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公主,我自己來就好。”
為了遏制心頭的癢意,高睦不得不伸手,拿開了舞陽公主的雙手。
舞陽公主看着自己落空的雙手,此前勉強壓下去的不快再度翻湧,她終于忍不住嘟嘴說道:“你和那些姑娘之前坐得那麽近都沒躲開,我不過是幫你揉揉頭,你怎麽就不樂意了?”
“我不是不樂意。”
即便隔開了舞陽公主的體香,高睦依然很想湊近舞陽公主。這樣的她,怎麽可能不樂意親近舞陽公主呢?她分明是……太樂意親近錦衣了。
“你都把我的手撇開了,不是不樂意是什麽?”
“我……”高睦試圖從舞陽公主臉上移開視線,又感覺根本移不開。她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怎麽了,甚至想起了自己給錦衣“喂藥”的情景……
舞陽公主以為高睦語塞,沮喪地嘆道:“好了,我不為難你了。你不喜歡我靠近你,那你就自己揉吧。”語罷,舞陽公主便打算坐回對面。
“錦衣,別走!”酒意催發了高睦最本能的念頭,眼看舞陽公主起身,高睦想都沒想,就抱緊了舞陽公主,還脫口而出地剖白道:“錦衣,我真的喜歡親近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否還願意與我做夫妻。”
“高睦你……是不是喝醉了”明明高睦的聲音近在耳邊,舞陽公主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力。
高睦也覺得,自己大約是醉糊塗了,否則的話,如此難為情的心裏話,她怎麽就說出口了呢。
醉了也好,清醒也罷,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高睦便不打算退縮了。她在舞陽公主頸畔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坦誠地說道:“錦衣,我沒有說胡話,我是真的傾慕于你。很早之前,我對你,就已經不是姐妹之情了,而是男女之間的傾慕之情。”
“真的嗎?”驚喜來得太突然,舞陽公主有些反應不過來,語氣中卻透出了明顯的喜意。
高睦聽出這份喜意後,放心而大膽地舍棄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定力。她順從着內心的欲望,低頭找到了舞陽公主的唇瓣,輕柔又堅定地叩開了舞陽公主的唇關,用行動給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舞陽公主從高睦的表現中确定了高睦的心意,她欣喜若狂,抱着高睦,傻樂了很久。
高睦攬着舞陽公主,心中也是止不住的高興。
事實證明,高睦确實有些醉了。她明明高興得抱着舞陽公主不想撒手,卻不知不覺間眼簾低垂,竟然在舞陽公主肩頭陷入了沉睡。
“高睦?”
舞陽公主感受到肩頭的沉重後,才發現高睦睡着了。
高睦的腦袋枕在舞陽公主肩上,其實并沒有很重,舞陽公主雀躍的心情卻随之一滞。
她與高睦朝夕相處數年,知道高睦一喝酒就有些犯困,但像這樣直接沉入夢鄉的高睦,舞陽公主還是第一次見到。
高睦平時睡覺那麽輕,今天卻喊都喊不醒,恐怕真的是喝醉了。那高睦方才那些話,還有高睦主動的親吻……真的不是高睦醉糊塗了嗎?
周王京邸與舞陽公主府同在皇宮東門附近,相互之間距離極近。舞陽公主還沒想清楚心中的疑問,馬車就抵達了公主府。
高睦都已經醉倒了,無論如何,舞陽公主都不放心留高睦單獨居住。高睦已然被周王拖去喝酒了,再擺心喪的姿态也沒意義了,舞陽公主倒是不用糾結。她果斷讓馬車駛入了二門,直接把高睦帶回了內寝。
為了保護高睦的身份秘密,舞陽公主還拒絕了侍女的幫忙,選擇了親自照料高睦。
舞陽公主連自己的日常起居都懶得操心,卻願意照料醉酒的高睦,紫荊等侍女見了,也只當她是因為夫妻情深的緣故。
在紫荊看來,公主與驸馬是夫妻,親自照料驸馬,也算不上纡尊降貴。不過,考慮到舞陽公主從來沒有伺候旁人的經歷,紫荊擔心醉酒的高睦有所閃失,還是出言提醒了舞陽公主幾句,才行禮告退。
紫荊不提,舞陽公主還真不知道,醉酒之人需要謹防窒息。
高睦睡顏安寧,瞧着不像是會嘔吐的樣子。為了保險起見,舞陽公主還是坐在床邊守了高睦很久。
無所事事之際,難免再次想起心中的疑慮。
舞陽公主凝望着高睦的睡臉,還是有些不确定,不确定高睦的告白,是否只是一場醉後糊塗。畢竟,她曾多次提出,想與高睦做夫妻,高睦都拒絕了。
而且,在走出最初的驚喜後,再回顧馬車上的情形,舞陽公主越想越覺得,高睦的告白,來得太突然了。
突然得仿佛一場迷夢,讓人完全看不清真相……舞陽公主輕觸高睦的唇瓣,苦惱地嘆了口氣。
