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周應越過往看過的仙俠劇裏, 靈根這種東西，好像都是有人來收徒，然後自己把手按在什麽檢測臺上, 要是有靈根, 那個臺子就會突然間華光大現，說明你是天選之人。
但是靈根究竟是什麽東西？
看不見摸不着, 和天資一樣的東西。
在盒子打開的時候, 周應越還想着那個青年脖子下邊的東西。
是一條細細的草根什麽的嗎？
只是等周應越看到盒子裏的東西後，她立刻往後嫌棄地一挪。
這是什麽玩意？
紅色的錦緞上, 放着一張嘴。
是的，是一張人嘴。
那張嘴生着豔紅皮肉，紅唇之下還有兩排細密的尖牙，在本該生舌頭的地方，則長着一條長長的，像是血管一樣的東西，垂落在唇外。
那血管一啜一啜，卻沒有東西讓它吸食，它像是能嗅到人的氣味，在見到周應越時, 突然如蛇信般立起，就要朝周應越射去！
“啪”。
外門長老笑着将錦盒關上, 那垂在錦盒之外的條狀物，也不甘地默默縮了回去。
“……這就是靈根？”周應越不太懂, 只覺得惡心。
“不錯, ”外門長老見着周應越嫌棄, 不由笑道，“人天生只有一張口, 既吃凡間濁物，又用哪裏吞吃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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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門長老敲擊錦盒，錦盒還在不停抖動。
“我等天生無靈根者，難入修行之道，只有靠着這外物，引入自身，才能借此得第二張口，吞食靈氣。”
外門長老一臉慈祥地看着周應越。
“小師妹，你看如何？”
周應越不覺得如何，她自己這張嘴就挺好的，不想再在身上裝上另一張嘴。
周應越剛要走，又想起任務，欲言又止，還是說了。
“那這個能先留在這嗎？我再去看看別的。”
青溪說過宗主那裏也能賜下靈根，她要看一下成色……不，還是這麽辣眼睛的東西嗎。
周應越起身，掀開簾子出去。
外門長老像是也料到周應越不會這麽容易答應，等人走了，他卻将那放在桌上的靈茶端起來，在他腦後，就有一條紅色的條狀物徐徐伸出，落到靈茶之中，一口吸了個幹淨。
外門長老的面色變得更為紅潤，他笑眯眯地說。
“多用這靈茶靈食，說不得也能長出靈根。”
周應越來到外間時，視線掃視着四周，想找出陸宴。
但她一出來，這些外門弟子就紛紛低下頭去，不敢看她。
那要怎麽找，直接問吧。
“剛才進去送茶的那個出來，我有事問你。”
周應越站在廳中，片刻後就有人走出來，對着周應越一拱手。
果然是陸宴。
周應越剛要喊他名字，就見那原本低着頭的弟子紛紛擡起頭，像是監視又像是警告一般看着周應越。
周應越：……哦，我誰也不認識。
“你跟我出來。”
周應越大步往門外走去，走到那玉石長街上時，陸宴也跟了上來。
“仙長。”
陸宴是外門弟子，不算在一舟門修行，只能算是在這裏打雜的凡人，見到內門弟子就要尊稱仙長。
“仙長？”周應越一愣，随後輕咳一聲，兩只手圈在嘴邊，小聲地問，“哦，我是要問你，幹嘛提醒我那些？”
周應越聲音很小，陸宴原本一直低着頭看地面，聽到這聲音，不用擡頭也能想象周應越小心翼翼地樣子，說不定兩只手還圈在嘴邊。
“因為這個地方，不大尋常。”陸宴說完緩緩擡頭，就見周應越贊同地猛點頭。
“跟正統仙俠不太一樣！那種靈根，怎麽看都邪惡！”
周應越擡頭看着這一片朱紅色的樓閣，也覺得這紅色耀目得人頭暈。
“我不知是凡人好，還是修仙好，仙長吃的東西與凡人吃的東西不一樣，所以這才提醒一句。”
陸宴聽到已經有人在叫他，這就又一拱手，準備離去。
周應越則指着碼頭說：“我住在那個海上，你要是有空可以來找我。”
陸宴笑着點頭，他走得很快，好像外門有很多事要做，片刻不能離開。
周應越又看向通往上方的路，也沒多想，直接提裙往上走。
大家都被分散扮演不同的角色，那她哥和都雲谏現在在哪裏呢？
周應越想着，很快在宗主殿外見到了正在灑掃的都雲谏。
