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風起
風起
燕慈閉眼昏迷不過半秒,宣謙左臂緊摟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眼神剎時狠厲,伸手死死抓住刺在燕慈胸口劍刃,體內內力迸發而出,朝着刺客直直沖勁而入,黑衣人抵擋不住如此強勁之力,被迫劍離手,導致人身直直後退跪倒在地吐了大口鮮血。
就在此時,大批錦衣衛井然有序地從醉花樓各個暗道鑽孔而出,将十幾個黑衣人統統圍死,今日刺王之局面,似乎依舊被宣王掌握在手心裏。
前方劍響铮铮,人聲慘叫,血流當場。
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被捕黑衣人當場吞毒自盡,宣謙命人清理現場的時候,燕慈已經被那些個錦衣衛緊急擡到了寝殿裏。半夜熟睡的禦醫也被迫清醒,同樣被錦衣衛磕磕碰碰地擡進了寝殿裏。
情況雖然緊急,卻又含帶着點兒喜劇。
至于元徽和那些個大臣們,被皇帝暫時關在禦河院裏住着,借口如下:“燕衡那點小雞弱的身體都曉得保護朕,你們這些平日裏只知貼面奉承的人,危難關頭倒躲在別人的衣裙低下哭爹喊娘,給朕閉門思過三日,待朕查清主謀,自會放了你們。另外,燕衡護駕有功,賜金萬兩,賜金絲綢緞,賜丹書鐵券。”
“陛下,萬萬不可啊陛下!”監察禦史跪地磕頭,鬥膽谏言,“燕衡乃前朝宗室遺孤,其他可賜,丹書鐵券萬萬不可,若是日後借此鐵券不固守本分玩弄朝綱,豈不是在砸整個宣國的臉面。”
朝下大臣面面相觑,三兩個要臣也紛紛進言。
“微臣鬥膽,禦史大人所說無過,丹書鐵券賜給前朝宗室之人,确實不大妥當。”
“請陛下明鑒!”
宣謙緩緩道:“你們覺得,燕衡有那個聰明腦袋,能把你們玩弄在鼓掌之間?”
監察禦史腦袋緊緊磕地:“臣忠心耿耿之言,請皇上收回成命啊!”
醒來後燕慈才曉得,前幾日早朝之事,因鐵券而起議論,最後宣謙雖然鐵了言要将其賜給燕衡,但當場那幾位反對的大臣,臉色皆皆不大好看。
禦史大人怒而上臉,聲音忽然高喝道:“說到底,燕衡不過陛下男寵,亦是前朝後代,于情于理更不得賜丹書,若陛下非要賜其鐵券,微臣鬥膽,還是撤下烏紗帽告老還鄉吧!”
宣謙輕笑聲,平靜道:“朕記得當時刺客來襲,禦史大人和幾個大臣緊緊相互依偎,雖然嘴裏喊着保護朕保護朕,腳卻未動分毫,這就是你們這些大臣對當今陛下的衷心?你們總說燕衡是前朝遺孤,燕衡是敵,是朕的男寵,但事到如今,他對朕的衷心,比你們可高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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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早朝,張馳再也沒看見禦史大人,次日聽聞風聲才知,禦史大人身體不大好,需得在府中養病數月,調養生息。
第三日燕慈清醒,張馳前來探望,将此事全程說給燕慈,聽者嗑瓜子,稍後三秒,中肯評價道:“八成是被陛下氣的。”
張馳道:“可不是,如今兒個可真沒幾個底氣足的大臣敢和陛下叫板了,我當真佩服那位禦史大人,不過燕大人這次可立了頭功啊,保護陛下,我最最佩服你。”
“……”燕慈啞然,心想還不是托了宣謙那厮的福,白給的擡腳踢走,偏偏拉他當墊背的,簡直不能忍,搖頭嘆息,“哪是我,當時元大人貼到前面去想擋下那一劍,沒想到陛下踹了他,把我拉過來當盾使。”
張馳聽得一愣一愣的,安靜許久,果真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若真是如此,那燕大人豈不是更無辜了,唉呀。”張馳搖晃着紙扇,眯眼道,“如大人常言,大人那日不就是電燈泡嗎。”
燕慈嘆息道:“此話無需提醒。”
“燕大人,傷勢如何。”
“勞張大人挂念,如今能下床走動片刻。”燕慈瞧眼張大人,忽然笑起來,“不過我有點事想問問張大人。”
“請講。”
“如今元大人是否經常出入慶華殿。”慶華殿是宣謙獨自辦公歇息的寝殿,經過前日那一遭變故,燕慈想知道元徽與宣謙之間究竟怎樣,若是元徽沒待在宣謙寝宮,說明故事線已經發生了變故。
只見張大人面露遲疑,緩聲道:“不瞞燕大人,這幾日元徽确實在慶華殿。”
燕慈道:“那便好。”
張大人道:“燕大人不必擔心,他們二人不過尋常談話。”
燕慈道:“我不是在擔心。”
張大人道:“我明眼人看得出來。”
燕慈笑道:“……我真不擔心。”
