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盲
盲
楊徹出了場車禍, 暴雨夜在環山公路撞上了圍欄,連車帶人掀翻了出去。
秦頌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推開病房門時, 坐在病床上的楊徹扭頭看他,除了胳膊上綁了塊夾板外,看起來沒受太重的傷, 他這才松了口氣。
秦頌暗暗想,自己最近是不是總是往醫院跑啊?會不會有點不吉利啊?
“怎麽回事啊?以你的車技不至于此吧?”秦徹走過來戳了戳楊徹胳膊上那塊板。
楊徹沉默片刻, 然後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說:“當時突然看不見了。”
秦頌頓時大驚失色:“什麽玩意兒?看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待會兒再去做檢查。”楊徹看起來并沒有很擔心,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麽, 于是提醒秦頌,“不要和陸嬈講, 她還不知道。”
“哈?你都這樣了,她還能不知道?想瞞也瞞不過啊。”
“我和她說我要來扈東處理點事情,請了一陣子假。”
陸嬈對他來做什麽事向來不關心, 所以沒有多問。
在陸嬈的事情上, 從來沉穩的楊徹總有幾份執拗, 秦頌也拿他無可奈何, 叫陸嬈知道了又如何呢?她又不在意。
“那你的那個車呢?陸嬈送你的,得小一千萬吧?你買保險了沒?估計撞得稀巴爛了吧?”秦頌關心地問。
楊徹搖搖頭, 說:“沒事,她不會因為這個生氣的。”
秦頌無語凝噎, 果然最讨厭你們有錢人了......
他随便拉過來一個凳子坐下,問: “所以你跑去仁念山做什麽呢t?那地方亂得很, 上次的教訓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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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次就是在仁念山吃了大虧,不過他向來好了傷疤忘了痛, 秦頌也習慣了。
楊徹垂着頭,好似若無其事地滑動着手機,說:“陸嬈最近在找一些這邊的關系,與其彎彎繞繞地拜托別人,不如我親自來。”
“你親自來幹嘛?你來當她在仁愛街的人脈啊?”秦頌震驚地說,“你單槍匹馬去砸人家場子,不要命啦?”
楊徹淡淡道:“他們那裏本來就是能者居之。”
“哎喲我去,你....”秦頌話未說完,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喂?哦,楊徹病了,我來看看他,沒什麽事啊,就是小毛病。”
電話那頭傳來少女焦灼的聲音:“他在哪個醫院呀?嚴不嚴重?我也過去看看他吧?”
秦頌擡眉看了楊徹一眼,對方果然有點困惑地皺着眉看向他,于是他聳肩說:“哎喲,你饒了他吧,他對女人過敏,你一來他要病上加病了。”
少女果然略失落地說了句“好吧”,兩人又胡扯了幾句,秦頌才挂了電話。
他再一擡頭,就看到楊徹幽幽地看着他。
“你和舒汀南談戀愛的事你爸知道嗎?我聽說他和舒照華不太對付,多半要為難你了。”楊徹似乎毫不震驚,反倒語氣十分平淡,仿佛早有預料。
“什麽談戀愛?”秦頌像個炮仗似的跳起來,欲蓋彌彰,“她是想來看你好不好?”
楊徹對他這幅大驚小怪的樣子習以為常,并不放在心上,繼續自顧自說:“你如果和她結婚,我把弗頌送給你,你爸如果真把你趕出家門,你也不算無依無靠。”
秦頌露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我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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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徹請了長假,陸嬈百無聊賴,喊了兩個小明星出來陪她吃飯。
眉清目秀的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一個給她夾菜,一個給她盛湯,好不殷勤。
可陸嬈卻有些心不在焉,最近仁愛街不太平,聽說前兩天剛被人端掉了兩個盤口,也不知和那個緬甸來的女人有沒有關。
等晚上喝得稍微有點多了,那兩個人争着要送陸嬈回家,而她在吧臺找了半天的手機,最後才發現掉到了桌子底下。
她胡亂撥了一串號碼,“嘟”了兩聲然後被接起,對面輕輕地“喂”了一聲。
安靜的病房裏,楊徹耳畔好像只剩下陸嬈的呼吸聲。
陸嬈滞了片刻,然後帶着嗡裏嗡氣的鼻音不容拒絕地說:“過來接我。”
楊徹輕輕皺眉,聽到酒吧輕緩的音樂和低低的兩聲“阿嬈姐”。
他抿着唇問:“你在哪裏?”
陸嬈暈暈乎乎的,把手機怼到其中一個小明星嘴邊,說:“地址。”
小明星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後對着手機話筒回答:“在攔江路的ceyea酒吧....”
