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當天夜裏,舞陽公主才知道,她的不安,并未完全消散。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舞陽公主是一個不存心事的人,平素睡眠質量極好,連做夢都很少,這一晚,她卻做了一個噩夢。
噩夢的內容很簡單。
她夢見高睦死了,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高睦!”舞陽公主半夜驚醒,全身都布滿了冷汗。
高睦睡覺向來較淺,再加上前幾日醒來時發現自己弄亂了舞陽公主的亵衣,她擔心自己睡夢中再有不妥之舉,是以,更加多了警覺。舞陽公主才夢呓,高睦就跟着醒了。
“公主,怎麽了?做噩夢了嗎?”高睦聽到了舞陽公主語氣中的恐慌,大致猜到了原因。她立即關切地伸出了手臂,試圖在黑暗中找到舞陽公主,卻摸了個空。
舞陽公主從噩夢中驚醒之時,恐慌之下,直接從被窩中坐了起來。聽到高睦的聲音後,她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撲到高睦身上,拼命抱緊了高睦。
“別怕,公主。”高睦被舞陽公主抱得幾乎有些窒息,卻安撫地輕拍她的後背,維持着音色的柔軟。
“高睦……”
隔着亵衣的厚度,舞陽公主不難感受到高睦的體溫,她卻仍覺不夠安心。她将雙手伸入高睦亵衣中,毫無間隙地緊貼着高睦的熱度,才勉強從惶恐中緩過神來。
高睦才決定放棄自己的貪念,本不該容許舞陽公主這個過于親密的動作。但是舞陽公主全身都在發抖,隔着亵衣,高睦都幾乎摸到了她身上的冷汗,她又怎麽忍心推開她呢?
只是猶豫了片刻,高睦就擡手攏緊了被子,嘴上還不忘應道:“嗯,我在。公主,別怕,沒事的,只是做了個夢,別怕。”
舞陽公主也知道只是一個噩夢,可是,只要想到夢中那個冰涼的高睦,她就止不住瑟瑟發抖。她迫切地需要從高睦身上得到更多安慰,又或者是想親身确定高睦的體溫,竟然解開了自己的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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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陽公主将雙手伸入高睦亵衣中時,高睦的亵衣就已經散亂了。舞陽公主解開亵衣後,整個前胸自然貼到了高睦肌膚上。
高睦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舞陽公主的動作,直到女性的嬌軟落在高睦胸口,她才知道舞陽公主做了什麽。
嬌軟落在胸口,更像是落在了心尖。饒是高睦一心關切舞陽公主,也難免心口一跳。
沒等高睦想清楚應對,舞陽公主已經說道:“高睦,你親親我,好不好?”
早在今年春天,舞陽公主用桃花糕投喂高睦時,高睦就對舞陽公主的體香産生了觊觎。應該說,更早的時候,她就對舞陽公主滋生了男女之心。可是,連性命都将割舍的高睦,已經不能再貪心了。她婉拒道:“公主,我從未親過任何人。”
說話之間,高睦還輕輕推了推舞陽公主的肩膀,試圖挪開身體。
高睦與她的父親毫無感情,與她的母親也不親近,舞陽公主不難猜到,高睦從來不曾用親吻表達喜愛。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哪怕舞陽公主早就想要高睦親她了,她也沒有強迫高睦,只是想着,等高睦習慣她的親親了,說不定哪天也會親她。
不過,今夜的舞陽公主,不想再等了。
甚至,恰是因為高睦從未親過任何人,她才更想得到高睦的親吻。
她用雙臂牢牢地圈緊了高睦,不讓高睦與她分開絲毫,半是撒嬌、半是質疑地說道:“高睦,我想要你親我。我喜歡你,總是很想親你,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舞陽公主将親吻當成了親人之間的喜愛,高睦卻不能自欺欺人。她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公主,我亵衣亂了,你先松開我,讓我整理好衣服,再與公主說話,可好?”
高睦确實需要舞陽公主松手。舞陽公主趴在高睦身上,在重力的幫助下,本來就緊貼着高睦,她圈緊雙手後,高睦除非用力推開舞陽公主,不然真是想整理亵衣都沒有機會。
“不好。”舞陽公主不僅沒有松手,還将臉頰湊到了高睦嘴邊,以退為進地催促道,“高睦,你還沒說,你不親我,是不喜歡我嗎?”
高睦沒有辦法,直接拒絕道:“公主,姐妹之間,無需用親吻表明喜愛。公主也不該對我……過于親密。”
“那我們就不做姐妹了。”舞陽公主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
如果是一天之前,舞陽公主這句“不做姐妹”,大約會讓高睦欣喜若狂。預見了越國公府浩劫的高睦,卻覺得舌根發苦。
有時候,高睦真的有些憎恨高松壽。為什麽那個……又蠢又壞的小人會是她的親生父親?他何德何能迎娶母親!又憑什麽連累母親!就因為他們是夫妻嗎?可是,遍觀天下,女子的婚姻,從來不由女子選擇。高松壽那個不聽人勸的蠢貨,對母親毫無情義,母親的安危榮辱,憑什麽由他左右,憑什麽寄放在這場身不由已的婚姻中,憑什麽與越國公府一損俱損!
