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好在舞陽公主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己穿衣服了,她沒有留在原地等着高睦伺候,而是自己穿起了肚兜。
高睦見了,偷偷松了口氣。
沒等一口氣松完,舞陽公主又已經喊道:“高睦,幫我系肚兜。”
高睦認命地拿起了肚兜的系帶,打結之時,她一直保持着距離,避免誤觸舞陽公主的肌膚。
“高睦,你是不是不會系衣帶呀?”舞陽公主把高睦的小心當成了生疏。作為金枝玉葉,舞陽公主沐浴穿衣一直有專人伺候,後來,還是她溜出宮玩耍,想要換成低調的庶人服飾,才學會了自己穿衣。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親自系衣帶時就笨手笨腳的,還以為高睦與她一樣。
“我會。”為了盡快掩飾尴尬,高睦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在系好肚兜後,又為舞陽公主披上了亵衣。
舞陽公主被人伺候慣了,無需高睦提醒,就配合地擡起了雙臂。
高睦本來只打算把亵衣披在舞陽公主肩上,見舞陽公主手都擡起來了,她只好幫她穿起了衣袖。感受着舞陽公主配合的動作,高睦忍不住提議道:“錦衣,下次出游,帶上侍女吧。挑一個口風緊的侍女随行,想來無妨。”
“高睦,你是不是嫌我太麻煩了?我是見你正好在我身後,才要你幫我系肚兜的……”
舞陽公主情急之下,聲音大了些,高睦擔心船艙的隔音效果,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又解釋道:“我不是嫌你麻煩,只是覺得,在外過夜,沒有侍女伺候,委屈錦衣了。“
若只在京城內外一日游,沒有侍女随行也就罷了,在外過夜的旅途,高睦是真的覺得,舞陽公主需要侍女。別的不說,就說更衣這件事,舞陽公主明顯不習慣自己打理,連衣囊都需要高睦幫着整理。高睦雖然願意照顧舞陽公主,到底不如侍女專業,而且,她與舞陽公主名為夫妻,做丈夫的伺候妻子起居,傳出去不好聽,也容易引人注目。
“我不委屈,不需要侍女,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舞陽公主為了證明自己,說話間拂開了高睦的雙手,自行系緊了亵衣。又扁嘴強調道:“高睦,紫荊、丹霞她們都太唠叨了,要是跟着出來,肯定處處勸我守規矩,那我就玩不好了。我不想要她們來。你看,我自己穿衣裳,比你穿得還快呢。”
高睦聽到自己被貼上了穿衣太慢的标簽,簡直哭笑不得。她想到舞陽公主的近身侍女都是宮裏出來的,平素就開口體統、閉口規矩,帶出來确實會打擾舞陽公主的游興。既然舞陽公主執意自力更生,高睦也不再堅持,點頭應道:“好吧,不想帶侍女就不帶。”
“太好了!”舞陽公主聽到高睦松口,高興得想往高睦身上撲。
高睦身上還穿着濕衣服,要是被舞陽公主撲中,舞陽公主的亵衣就白換了。高睦哪裏肯依?她想都沒想,就伸手隔開了舞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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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阻隔時,高睦的視線不可避免地下移,餘光劃過了舞陽公主光潔的雙腿,又狼狽仰頭。她想到,要不是自己及時阻擋了錦衣,就會被錦衣以如此……如此不雅的姿态抱緊,一時間竟被堵紅了臉。
好在此時已是黃昏,沒有點燈的船艙內,光線不夠明晰,否則,要是被舞陽公主看清了臉色,高睦還不知何等窘迫。
舞陽公主沒有注意到高睦的臉紅,倒是注意到了她的濕衣服。高睦一身玄色衣袍,沾水之後也不顯眼,就算在光亮處也很難瞧出來,舞陽公主還是碰到了高睦的濕袖子,才知道她還沒換衣服。她驚訝地催促道:“高睦,你怎麽還穿着濕衣!快更衣呀!”
“不急。”船艙簡陋,連個屏風都沒有,高睦想等舞陽公主離開後再脫衣服。
“怎麽不急!會着涼的!我的衣裳我自己會穿,你別管我了,快把濕衣裳脫了!”
“好,我這就更衣,錦衣你也快把衣裳穿好,當心風寒!”