轉念一想,等高睦睡醒了,她親口問問高睦,就能知道答案了,何必在這苦思呢?舞陽公主收拾心情,躺在高睦身邊,強逼自己放空了頭腦。
樂觀開朗的舞陽公主,從來不是患得患失的人。這一夜,她的夢中,卻全都是患得患失。
夢中,有時是高睦馬車上那個纏綿的親吻,有時又是高睦那句無情的“強人所難”。
心裏挂着事,舞陽公主第二天醒得極早,高睦則是午後時分才漸漸轉醒。
高睦受制于禮教,最近這一年不得不搬去外院起居,內心卻一直牽挂着舞陽公主,懷念着與舞陽公主同床共枕的日子。與舞陽公主有關的一切,在高睦的記憶中分外清晰,就連舞陽公主床頂的彩鳳,也似乎印在了高睦的腦海裏。
睜眼看到床頂的彩鳳後,高睦立馬意識到了,自己是在舞陽公主的寝房中。只不過,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回府的馬車中,實在記不清自己如何上床就寝的,所以一時間有點發懵。
“高睦,你睡醒了嗎?”舞陽公主就坐在高睦床頭,她見高睦睜眼後半天沒動靜,不确定高睦是否還需要繼續睡覺。
“嗯,睡醒了。”高睦答應了一聲,才想起來起身。有舞陽公主在身邊,高睦雖然斷片了,卻也不擔心自己的身份秘密。不過,在發現自己只穿着中衣後,為了确定自己的判斷,她還是詢問了一句:“昨晚,是公主幫我寬衣的嗎?”
“是我。你放心,我沒讓別人碰到你。”舞陽公主顯然明白高睦的顧慮,說話之間,她還及時為高睦遞上了換用的衣物。
“那就好。昨晚我醉倒了,定是給公主添了很多麻煩,辛苦公主了。”
冬日寒涼,舞陽公主本想等高睦穿好衣服了再問出心中的疑惑,如今聽高睦言辭客氣,她實在按捺不下去了,當即問道:“高睦,你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話嗎?”
“什麽話?”高睦宿醉初醒,躺着時不覺得,坐直身體後,才發現頭腦有些發沉。她一時間沒聽懂舞陽公主的問題,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沒什麽。”舞陽公主眼神一黯。高睦對她說話還這麽客氣,她其實不用問就該知道的,就是高睦喝醉了。
向來有話就說的舞陽公主,何曾有過如此閃爍其詞的時候?高睦察覺舞陽公主的反常後,顧不上頭部沉重,極力回想,有些不确定地問道:“公主是說,我昨晚在馬車上……說的話嗎?”
被高睦拒絕過多次的舞陽公主,本來就不敢懷揣太多希望。即便如此,再次得到失望的答案後,她依舊有些胸口發悶。她不想再談論昨晚的事情了,也想出門透口氣,索性起身道:“你睡了這麽久,應該餓了吧,我去為你傳些吃食。”
“錦衣!”高睦見舞陽公主起身,頓生情急。她見舞陽公主避而不答,直覺自己的猜測沒錯,想都沒想就握住了舞陽公主的手腕,再次掏出了昨晚的告白:“我是真的,傾慕于你!”
“好了,高睦,你不用說這些話哄我,我們能做姐妹就很好了。”舞陽公主見高睦披在肩上的裘袍都歪了,擔心高睦着涼,倒是不急着走了。她幫高睦重新把裘袍拽到了肩頭,催促道:“你快把衣裳穿好,當心風寒。”
高睦知道,都怪自己,讓錦衣失望了太多次,才會讓錦衣說出這句“能做姐妹就很好”。她不知道還要如何言語,才能證明自己的真心,只好掏出自己最隐秘的眷戀。
舞陽公主見高睦從懷中掏出一只錦囊,心覺不解。她與高睦同床共枕了那麽久,以前從未發現,高睦有貼身佩戴錦囊的習慣。而且高睦突然拿出這個錦囊幹什麽?
高睦記得,自己昨晚親吻錦衣,得到了錦衣的回應。既然錦衣還願意與她做夫妻,那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讓錦衣失望了。
她毅然決然地打開了手中的錦囊,将囊內的物件倒在了掌心——
一只斑駁的翠鳥泥哨,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高睦掌心之中,如同高睦赤誠的真心。
“錦衣,這個翠鳥泥哨,是四年前我們第一次逛廟會時,你送給我的,也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是不是很喜歡泥哨。其實,我不是喜歡泥哨,而是喜歡送我泥哨的你。最近這一年,我身處孝期,不能與你時常見面,又常需暫居京營,對你……思念不已,才會将此物随身攜帶。我是真的,在你之前,就已經傾慕于你了。只是,女子之間的傾慕之情,畢竟有違倫常,我不知該如何對你開口。後來,越國公府與韋家定親,我預料到了越國公府會有滅門之禍,打定了舍命救母的主意,才會多次違心拒絕與你……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