高睦此生,從未如此不甘。
她既為母親不甘,也為自己不甘。
明明幸福觸手可及,她卻只能無動于衷,還特意誤導道:“公主是不是做噩夢吓糊塗了?你不是說早就把我當親姐姐了嗎?”
只看高睦對王夫人的念念不忘,舞陽公主就不難知道高睦對親情的渴求。她生怕高睦失落,立馬應道:“對,是我說胡話了!我當然是拿你當親姐姐的!”
嘴上這麽說着,舞陽公主心裏卻陷入了迷惑。
真的是噩夢把她吓糊塗了嗎?
她隐約覺得,她對高睦,似乎真的不再是姐妹之情了。
就說方才的噩夢……只是夢到高睦去世,她就恐慌得萬念俱灰,她甚至不敢再回憶那個冰涼的噩夢,也完全無法想象失去高睦的日子。當初阿柔忽然去世時,她也不曾如此。
還有,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總是很喜歡靠近高睦,從溫泉山莊回來後,她更是想要皮肉相貼的靠近高睦……她當年與阿柔相處時,從來不曾如此。甚至,在母妃身上,都不曾如此。
這樣的自己,好像确實對高睦過于親密了?
舞陽公主心中迷惑,雙臂的纏繞也随之放松了不少。高睦感覺到舞陽公主雙手的松動後,借機抽出了身體,嘴上還應了一聲:“那就好。”
那就好?
與高睦做姐妹,真的“好”嗎?舞陽公主原本很肯定這個答案,如今卻不确定了。
高睦重新系緊亵衣後,為了轉移舞陽公主的注意力,問道:“公主做了什麽噩夢?還能睡着嗎?要不要起來喝點茶水?”
只是回憶噩夢的內容,都仿佛是在詛咒高睦。舞陽公主不願提及夢中的場景,搖頭道:“我不喝水,我們繼續睡覺吧。”
舞陽公主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睡着,但是高睦是卯時就要早起的人,她不願再折騰高睦。
高睦第一次見到舞陽公主做噩夢,對噩夢的內容其實有些好奇。不過,舞陽公主既然不想說,她也沒有堅持相問。她擔心舞陽公主還在為惡夢而後怕,躊躇了片刻,還将手臂重新搭到了舞陽公主腰上。
滑膩的肌膚撞入掌心,高睦才想起來,她自己的亵衣已經整理好了,舞陽公主的亵衣卻還散亂着!
高睦仿佛燙着了一般,連忙将手臂收了回來。收手之後,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打眼了,又故作鎮定地提醒道:“公主,你的亵衣亂了,快系好,當心着涼。”
舞陽公主雖然一時想不清自己的心思,卻很确定自己喜歡親近高睦。她覺得高睦的皮膚比絲綢做的亵衣舒服多了,恨不得扒光衣服,直接貼着高睦入睡。可是高睦都不敢抱她了,明顯不自在,她只好不情不願地系上了亵衣,以便再次擠入高睦懷中。
“高睦,你還沒有親我呢。”
入睡之前,舞陽公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訴求。她才不管什麽姐妹不姐妹、應該不應該呢,她就是想要高睦親她!
高睦沒有回音。
舞陽公主以為高睦睡着了,不滿地噘了噘嘴,才漸漸重歸夢鄉。
也許是訴求沒有得到滿足的緣故,睡眠中的舞陽公主,将高睦的雙手拉入了自己的亵衣之中,也将自己的雙手再次貼到了高睦的肌膚上。兩人睡前才整理好的亵衣,算是白忙活了。
高睦其實根本沒有睡着。
此刻這個似曾相識的暧昧狀态,幾乎是前幾天的複刻。高睦突然想到,前幾天清晨那個讓她無地自容的場景,也許不是她在睡夢中對錦衣顯露了情欲,而是錦衣對她……不老實。
至此,哪怕高睦在愛情上是個菜鳥,也幾乎可以确認,舞陽公主對她……也有男女之心。
原本就睡不着的高睦,更睡不着了。
從小就缺乏親密關系的高睦,在感情的領域裏,根本就沒有經驗。如果錦衣對她是姐妹之間的親近,只要她守好自己的心,就能心安理得地以家人的身份繼續與錦衣相處。可是如今的情形,她面對錦衣的親密時,該如何自處呢?
高睦不知道。
她回顧自己的人生經驗,甚至将自己學過的知識全都搜尋了一遍,也依然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