楊徹沉下一口氣,應道:“知道了。”
挂了電話,陸嬈就一直等在吧臺旁,反正只要她來,那一片卡座都是她的。
中途有幾個人想送她都被她拒絕了,而且語氣都不算客氣,直到半小時後,楊徹推開門風塵仆仆趕來。
他臉色不太好看,陸嬈不放話,那兩個小明星也不敢走,楊徹瞥了他們倆一眼,他們倆便讪讪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楊徹提起她的一條胳膊搭在肩上,用在車禍裏受了傷的那只手臂将她抱起,穩穩摟在了懷裏。
他倒是習慣了在她和別的男人約會後來接她,也難怪她閉着眼也能撥出他的電話。
他走前冷冷地對酒吧老板說:“這種事別再有下次了。”
酒吧老板擦了擦冷汗。
楊徹把陸嬈帶回車裏,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他臨時開了秦頌的車,車載香薰的氣味她多半不喜歡,果然,她窩在副駕駛皺了皺眉。
楊徹回到車裏以後右手已經有點使不上力了,他只好動作笨拙地替她系好安全帶,然後一路單手把着方向盤把車開回了陸嬈家。
抵達目的地後,楊徹下車繞到副駕駛外,拉開門再次彎下腰拉起她的手臂,然後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摟緊我好不好?我怕你掉下來。”
他讓陸嬈圈住他的脖子,陸嬈僅僅是憑借本能稍稍收緊了手臂,他便單手攬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來,他的手再往下滑,便将她托住了。
傭人替他們開了門,看見他和陸嬈以後驚呼了一聲:“哎呀。”
“楊先生,您受傷啦?”
楊徹垂在身側的胳膊上還縫了針,橫着的一條傷口十分顯眼。
“沒什麽。”他搖了搖頭,将陸嬈帶上了二樓。
楊徹熟練地替她煮醒酒湯,這種事他做過無數遍,站在廚房,受傷的胳膊還隐隐作痛,他握了握拳,手指都在發抖。
他把湯給她喂了喝完,才在深夜離開了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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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楊徹就申請結束出差回了公司,陸嬈對他受傷的事渾然不覺。
楊徹和她說她送他的那輛車報廢了,她果然毫不在意,撥了一個電話,然後頭也不擡地說:“下班再去選一臺喜歡的。”
楊徹輕輕點了點頭,離開辦公室前,陸嬈突然又不輕不重地補了一句:“車廢了就廢了,你開車小心點。”
楊徹握着門把的手驟然收緊,半晌,他才低聲回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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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約陸嬈見面,語氣很急,像是有什麽不得了的事。
他為救她受傷後,她割了一個項目給了山石,她在感情上和那麽多男人暧昧不清,生意人情上倒是分得清清楚楚。
但攻玉救了她,她又欠過他幾個人情,她才肯來見他,不然也不是什麽人叫她出來吃飯她都肯賞臉的。
等陸嬈在餐廳落座,問他有什麽事,他才表情凝重地掏出一個信封,推到了她跟前。
陸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信封撕開。
攻玉像是很不願意在她面前開口,但最終還是決定說:“我知道你一直有打敗萬譽向陸喬證明自己的想法,而且你之前和我說過,楊徹是你養大的,和他就像是親人一樣,所以我一直覺得他是很值得你信任的人,但是你煤氣中毒那一天他的表現,不得不讓我産生懷疑,你住院的時候剛好有人鬧事,一切都太巧了,但我又不敢直說,因為我知道你對他很有感情,于是我獨自找人跟蹤了他一段時間,沒想到居然發現.......”
發現什麽了?
陸嬈抖了抖信封,掉出來幾張照片,而照片上不是別人,正是楊徹和她的老熟人——萬譽集團市場部部長邱先,兩人在一家餐廳裏相談甚歡。
陸嬈眉頭一皺,攻玉便察言觀色地繼續說道:“雖然這稱不上是什麽直接的證據,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無.....”
攻玉知道陸嬈最恨人背叛,最提防二心,曾經将楊徹趕去了扈東,好像就是對他生了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又肯接他回來了。
陸嬈撐着頭,在攻玉的注視下一張又一張地翻看着照片,看來楊徹和邱先見了不止一次,他和她請假是去幹這個了?
看到最後,她把一沓照片丢回到桌子上,說:“陸家是我的家事,楊徹是我的人,攻總又是打聽我的家事,又是調查我的人,是不是有點多管閑事了?”
攻玉神情一變,随即說:“我沒有要故意幹涉你的事,只是擔心你。”
“我的人怎麽樣我自己會管,你跟蹤他這種事別再讓我知道第二次。”
陸嬈說完,又拿過菜單,仿佛剛剛神色凜厲的人不是她。
她若無其事地笑着問:“點過菜了嗎?想吃什麽?我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