快掉光了,SCI也發了三篇了,可是院長還是不讓她走。還說王琪因為焦慮睡不着覺,每晚只能吃安眠藥。”
“博士5年的多了去了,自然科學領域,5年能畢業都算好的了。所謂研究生,只不過是一幫被所謂的學術泰鬥随意拿捏的可憐蟲。”楊清嘆息一聲。那孩子也是被上研究生傷了心的,所以到現在都耿耿于懷。當年要不是老耿和老魏看上他,非軟磨硬泡的從他們導師那兒将人要來,指不定他也還沒畢業呢。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學生成了老師的工具,真不知道是學術界的悲哀還是國家的悲哀。”老莫嘆息一聲。
“既然已經有證據了,那就逮捕岳凱。辛曉,逮捕令快點啊!”耿局長也嘆息一聲搖頭。
“好。”辛曉組長點了點頭。
私自販賣國家科研成果,似乎與多年前的大清洗有點像啊。出會議室的時候,有那麽一瞬,我覺得有雙眼睛盯着我。但對面樓上出了靳函他們事務所就是白領們的寫字樓了。大概是我太敏感了,我不覺想。
“诶聖華,對面一至三樓是津塔,四樓呢?”我問聖華。
“四到六樓是家教班,人可多了。師哥,這麽多年,你不會只知道津塔事務所吧?”公孫蘭插話道。
“他哪知事務所啊,他只知函哥。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就是咱們師哥。”聖華開口揶揄我。
“少來,我認真的,我剛不是在會議室最後面站着嘛,猛然擡頭出門的瞬間,我覺得對面有人看着我們這邊。但等我跑出來仔細看時,沒有了。我在想前段時間不是說家教班要搬嗎?是不是已經換主人了?”
公孫蘭:“那我給周姐打個電話,讓她打聽打聽。畢竟他們是鄰居。”
“嗯,最好把她那棟樓都給我打聽打聽。”
“OK。”
辛曉那邊的逮捕令批的很快,十五分鐘便出了,我和聖華帶了兩組的警員去抓人。
岳凱是見過大世面的,我們去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奇怪,坦蕩蕩的坐在辦公桌後邊,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藹又慈祥。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走吧。”他緩緩地從椅子裏站起來,拿了外套,說的雲淡風輕,仿佛是請我和聖華去喝茶的架勢。
“哎呀,岳院長,領導就是領導,連下獄都這麽從容不迫啊?還是你另有什麽陰謀?”聖華開口諷刺一句,一甩手铐就将人給拷上了。
“墨陽,趕快走司法程序,凍結岳凱所有的賬戶,限制他的兩任妻子和子女出境。我懷疑他已經安排好了後事。”聖華和局裏的幾位同事押着岳凱下樓,我在樓梯口給墨陽撥了個電話。
“明白。”
挂了電話,我看着通訊錄,大律師墨陽下一個就是大律師函哥。靳函那家夥也不知道這麽樣了,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難道天空海闊……”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看一眼,是大律師函哥,看着那五個字,我的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好。
“ao ho!”我直接借着扶手翻越到了一樓,然後去追聖華他們,邊走便哼着小曲兒。
上車的時候聖華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我問:“師哥,不就是抓了個學術界人渣嗎?你有必要這麽開心嗎?”
“你猜!”我笑着回他一句,然後給靳函回了個電話。
“切!蔣三歲。”聖華嗤一聲,見我打電話就繼續認真開車了。
“喂,你剛打電話了?”
靳函頓了頓,聲音微啞,應該是剛睡醒:“岳凱妻女的出境是在周韻那兒辦的,說是一個小時後來取,我剛讓周韻給你扣下了,得罪客戶,她這個月的獎金估計要飛了,但你必須盡快找到合法的證據,只有一個小時。”
“哇,你們律所外務部全是扛把子啊,那就謝謝了。”
“記住,你只有一個小時。”
“好,知道了。”
挂了電話,我将情況同聖華說了,聖華點了頭,然後将車拐上了小路,那樣更節省時間一些。
我又給意涵撥了電話,讓她趕緊查岳凱妻女的銀行賬戶走賬情況和出境行程安排。
到局裏的時候周韻在樓下等我,然後将一個文件夾給了我。
我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多謝周姐。”
“我這是違反規定的,我們老板知道了肯定得扒了我的皮。”
“诶,說起來奇怪,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們老板。”我随意的問。
“我們事務所只不過是我們老板很小的一個産業,聽說他在A國,我都沒見過。”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然後上樓去審岳凱。
“聖華,你拿着所有證據和意涵去審王琪,公孫蘭跟我走。”
“師哥,天宇化工的蕭然說要見您。”公孫蘭抱着一沓子文件,擄一把劉海道。
“那行,你先去審問岳凱,我過去将師哥換下來,岳凱的案子優先,絕對不能讓他妻子出境。”我說着将周韻給我的卷宗遞給公孫蘭。
“蕭然,這裏是MNC,不是普通的警局,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我進去的時候堂哥正在發脾氣。
“哥,公孫師妹那邊有個新CM,你去看看。”我在他耳邊低聲說一句。
堂哥點了點頭,然後将蕭然留給了我。
“你要見我?”我斜靠愛椅子裏,随手在兜裏掏一張紙擦手。天太熱了,滿手的汗。
“果然長得好看。”他輕笑一聲,似乎還真跟我聊起了天。
“皮囊都是身外之物,關鍵在于心靈美。蕭老哥,你找我來,不會真只想跟我聊天吧?”我随意的爬在桌子上,擡眼看着他。蕭然這個人不是說,年輕有為,關鍵是相處起來給人一種特別舒服的感覺。舒服到我的眼皮真的很重。不好 ,我着了這家夥的道了。睡過去之前我有些後悔的想。
“不許動。”我爬起來,拔槍指着他的後腦勺。
“怎麽可能?”他身子僵了僵,然後轉了過來。
“回去,坐下。”我冷聲道。
他最後似是無奈的嘆息一聲,然後走回去坐下,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就說天底下怎麽會有那麽相似的兩個人。”
我看他說完之後自嘲的笑了笑,不覺問一句:“你說誰?”
