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軟肋
軟肋
可溫厘知哪敢看他？
她低着頭飛快地坐回到座位上, 結結巴巴道：“不看！我、我要學習了。”然後自顧自地翻出習題冊，掏出一支黑筆，就開始在上面圈點勾畫起來。
她邊寫字, 邊默默在心裏想道：她才不要看裴厭。他又兇又壞, 還、還愛咬人……有什麽好看的。要不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學習搭子, 她根本就不會理他。也根本不會和他有任何交集。
說到“咬”。她莫名又想起深夜裏, 裴厭柔軟的嘴唇，潮濕地貼着她跳動的血管。
想着想着, 她耳廓就幾不可查地紅了起來。
裴厭“啧”了一聲, 腹诽道：“膽小鬼。”
溫厘知這人, 明明膽小如鼠，卻偏偏還要露出毛茸茸的爪子，裝出一副兇樣來警告他。
又好笑，又……可愛。
溫厘知把頭埋進習題冊裏, 貓着個小腦袋在寫題, 既沒擡頭也沒理他。可是耳朵卻更紅了。
裴厭嘴角一勾, 坐下來, 長腿踩着她的凳子杠：“去圖書館做什麽？”
溫厘知不動聲色地挪了挪凳子, 她往前靠, 試圖拉開與裴厭的距離：“不要你管。”
裴厭眉心微動。行。不要他管。
随便。他還不稀罕管。
他盯着溫厘知白皙的脖頸, 犬齒發酸。
溫厘知還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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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下午的自習時間，溫厘知提前跟班長鄭心虞請好假，收拾好書包就往門外走。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了鄭迦文。
他靠牆而立, 手裏拿着幾本書，似乎在等溫厘知。
看見溫厘知的那一秒, 他眼睛瞬間亮起來，語氣卻沉穩的厲害，還是那樣滴水不漏：“你來了，小溫同學。”
溫厘知雖然知道鄭迦文會等她，但沒想到鄭迦文會在這裏，她驚訝地“诶”了一聲：“鄭同學，你怎麽在這裏？”
鄭迦文笑：“怕你找不到我。”
語氣裏藏了幾分暧昧。但溫厘知沒聽出來。
她回笑道：“那倒不會，我視力還可以，你在哪裏等我我都可以找到。我們走吧。”
鄭迦文點頭：“嗯，好。”
午後陽光和煦，靜悄悄灑落在樓道裏。溫厘知個子小，步幅也沒鄭迦文大。于是，鄭迦文刻意控制步伐，走在溫厘知身側。
透過和煦的陽光，他在悄悄看她：少女一臉天真，臉被陽光曬得有點紅，紮着個可愛的丸子頭。随着她下樓的步伐，小丸子頭一動一動的，連她腦後的碎發都在不安分地亂動。陽光将她的碎發照成淡金色，一眼望過去，毛茸茸的，像一團軟綿綿的蒲公英。似乎吹一吹，就會散開。
鄭迦文溫和地笑。
溫厘知聽見他的笑聲，轉過來好奇地問：“你在笑什麽呀？”
鄭迦文卻答非所問：“沒什麽。今天天氣很好。”
天氣很好。他心情也很好。
少女也笑了：“對，是很好。”
她笑起來唇紅齒白，爛漫又天真純粹。
鄭迦文蒼白t的面孔，在注視到她笑容的一剎那，也稍微有了點血色。
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內心陰暗的角落，又開始生長出尖銳的利刺。
他和裴厭喜歡的東西，從來從來，都是如此相似。
他們是朋友，可裴厭卻并不會因此讓他分毫。
所以，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只能憑借着自己的努力，用盡手段去索取。
東西如是，人亦如是。
幾年前，他想考年級第一，為此，他日夜不眠不休，鑽進了題海。可裴厭天生腦子好，一直高居榜首，壓他一頭。
後來，他終于拿到了第一。可他不知道，那是因為裴厭不屑和他比。
但，那又如何，裴厭他現在自甘堕落，他私心覺得裴厭不配。
他曾經和裴厭是朋友。
但正因為是朋友，所以他才更加知道裴厭的軟肋。知道怎樣去刺痛他才能最讓他痛不欲生。
裴厭越珍視什麽，他就越是要占據。
如果無法占據。那就盡情毀滅。
第一次見到溫厘知的時候，她穿着碎花裙走在林蔭大道上。那天他心情不好，卻剛好看見她，少女淡藍色的碎花裙随着她的動作起伏着，她還背了一個可愛的淡黃色書包。
那天，陽光和煦，微風也和煦。他沒來由地，看了她一路，也魂不守舍地跟了她一路。少女溫柔皎潔，恰似一縷和煦春光。
他自知內心陰暗。
但縱然身為井底爬蟲，也有渴望和煦春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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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課上。
溫厘知的座位空空如也。
裴厭盯着她空蕩蕩的座位發愣。
煩躁。沒來由的煩躁。他心情不好，踢了邵梁凳子一腳。
邵梁莫名其妙挨了一腳，茫然地回過頭，看了裴厭一眼：“裴哥，怎麽個事兒啊？”