在殿養傷半月,期間只有張大人來過此地探望,缇露捎了兩封信件兒,都是燕聽藍寫予他的,燕聽藍是燕衡的親生妹妹,年歲15,亦是前朝宗室的孩子,如今拘在宣國內某處大府邸,每日皆有貼身侍女、禦醫照看,身體調養得很好。
燕慈瞧得也是歡喜,畢竟是他當初整綱鑽研出燕聽藍這個小公主的,至今見過三面,聽藍那孩子性子乖順模樣惹人喜愛,雖然不能說話,但總是高高興興地走在他後面。
待他養好傷,又想去見見那孩子了。
半夜,宣謙稀奇地來他這裏入睡,李德子從外關門後便守在原地,殿內點着一盞燈火,忽明忽暗,宣謙坐在床榻旁邊,擡手扯了扯衣領,靜了半秒,眼神挪到跪在地上、故作柔弱的那位燕大人,沉聲道:“起來吧,以後見到朕,不用跪。”
“謝陛下。”燕慈緩緩站起來,臉色蒼白道,“微臣傷勢未愈,恐怕不能陪伴陛下侍寝,還請陛下莫要怪罪。”
宣謙一把扯下黑色狐裘:“不必侍寝,今晚躺在朕身邊。”
燕慈垂目:“這,陛下,元大人不是在慶華殿嗎。”
宣謙道:“元徽确實在慶華殿。”
燕慈額聲,組織好語言:“所以陛下不是也該在慶華殿,與元大人敘舊嗎。”
宣謙道:“想着幾日沒來看你,就來了。”
燕慈嘴角微抽,求別來煩我。
宣謙瞧着他,輕輕拍了拍床榻:“過來。”
到底是帝王,威懾力很足,燕慈雙腿有些發軟,不大情願地挪過去,跪地:“微臣替陛下更衣。”伸手,緩緩解開了宣謙漆金色腰帶,低眉順眼。
宣謙垂目,盯着他看,擡手扣住其下巴,迫使擡頭,直到四目相對,宣謙指腹緩慢蹭了蹭他下巴,低沉問道:“你似乎不大情願朕過來。”
燕慈道:“陛下多想,微臣怎會不情願。”
宣謙瞧他半晌,伸臂将其拉攏進懷裏的同時,手指細細磨蹭着他碎發:“燕大人所言,朕是可以信的。”
燕慈頓了頓,心想帝王家生性本就多疑難辨,宣謙會信他才怪,擠出兩邊兒笑容回答:“這是微臣福分,得陛下信任。”
宣謙左手摸住他腰板,接着下挪,在大腿邊兒上掐了掐,燕慈忍住渾身激靈,一動不動地坐他身上:“陛下這是。”
宣謙道:“瘦了不少。”
燕慈道:“被陛下養得好好的,怎會瘦。”
宣謙平靜道:“你是不是在怪朕那日推你擋劍?”
“怎會,陛下日理萬機,那日之舉,肯定是有陛下自己的打算。”
“比如?”
燕慈沉默半晌,道:“元大人乃宣國與鄭國間的橋梁,他若被刺重傷,定會阻礙兩國間的交好。”
“你說得沒錯,元徽不止是貴客,他也是朕多年至交。”宣謙伸手摸住他後腦勺兒,壓下腦袋後,嘴唇親吻住對方唇瓣,來回折騰了片刻,燕慈沒辦法呼吸,臉頰通紅,對此宣謙笑他,“你真的不擅長這些。”
燕慈忍住揍他一拳的沖動:“是。”
宣謙道:“朕确實是故意推了你,不過許你一個護駕功名,不好嗎。”
燕慈面帶微笑,恭敬溫和:“陛下所言甚好。”
燕慈心想:你幫我擋一劍我也給你一個護駕有功,不用謝。
宣謙發現他在走神,眉頭微微蹙起,着手就将他打橫抱起挪到床榻上,起初燕慈有些懵逼地瞧着上方的男人:“……陛下?”
宣謙壓住他身體後,緊緊吻住燕慈唇瓣,不帶絲毫憐香惜玉地開始下解衣帶。
有時候扯到了燕慈傷口,動作也沒有絲毫停頓,熱汗浸濕額角,舒服和疼痛各占半邊的燕慈熱得嗓子幹啞,眼眶微紅,聲音沙啞:“……陛下,陛下。”
瞧他滿臉緋紅躺在自己面前十分柔弱的模樣,宣謙咬了咬牙,俯身,再次吻住他唇瓣。
隔日晌午,他面色陰沉沉地爬起來扭動酸腰,當場憤懑無比道:“那個神經病說好的不碰我居然又碰我,真當我工具人嗎!我一定要離開這裏!他有骨氣怎麽不去碰元徽那小子!!!”
靜默——
燕慈滿臉隐忍地穿好衣裳,轉身,瞧見缇露滿臉震驚地盯着自家大人看:“大……燕大人……你……”
靜默——
燕慈眨眨眼,忽然擡手撓撓腦袋笑哈哈地解釋:“我昨晚看戲本看得入迷了,爬起來忍不住将臺詞說了一通。”這個理由任誰誰也不信吧,他汗顏地想想。
缇露由衷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我說呢,燕大人平日裏不是這樣的呀,奴婢方才煮了些粥給燕大人暖暖脾胃,燕大人是不是餓得很。”
“……”燕慈笑道,“還是缇露你想得周到。”
缇露将熱粥與幾樣小菜端上桌面,才忽然想起昨日在宮內流傳的某件大事:“燕大人,陛下似乎有意送聽藍公主和親,燕大人,你知道嗎。”
燕慈手頭頓住:“怎麽可能。”
缇露道:“昨日我親耳聽見德書院的大人們在聚頭商議此事,缇露覺得這事兒十有八九會成,燕大人,聽藍公主是你妹妹,你肯定舍不得的。”
燕慈面目慢慢陰沉下去:“缇露,謝謝你。”擱下瓷勺站起來後,人離開了宮殿,去的方向正是宣謙所在的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