“我說上次你來我辦公室抓我的時候跟現在是一樣的,但跟你剛進來的時候還是不一樣的。我還以為你有雙胞胎哥哥什麽的。但是連動作都那麽像,我還一直納悶呢,原來是一個人。”他淡淡地說着。
我勾了勾唇,嗤一聲道:“沒有人告訴過你我睡着的時候更厲害嗎?”
“就你現在冷冰冰的樣子,厲害是厲害,但可惜了你這雙桃花眼。還是剛剛那溫柔多情的樣子更可愛。”
MMP,這家夥怎麽跟靳函一個德行。可愛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嗎?我氣的将手裏的槍拍到了桌子上,吓得陪審的小警員一顫,這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晨哥,您消消氣。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他抽了抽嘴角道。
“蕭然,本事應該用在正途上,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MNC?”審不出來,收編還不行嗎?我轉換策略道。
局裏的人輪流審了一圈了,沒一個人從他嘴裏套出話來。
他輕笑一聲,仿佛放下了一個重擔道:“我一個犯人,您覺得合适嗎?蔣調查員。”
“法外還是有情的。蕭調查員,像你這種大神,我們MNC求之不得呢。”我緩步踱到他跟前,蹲身仰着臉,盡量誠懇道。
“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他擡手揉了揉我的腦門道。
“別弄亂來老子的發型。”我嫌棄着扒拉開他的手,問,“你到底答不答應,只要你點頭,我去師父那兒保你。”
“可西郊死了那麽多人,我——”蕭然說着閉眼,似是極力壓抑着痛苦。
“不會都是你炸死的吧?”我驚道。
他搖頭,然後緩緩的睜眼說:“是的,那晚我催眠獄警給我開了門,然後趕在你們之前見了他們的總經理,将他催眠了,控制了他,才有了後來的事情。”
“蕭然,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力圖保誰,但是我告訴你,我去過現場,不至一撥人,爆炸點是兩個,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
“另一個是我撤離的時候一個小丫頭突然又跑回來了,我臨時起意設的。”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那麽做?”
“我怕他們将我們集團走私化工原料的事情說出去。”
“照你這麽說只有他們總經理知道你們走私?”
“還有那個安檢員。每次表面上我們是從西郊化工進原料,實際是先走私進來,在西郊化工那兒放一夜,走個庫存,然後又送到我們廠。”
“原料不夠用嗎?為什麽非要走私?”
“便宜,關稅太高了。天宇這兩年本來就基本成了一個空殼,它是我父親的心血,我不能讓它損在我手上,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險。”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似乎毫無破綻,但正因為太完美了,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多年前MNC清洗案聽過嗎?”我忽然記起不管是白桐還是蕭然,其父母都跟當年的案子有關系。
他被我問的愣了愣,最後才點頭:“當年我們兩家都是航天化工材料最大的供應商,雖然我父親不是MNC成員,但是他卻參與了安全局科創部的‘天脈計劃’。‘天脈計劃’關系着咱們L國整個軍工業的發展,所以動用了MNC全體成員做安保工作,以免中間有計劃洩露。可最終計劃還是洩露了。為免材料被帶出去,慘烈的清洗計劃就開始了,整個安全局過半的人馬被牽連。甚至連MNC的外線成員都未能幸免。”
“這個不用你告訴我。”我冷着臉說,那個材料我都熟的快吐了。
“你知道當年‘天脈計劃’的基地在哪兒嗎?”
“哦,這個我還真不知,傳說在S大,納米科學與化工工程科學綜合重點實驗室的前身據說就是當年的基地。”
“不是,就在天脈賓館的地下。你看天脈路那邊全部拆遷了,為什麽就留着那個上個世紀的賓館啊?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每年那邊發生兇案,查到一半被喊停的原因也在那兒,高層是怕你們查着查着就發現了那個地方。”
原來秘密在這裏。怪不得去年的時候我同師父說不知道有沒有地下室之類的,結果第二天那個案子就被迫結案了。
思忖至此,我便開口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當年的清洗就是從那兒開始的,第一對被殺的便是我的父母。外界傳言我父母是縱欲過度死在酒店。上個世紀天脈可是L國有名的國際酒店,那是用來接待外賓的,我父母怎麽會去住那麽貴的地方?我當時就覺得事情有貓膩,便連夜偷偷去了,去的時候他們正在用水泥封地下室。傳說上千名科學家被活活封死在了裏面。”
“我以為只有我們安全局死了很多人。”我咬了咬唇,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傷感襲來。看來,我只知道當年案子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