都雲谏也穿着一身內門的白衣，正在百無聊賴地把地上的落花掃幹淨。
說來奇怪，周應越走了這一路，景色都像是複制粘貼出來的。
玉石階，紅樓，道旁無樹。
原來那些樹都種在宗主殿外的廣場上。
淡粉深紅的紅花重重壓在枝頭，成片成片擠擠挨挨如同一朵紅雲，黑色的樹幹穿破玉石，憑空生出，矗立在此。
白衣的少年就站在那不停飄落紅花的樹下，掃帚早就扔在一旁。
花是怎麽也掃不盡的，不如落在地上，看着像鋪了一層紅綢。
周應越擡手捂鼻，她終于知道空氣裏的那陣陣香味來自哪裏。
就是這些漂亮到妖豔的樹。
花瓣落在少年的發上和肩頭，他随意地側頭擡手揮去，眼角餘光就看到了那站在風中，如花搖曳的少女。
“啊！”
都雲谏叫了一聲，當即大步走過去，但在距離周應越身前一步遠的地方，他又停下，對周應越笑道。
“你便是小師妹吧，我是你師兄鹿謹，你是來做什麽的？”
周應越心想，看來只有她誰也不認識，但是別人都認識她。
嗯……是因為只有她沒有靈根嗎？
“我來找宗主。”
周應越看向宗主殿，又看向都雲谏。
兩人大眼瞪小眼，都雲谏的耳朵慢慢紅了起來，周應越卻還是沒有得到什麽提示。
她還以為遇見誰都跟游戲裏的npc一樣，有點什麽話說呢。
“那，我去了？”
周應越提着裙子要走，都雲谏卻想起了什麽，連忙說。
“我先去禀報宗主。”
都雲谏毛躁地往大殿跑去。
周應越站在廣場上，光看着那座大殿就有種莫名的窒息感。
也許是因為那座大殿太高，太寬，跨過了門檻，裏邊就是一片光照不進去的漆黑。
人如果墜落深海，乍然睜眼，看到一片漆黑，也會害怕這暗處會生出什麽。
過了一會，都雲谏跑了出來，他搖了搖頭。
“宗主不在，你可以明天再來看看，宗主一般早飯後會在殿裏，但過了這個時間，我就不知道了。”
周應越點了頭，又聽都雲谏說道。
“我平日裏就在這裏掃花修心，住在大殿旁的小樓裏，不經允許不得私自外出。”
周應越看着都雲谏，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
“你……也有靈根嗎？”
都雲谏點了個頭，交換着信息。
“我是天生靈根，與借助外物的弟子不同。”
都雲谏撩起自己的發尾，脖子上平滑一片，果然沒有那種古怪的突起。
“我聽人說，”周應越把陸宴給的消息轉給都雲谏，“這裏的靈茶靈食，凡人不能随便吃。可能吃了會有什麽不好的後果。”
都雲谏的臉一僵，兩人面面相觑。
“你吃啦？”
“大家都吃一樣的，我不吃才奇怪吧。”
都雲谏臉色不大好。
【要死哦，要是之後都雲谏突然大喊一聲，有什麽可怕的東西突然破體而出……】
【異形看多了吧？】
【也不是沒可能，那“死”了就被淘汰羅。】
彈幕上一陣緊張，說實話都雲谏從節目開始到現在，運氣一直都很差。
怪物總是首先關照他，真要有什麽不對的，估計就是都雲谏先來試一試。
“外門弟子吃的好像是凡人的食物。”
周應越剛說完，天上突然傳來一陣鳴叫。
周應越以前好像聽過類似的聲音，在紀錄片裏聽過的鯨鳴。
只是這陣聲音比鯨鳴還要尖利，還要悠遠，在天空中回蕩出無盡的顫音，抽打着人類的脊背，讓人不得不擡頭仰望。
在半空中，一尾紅魚甩動着遮天蔽日的豔紅魚尾，它如鳥振翅般振動着纖長的魚鳍，烈風陣陣，卷起雲海浪濤。
聲音一停，烈風亦止。
那尾紅魚也不再于空中游動，無人托它，它便如紅日西墜，墜入了這雲海之中。
轟然巨響，雲霧再起，那尾紅魚卻無半點痕跡。
這時雲海上卻熱鬧起來，許多人架着船，着急忙慌地去打撈着那尾紅魚。
就算站在大殿上，周應越和都雲谏也能聽到那些人高聲吶喊。
“天降靈魚，賜我等福壽綿長，早日登仙——”
都雲谏蹙眉：“什麽啊？”
根本不明白怎麽會有魚從空中掉下來。
周應越看着人群攘攘，倒是覺得很可惜，那尾魚這麽漂亮，但很快就要被人分食，皮肉不存，連骨頭也要被敲斷熬湯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在半空中，那尾紅魚的背上……看到了一個穿着紅衣的人？
“小師妹，是不是沒找到宗主？他怕是有事外出，要與我看撈魚，還是先送你回去？”