裴厭抱臂，一臉興致缺缺：“去打球。”
邵梁哭喪着個臉，滿臉寫着糾結：“又要翹課啊哥，這不太好吧……今天陳夏瑜下午沒課，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轉到我們班來檢查了，萬一到時候檢查到咱倆位置上沒人……”
裴厭眉眼凜冽：“去不去？”
眼神冷的能殺死人。
邵梁立馬變臉，點頭如搗蒜：“去去去去！我去！哥！”
好死不如賴活着，陳夏瑜的責罵和裴厭的拳腳，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邵梁抱了球，跟着裴厭一前一後下了樓。
走到新教一樓的時候，他猛然發現裴厭沒跟上來。
回過頭，才發現，裴厭駐足在公告欄前。
新教一樓的大廳裏，貼着年級大榜名單，還有上次的前十表彰合照。
邵梁抱着個球，看裴厭在看公告欄，好奇道：“裴哥，您什麽時候還關心起咱們年級大榜了？”
印象裏，他這個裴哥，根本就不像是會關心成績的人。要說起來，裴哥的成績還真是……乏善可陳啊。甚至還比不上他呢。
他和裴厭是高中才認識的，不知道裴厭的過往。
裴厭沒說話。
邵梁在指尖把球轉起來，邊轉邊走近裴厭：“裴哥，你在看啥呢？”
他順着裴厭的目光看過去。是那張年級前十表彰大合照。
照片上，溫厘知站在第一排，笑的很乖。
而她的身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站着鄭迦文。
他個子明明比她高出那麽多，卻也剛好站在第一排。
他嘴角帶笑，偏着頭，目光有幾分落在溫厘知身上。
邵梁看了一眼，打趣道：“裴哥你別說，學神和學霸間，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裴厭原本就心情不好，聽了這話，聲音更是冷淡：“哪回？”
邵梁不知道鄭迦文和裴厭在初中的那檔子事兒，再加上他天生心智口苦啊，甚至還沒“過來”會察言觀色呢。
他直言不諱道：“啊哈哈哈裴哥你不覺得，這合照，有點像結婚照嗎？”
确實有點像。紅色的框，紅色的底。他們兩個又并肩站在一起。
裴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邵梁吓了一跳，球也不轉了，直接“砰砰砰”地掉在地上，一時間就滾遠了。
他猛然發覺自己失言了，于是一邊扇了自己一巴掌一邊道：“哎喲瞧我這張嘴，學神哪有咱們裴哥帥啊，他弱不禁風的，早過時了，小姑娘都不喜歡的。現在流行喜歡裴哥這樣的，叫什麽，對，有安全感。”
邵梁這話倒是不假。裴厭，确實是那種能給人安全感的類型。就連他這樣180+的大男人，站在裴厭身邊，都能感覺到安全感。
每次聚衆打架，只要裴哥在，他都覺得分外安心。
除了裴哥練了五年散打的原因以外，還有別的原因。
他不是沒見過他裴哥是有多身形高挑，寬松短袖下那頂級天賦的肌肉線條又有多令人豔羨。還加上一張沒有任何情欲，清冷卻狂野的一張帥臉，這一切組合在一起，絕對可以吊打鄭迦文那個斯文學神。
裴厭卻撩起眼皮，興致缺缺地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溫厘知喜歡什麽樣的？”
這問題角度刁鑽，一下子把邵梁難住了。饒是正常人，在此種境遇下，都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選擇“裴厭”。
但他還真好好思考了一番。
溫厘知是誰，他的同桌，學霸，是個文文靜靜又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先不說學霸和學霸之間，有着致命相吸的引力。他雖不覺得溫厘知會喜歡鄭迦文那樣的，但更不敢說她會喜歡裴厭。
裴厭是誰？野，壞，桀骜，難馴。他實在是難以把溫厘知和他裴哥聯想在一起。
溫厘知那樣文弱的一個小女孩，管的住他裴哥麽？
他搖了搖頭。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管不住的。
除非……
除非他裴哥心甘情願被她管。
但他可不想觸裴厭的逆鱗，于是私心作祟，順着裴厭的話茬道：“那當然是你呀，裴哥。溫厘知肯定喜歡你這樣的。我打包票。”他這下總算學聰明了一點，帶了點讨好的意味。
裴厭聞言，皺了眉。
似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一般。但他沒有遲疑多久，下一秒他就邁開長腿，快步往反方向走。
邵梁好不容易把滾遠了的球撿回來，卻看見裴厭快步走遠了。他一臉茫然，只好對着裴厭的背影道：“诶诶诶，裴哥你等等我！诶不對，裴哥，籃球場在另一邊呀！”
午後的陽光落在少年寬闊的肩膀上，他頭也不回：“不去了。”
邵梁又是一臉莫名其妙，他裴哥把他叫出來去打球，結果走到一半，又說不去了？？？怎麽個事兒？
他裴哥的情緒簡直比海島的天氣還變換多端。
邵梁不死心地追問道：“裴哥，那你去哪兒？”
裴厭薄荷音色淡淡：“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