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狗
小狗
楊徹問陸嬈想喝什麽口味的湯, 她一會兒說覺得嘴巴苦想喝甜的,一會兒又說早飯的粥沒味道要喝鹹的。
人病了,說起話來不自覺就在撒嬌。
對她的要求楊徹總是照單全收, 挂了電話以後往甜的那鍋裏多放了兩塊冰糖。
工作日出現在醫院他也是一身一絲不茍的得體西裝,自從陸嬈送了他那條領帶,他以後也只選那個顏色。
他提着食盒經過走廊, 陸嬈的保镖齊刷刷地問楊特助好,他在病房門口站定, 敲了敲門, 陸嬈懶洋洋地說了句“進來”。
楊徹進門後放下餐盒,看着大開的窗戶嘆了口氣, 拉開窗簾替她關了窗。
病房裏被吹得涼嗖嗖的,他摸了摸陸嬈的額頭, 輕聲問:“不冷嗎?”
陸嬈搖了搖頭,直起腰坐好,打開餐盒後她想吃的那幾道菜整整齊齊地碼在裏頭。
“我懷疑謝安南克我, 每次見他回來就要生病。”陸嬈咳嗽了兩聲, 嗓子有些沙啞, 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
楊徹坐在床前, 陸嬈一只手拿着湯匙舀湯,另一只手被他抓在手裏摩挲着, 像是在安撫她的痛處。
楊徹摸了摸她手背上的針孔,靜靜地不說話。
他想着自己要是能替她病就好了。
“我之前不是答應你要帶你出去玩兒嗎?”陸嬈攪了攪碗裏的湯, 突然提起,“我在南泸島有個局, 你要不要陪我去?你不喜歡的話我找別人了。”
別人?還有哪個別人?楊徹輕輕皺眉,嘆氣般說:“你都這麽說了, 我怎麽可能不陪你?”
他怎麽可能主動放她和別人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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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仿佛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低頭笑了笑。
掌握了拿捏楊徹的方法,這個人幾乎可以由她為所欲為了。
這時,病房門口有人敲了敲門,陸嬈放下勺子,表情收斂。
“陸小姐,是我。”
陸嬈擡眉,回道:“哦,請進吧,攻老板。”
楊徹的眸色黯了黯,他松開了陸嬈的手,起身站到一旁。
陸嬈看了一眼主動讓位置的楊徹,攻玉已經推門進來了,他把鮮花和水果放在門口,過來後直接坐到了楊徹剛剛坐的位置上。
“真讓人感動啊攻總,居然這麽惦記我。”陸嬈看着放在門口的那束花,沒有一種是她不喜歡的。
“我惦記你不是應該的麽?”攻玉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不遮掩溫柔情意,“我知道你休息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攪,但我來找你也不算是一點正事都沒有。”
說罷,他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個扁平的絲絨盒子,在她跟前打開,裏面躺着一對碧綠的耳環。
“哦,是這個啊,我都忘了。”陸嬈托着下巴的手指輕輕敲了敲。
“嗯,上次你看到的時候說喜歡,這次拍賣會你因為生病剛好錯過了,只能由我代勞了,金如玉也想要這個,我算是和她結了仇了。”攻玉似是無奈地聳肩,兩人之間的氣氛松弛下來。
陸嬈笑道:“你沒和她提我吧,我可沒打算和她争。”
“沒有,她聽說你病了,也很牽挂你。”
楊徹站在一旁,總感覺陸嬈和攻玉周圍籠罩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他看向窗外,強迫自己不去聽他們在聊些什麽。
陸嬈把盒子收起來,扭頭對楊徹說:“回頭把錢轉給攻總,辛苦攻總跑這一趟。”
楊徹回過神來,點頭應道:“好....”
“诶,”攻玉做了一個稍慢的手勢,語氣十分無奈,“送你的,無足輕重的一點小東西,用不着算得這麽清楚。”
陸嬈沒有強求,便說:“看來扈北沒有比我面子更大的人了。”
攻玉沒有久留,和陸嬈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後便離開了,他從與陸嬈認識起,言談舉止便無不得體且知分寸。
人走後,陸嬈把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像是在自說自話:“出手有夠大方的,快趕上我送莊言的東西了。”
莊嚴是那個出了名恃寵而驕的小明星,會撒嬌得很,當初哄着陸嬈為他花了不少錢。
陸嬈沒再去看那對價格不菲的耳環,頭也不回地吩咐楊徹道:“改天挑兩件拿得出手的東西送到山石去,免得傳出去說我占了他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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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和楊徹抵達扈東港口時,在這裏碰見了不少名媛太太,這個圈子裏有人玩得開,夫妻倆身邊各跟着一個玩伴,男孩兒二十出頭抽條的年紀,女孩兒脆生生的一張臉,稚嫩得很。
可惜幾個人湊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楊徹好看。
陸嬈在港口等得無聊,從楊徹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還沒來得及點火,便被楊徹沒收了回去。
“哎呀。”陸嬈下意識去奪,沒能成功。
“不許抽了,聽醫生的話。”楊徹看起來沒得商量。
四周不少人都在默默關注着陸嬈的動态,看見她的男伴搶她的煙,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嬈是什麽人?她最讨厭別人管束她,不讓她做這不讓她做那,她身邊這個人是不是初來乍到,不知道陸嬈的脾氣?