熟悉的聲音響起，周應越一回頭，果然是青溪。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朱紅的游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都雲谏看見青溪，對着人一拱手，又去掃花。
在內門弟子裏，都雲谏日常修行，還要掃花，說是得宗主愛重，但到底不如青溪這些人，來去自由。
“那我先回去了……鹿謹師兄。”
周應越對着都雲谏一點頭，就被青溪領着下殿。
風吹屋檐，屋檐四角挂着金鈴，鈴上同樣刻着游魚，活靈活現，像是抓了活的生生烙進去似的。
“小師妹，今日可走得太遠，你可累了？”
青溪在碼頭上喚來一艘雲舟，輕巧地跳了上去，又扶着周應越下來。
周應越連滴汗都沒出，也不知道哪裏累。
但依照人設……
“我應該累嗎？”周應越猶疑地問。
青溪的笑容一僵：“啊，問，問我啊？應該是累了吧！”
周應越點頭，完善着體弱的人設。
上船要人扶，走不到一萬步就會累。
青溪轉過身，用船槳撐開岸，往中心游去。
雲海上很熱鬧，只是這熱鬧之中，還夾雜着陣陣歡笑。
周應越擡頭看去，就看到一只比她乘坐的這艘雲舟還要更大一些的船飄在雲海上。
那艘船上人很多，不分男女，一群人圍着中間一個穿着墨色長衫的男人，全都一臉欽羨地望着他。
“內門的長老，雖是長老，年紀卻很輕，我們都不大服氣，”青溪看了那邊一眼，笑着與周應越說，“你應也是初次見他，這人自戀得很，普天之下只有他是個人的樣子，讨厭死了。”
周應越幹巴巴地說不出什麽話，因為青溪嘴裏的那個自戀狂，就是她哥。
周少白單手支着下颚，漫不經心地聽着身邊的人說話，聽着聽着，又低頭看着自己的指甲，好像觀察他的指甲上有沒有一點擦痕，比什麽都來得重要。
周應越此刻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嫉妒！
她哥也太幸運了吧！
扮演的這個人簡直是本色出演啊！
【周少白演技真的可以！演起自戀狂簡直渾然天成！】
【這股勁，哎喲！】
【不行，再看下去我想賞他兩巴掌了！】
彈幕上一片誇贊，殊不知已經十分接近真相！
“師姐，”周應越開口詢問，“是因為這裏船很多，所以才叫一舟門嗎？”
青溪噗嗤一笑：“你怎麽連這個也不知道？會叫一舟門，不是因為宗主就是乘着船來到這裏開宗立派的麽？”
周應越哦了一聲，那這名字取得也很直白。
“宗主是什麽樣的呢？”周應越又問。
青溪想了想，似是難以歸納，只好模糊地說：“總之很有氣派，也挺好看的，人也和善。”
周應越：一點也聽不出來是什麽樣。
周應越想起今天自己最重要的任務，不由煩惱。
“一定要有靈根才能修行嗎？”
青溪把船靠在周應越的屋舍前，像看孩子一樣看着周應越。
“這是自然，沒有靈根如何修行，如何登仙？還是……你想跟下界的凡人一樣，剛一落地就死？”
雲舟離去，周應越回到房裏，她坐在書桌前，找了紙筆，把今天遇到的事都記下來。
一，靈根是能吃靈氣的嘴；二，宗主在早飯後會在宗主殿；三，不能亂吃內門弟子的食物，只能吃凡人的；四，這裏的人好像都很愛打魚；五，沒靈根就不能修行，大家都很想修行；六，凡人的命好像很短；七，其他人的身份各自是……
等周應越都記下來，一摸肚子就知道應該到了飯點。
對了，她要去哪裏用飯呢？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周應越打開門，就有一個食盒放在門口。
天上也有美團啊？
周應越把食盒拿進屋，打開蓋子，将裏邊的菜都取出來。
白米飯，清炒藕片，一盅雞湯，一小份魚，還有一碟不知道什麽東西。
……這不像是人該吃的。
那碟子像是放着一團扭動的紅線，細細的紅繩在雪白的盤子裏扭動，如同蛇蟲。
這該不會就是內門弟子吃的東西吧？
都雲谏敢吃這個東西？？？
周應越不明白，她大感敬佩。
食盒裏還有一張任務卡。
上邊白紙黑字寫着：【內門弟子不可剩飯，用飯過後，請将空碟放回食盒中，等人來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