舞陽公主都快動手幫高睦寬衣解帶了,高睦沒有辦法,只好當着舞陽公主的面,脫起了衣服。幸好舞陽公主忙着自己穿衣去了,沒有一直盯着高睦。
高睦安慰自己,如果沒有女扮男裝,她也會和舞陽公主一樣,習慣侍女的服侍,同為女子,被人看到身子,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她應該學會錦衣的坦蕩,不然,倒像是刻意疏遠錦衣。
如此想着,高睦總算強迫自己放下了尴尬之心。
高睦從小就獨自起居,在修山書院學習時,為了縮小風險,每每沐浴更衣,更是能快則快。所以,高睦自己穿衣的速度,其實是極快的。她調整好心态後,脫衣,擦水,穿衣,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很快把自己重新收拾齊整了。
“高睦,你收拾得好快呀,難怪你覺得我需要侍女伺候!”舞陽公主穿完衣服後,本想幫高睦擦背,發現高睦已經穿戴得差不多了,大大地驚嘆了一把。
“錦衣餓不餓?”高睦雖說已經調整心态了,到底不想在寬衣解帶這種私密的事情上多聊,她把話題掰到了飲食上,打算把換下來的衣服收好,就帶着舞陽公主去吃晚飯。
舞陽公主為了證明自己不需要侍女伺候,覺得自己應該向高睦學習,她見高睦收拾衣服,不等高睦動手,就把自己換下的舊衣服撿了起來。
高睦記得舞陽公主那句“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難猜到舞陽公主的小心思。在高睦的計劃裏,錦衣喜歡出京,她就會盡量多陪她出京。今後免不得還會在外過夜,既然錦衣堅持不想要侍女随行,那麽,學會照顧自己的起居,也不算壞事。至少,錦衣要是能自己管理衣囊,她就不用幫她找衣服了。別的衣服也就罷了,天知道,她第一次幫錦衣拿肚兜時,糾結了半響才伸手。
如此想着,高睦任憑舞陽公主幫忙,還将舞陽公主的衣囊指給了她。
舞陽公主是個萬事不操心的性子,出門在外,高睦替她安排起居,她安之若素;親自收拾行李,她也不嫌屈尊,還興致勃勃地辨認了自己的衣囊。生活的瑣事,也似乎成了趣事。
前來送飯的護衛,隐約聽見艙內笑語,竟然不敢打擾。想着鮮魚需要趁熱吃,他才鼓起勇氣,揚聲通報。
打完水仗後,雖然換上了幹衣服,不至于覺得寒冷,身上卻殘留了些許潮意。高睦看到舞陽公主捧着魚湯暖手,覺得舞陽公主需要沐浴驅寒,再次提出了上岸投宿的建議。
舞陽公主不為所動,堅稱自己不冷,還催着高睦快吃飯,好早點去甲板上看夕陽。要不是甲板上風大,她恨不得在甲板上用飯。
高睦見舞陽公主鐵了心在船上過夜,只好勸她多喝了兩碗魚湯,驅驅髒腑的寒氣。在前往甲板之前,又給她加了件厚鬥篷。
同樣的夕陽,灑照在蔥蔥春山和泱泱春水之間,是與京城暮色迥異的妩媚。
舞陽公主酒足飯飽,置身于妩媚的暮色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耳畔是自由的鳥鳴,身下是江舟搖曳,她不知不覺合上了眼簾。
高睦發現舞陽公主睡着了,好笑地搖了搖頭。急着來看夕陽,這麽快就睡着了,幸好添了鬥篷。
高睦自己是個睡眠淺的人,便不想打攪旁人的好覺。想着舞陽公主穿得夠暖和,她只是給舞陽公主加了一床蓋被,就輕手輕腳地坐到了上風口,充當人肉屏風。
本以為舞陽公主只是打盹,沒想到夜深了還沒醒。随着夜色的加重,水面上寒氣上浮,分明是春夜,竟透着一些冬意。高睦想喊舞陽公主回船艙安睡,嘴唇才張,又想到,舞陽公主體态嬌小,說不定可以抱回船艙。這樣,就不用叫醒錦衣了。
從甲板到前艙,只有高睦和舞陽公主“夫妻”兩人。護衛以及船家,都在後半條船上,無事不會上前打擾。高睦回望船尾,确定近處無人後,正打算試着抱起舞陽公主,剛掀開被子,舞陽公主就自己醒了。
“高睦——”
一覺醒來,眼前站着個人影,舞陽公主卻不慌亂,她用久睡初醒的糯軟嗓音喚了高睦一聲,見高睦抓着蓋被,以為高睦冷,大方地把蓋被分給了高睦,還為她騰出了半個座椅。
高睦心頭一跳,竟然忘了推拒,糊裏糊塗地就被舞陽公主拉到了座位上,裹進了同一個被子裏。
“好圓的月亮啊!”
等高睦回過神來後,再想喊舞陽公主去睡覺,舞陽公主已經徹底醒了,還注意到了天邊的月亮。
高睦見舞陽公主短時間內沒有再睡覺的意思,打算坐回自己的座椅上。舞陽公主感受到高睦起身的動作,也覺得座椅太擠,她沒有阻止高睦換位置,卻将自己的座椅移到了高睦旁邊,與高睦并肩而坐,還執着地非要分高睦半床被子。
高睦不冷,一直渴求家庭溫暖而不得的她,卻舍不得拒絕這份溫暖。
此時船只停泊在一個不知名的大湖邊。一輪圓月孤懸在湖心,粼粼的湖光與月光連成一體,天地之間一片清寂,仿佛只剩下一葉孤舟。
孤舟江月,本是無數詩篇中的寂寥景象,舞陽公主卻抱住了高睦的胳膊,感懷道:“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此生能在江上過夜,能看到這樣美妙的夜景呢!”
高睦自從幼年險些溺水而亡後,一度十分恐水,後來王夫人強逼着她學會了泅水,她對河湖水域依然殘留了抵觸。但是,今夜的高睦卻覺得,舞陽公主說得沒錯,此刻的湖光月色,是她平生僅遇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