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項鏈在眼前微微晃動,只這一眼,腦海裏竟有模糊的記憶翻湧而來——
有個女人曾經戴着這條項鏈坐在我的床邊,好像是嬰兒床,白橡木的材質。她一邊說“甜甜最乖了”,一邊輕拍我的肚子哄我入睡。
但是任憑我怎麽繼續回憶,都無法看清她的臉和衣服,只剩下霧蒙蒙一片。那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嗎?
我摸着挂墜上的龍晶石,反射的光澤呈閃動的圓形,像一只彩色的眼睛,一圈圈的顏色逐層遞進。将挂墜翻轉過來,就見背面刻着兩個人的名字:商志忠&莫伊伊。字其實不大,但是雕工不錯,每一筆都清晰可見。
我:“為什麽這條項鏈會在你手裏?”
李钊真:“25年前,我家隔壁住進了一對做珠寶生意的夫妻,男的精于雕刻,女的擅于繪圖。他們帶着一個3歲的男孩,待人和善,兩家人又離得近,漸漸就熟悉了。”
我:“那對做珠寶生意的夫妻,就是我爸媽?”
李钊真:“是的,而那個3歲的小男孩就是你。你當時年紀太小,不記得我們也很正常。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你父親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可是在你十歲那年,你父親接了一筆大訂單。”
我:“訂單出了意外?”
李钊真:“沒錯。運輸的船隊被海盜攔截,你父親沒趕上約定交貨的最後期限。後來,高昂的違約金和虧空的賬目逼得他們遠走他鄉,我們就沒再見過他們。”
我:“他們現在還活着嗎?”
李钊真:“我不知道。但是十三年前,我收到了這條項鏈和一封信。信裏的意思是托我把這條項鏈賣了,換些錢給你送去。可當我按着信裏的地址找過去時,你們已經搬走了。”
記憶中,奶奶确實帶着我搬過一次家,說是為了方便我上中學,沒想到竟是為了躲債。
李钊真:“所以我只能暫時保管這條項鏈,等着哪天遇到你再物歸原主。誰知再和你見面,竟是在我兒子的訂婚宴上。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我:“我還有一個疑問,想請李先生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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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钊真:“請說。”
我:“訂婚宴上,為什麽您和您的夫人知道我是beta後那麽驚訝”
李钊真的表情閃過一絲尴尬:“因為在你們年幼時,小兒曾三番四次向你父母‘求親’。”
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求……求親?!”
如果我沒記錯,李越好像只比我小一歲啊。兩個連6歲都湊不齊的小屁孩過家家,難道他們還當真了?不能吧?
李钊真心虛咳嗽,繼續補充:“當時我們夫妻倆也挺喜歡你,不想‘棒打鴛鴦’,所以和你父母商量了一下,給你們訂了娃娃親。”
我:“李先生,昨天是你兒子的訂婚宴。”
李钊真鄭重地道歉:“對不起,是我們沒遵守約定。”
我:“您誤會了,我是指,娃娃親只是小孩子玩鬧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李钊真:“李越那個時候年紀小,你們全家搬走以後,他情緒一激動就分化了。這麽多年他也一直在找你,可是你變化有點大……他又是特級,由不得他自己……”
好吧,這場狗血大戲我大致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李越小時候就看上了我,以為我是omega,找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找到。後來中學的時候遇上了我,又發現性別不對,以為認錯了。結果呢?喜歡我沒多久,一遇上了命定的omega,就反水了。呵呵……
不想和李钊真繼續掰扯我和李越狗血的過去,我幹脆一語帶過:“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李钊真嘆了一口氣,惋惜又難過,從褲兜裏摸出一把鑰匙放在我面前:“這是你們家以前住的房子,我早就已經買下來了。如果你不介意,就收下吧,也算是我們的一點補償。”
鑰匙是新配的,入手冰涼,我的眼睛卻有點發熱。這份禮物讓我離自己的爸媽又近了一步,我無法拒絕,所以滿懷感激地收下了。
李钊真買下房子,本就是為了讓我有個居所,只是一直沒找到我,所以房子也晾到了現在。現在鑰匙到了我手裏,自然就讓屋裏的傭人都撤離了。
我去的時候,那房子靜悄悄的,半個人都瞧不見。院子裏的銀杏樹生機盎然,枝幹不斷地向外延伸,好像要沖到天上去,可又在人間留下了它金黃的印記。
一塊小木牌挂在枝頭,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甜甜的小樹快快長大呀~
這是我寫的嗎?
銀杏樹後方,一人高的貓咪噴泉吸引了我的注意。那貓咪石像抹了彩漆,保持着仰天長嘯的姿态,近看也栩栩如生。泉水源源不斷地從它的嘴裏噴出,可愛又有趣。
我盯着那噴泉看了許久,恍惚之間,竟看見兩個小孩圍着它玩捉迷藏,嬉笑聲如清脆的下課鈴,一陣又一陣——
小李越貓着腰四處查看:“甜甜,我看見你啦!出來吧!”
小商河躲在噴泉後頭,表示不信:“騙人。”
沒想到這一開口,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處。這下,可被小李越抓了個正着。
小李越興奮地大叫:“哇!我找到你啦……嘿嘿嘿!”
小商河發現自己中計了,可又不甘心認輸:“啊……不算不算!再來一次!”
小李越不願讓步:“不行,輪到你當鬼了,爸爸說男子漢要說話算話。”
小商河自知理虧,便妥協了:“那好吧。你躲起來,我要開始數數了……10……9……8……”
數數才一半不到,小商河聽見莫伊伊在房裏喊人:“甜甜,吃飯啦!”于是,他一邊喊着“媽媽,我來啦!”,一邊開心地朝屋裏跑,完全把身後的小李越忘記了。
小李越着急地在後面喊:“我還沒躲呢!甜甜,你耍賴!”
那不滿的聲音在身後逐漸遠去了,我回過神……原來李越小不點的時候,也那麽幼稚。
進屋才發現這裏有很多合照,從客廳到卧室,每面牆上都挂着一兩個相框。每張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開心,誰看了估計都會說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難怪李钊真能拿到照片的複印件,東西都在這兒了。
我把桌上的玻璃相框抱在懷裏,好像心裏空缺的地方補齊了一個小小的角落,有點悲哀又感到萬分慶幸,對着虛空說:“爸,媽,我回來了。”
如果他們能聽見,如果他們還在,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