所有人都準備看熱鬧的時候,不料陸嬈收回了手,只是有些悶悶不樂地轉過身去,念叨了一句:“你是不是收溫祖雲的錢了,我這輩子沒遵過醫囑。”
她背過身,露出漂亮舒展的頸線。
楊徹不甚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默默去牽她的手,讨好地和她十指相扣,陸嬈沒理他,也沒拒絕。
就這??圍觀的人心裏泛起了嘀咕,他們不認識楊徹,和陸嬈也只是泛泛之交,幾次碰面,只知道她性格嬌縱,對男伴而言不是個好伺候的金主,哪一個不是低眉順眼地跟在她身後,要他剝蝦就要剝蝦,要他喝酒就要喝酒。
怎麽?一段日子不見,就連陸嬈都要從良了?
他們中間稍微在扈北有點關系的人,聽說過楊徹這號人,在人群中小聲說:“你們不知道?這人跟了陸嬈好多年了,肯定是那群莺莺燕燕不能比的。”
哦,原來如此,童養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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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泸島常常舉辦一些上流圈層的聚會,陸嬈經常出席,但楊徹這是第一次陪她來。
往常陪她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名人,封轍之前回國的時候也随她來過,陪她來的都是當下最受她喜歡的人。
這樣的交際場存在着一些隐晦的潛規則,大家心照不宣,這次陸嬈又帶來了一個新面孔,不少人虎視眈眈。但陸嬈護食,這也是衆所周知的。
陸嬈沒想到在這裏也會碰見攻玉,她的行蹤像是全在他掌握一般,她一方面驚訝,一方面又有些不太自在。
陸嬈攬着楊徹的胳膊和攻玉碰杯,兩人聊了聊生意上的事,她就被攻玉請到了一邊,分開時她碰了碰楊徹的手背,這個動作在楊徹那裏已經成了她的一種無言的安撫。
可楊徹其實并不需要她怎麽安撫,陸嬈需要他的時候他就來,陸嬈要他等的時候他就等,他不會因為自己那些不宣于口的情緒,去限制陸嬈做什麽、不做什麽。
他留在原地,在香槟塔旁連喝了三杯,依舊無半分醉色。
陸嬈和攻玉說話時含着笑,兩人相談甚歡,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不遠處有人在議論他們。
“聽說攻玉到扈北後直奔着陸嬈就去了,陸嬈在扈東被地頭蛇砸了場子,他帶了二十幾輛車去給她撐腰。”
“人家攻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看上的女人自然也不一般啦。”
“那要是陸嬈真和攻玉結了婚,在扈北豈不是橫着走了?就連陸喬也不用放在眼裏。”
楊徹默默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裏莫名覺得焦躁,像是有火在燒。
這時有人端着酒杯要往楊徹身邊走,半路被人拉了回去,那人壓低聲音說:“不要命啦?陸嬈帶來的人你也敢勾搭?”
兩人只好悻悻走開,再尋找別的目标。
全場最好看的肉,只能看不能吃,這怎麽能說不是一種折磨呢?
楊徹有些低沉地想,她把他丢在這兒,是不是也不在乎別人把他怎麽樣呢?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
他剛站起t身,旁邊就貼上來一個人,要過來扶他,女人的聲音甜滋滋的,像帶着鈎子:“楊先生,您沒事吧?”
陸嬈在陽臺和攻玉說了會兒話,攻玉和她提起:“我聽說上次飯局有幾個人私下議論我,陸小姐十分維護我,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
陸嬈回憶了片刻,想起确實有這麽回事。
“誰叫我幾次三番欠你的人情,他們議論你,和議論我又有什麽區別?”
晚上氣溫有些低了,她下意識搓了搓了手臂,攻玉便要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不必了。”陸嬈阻止了他的動作,回頭看向楊徹剛剛在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她對攻玉說,“下次有機會再聊。”
陸嬈提着裙擺回了宴會廳,攻玉眯起眼看着她的背影,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回了肩上,回身倚在欄杆上點了根煙。
陸嬈沒見到楊徹的影子,問一旁認識楊徹的一位太太見過他沒有。
太太剛好回憶起來:“他好像有點不勝酒力,走的時候也不許別人扶他,自己出去了。”
不勝酒力?她還沒見楊徹有過不勝酒力的時候。
她放下香槟杯,道了聲謝,太太開玩笑道:“陸總,這麽漂亮的狗,你還不時時刻刻領在身邊,居然把他一個人留下,不怕跟別人跑了?”
“跑不了。”陸嬈留下一句話,也離開了宴會廳。
陸嬈一個人回了樓上酒店的房間,開門時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她還沒來得及摸開牆上的燈,突然被人迎面抱住,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
男人用膝蓋頂上了門,呼吸中帶着淡淡的酒氣。
跑不了的,家裏養的狗出門就算走丢了,也只會回到家門口等着主人回來。
陸嬈從他襯衣的下擺摸上他的腰,引起他一聲隐忍的嗚咽,他抱着她,聲音有些濕漉漉的,像是剛剛從雨中被打撈。
他在她耳邊呢喃,聲音竟帶了三分委屈:“你是不是又想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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