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般配
般配
一條街都是黑漆漆的, 楊徹坐在後車座,銜着煙的手搭在車窗外,像一點微弱的火光燃在半空, 他眉眼低垂着,好像在為什麽事傷神。
他想着自己應該把煙戒了,不然勸陸嬈戒煙的時候總是沒有什麽說服力, 她太不珍重自己的身體,又不願意聽他的。
這時外面的打砸聲幾乎快結束了, 方陸來到車窗外, 彎下腰對楊徹說:“老大,完事兒了。”
楊徹擡眸, 看着整條街十幾家店的門頭全部被砸了個支離破碎,滿目狼藉, 他點了點頭,說:“告訴董文秋,我最不怕以牙還牙, 讓他繼續來鬧, 我有的是辦法治他, 大不了所有人都不好過。”
方陸應下, 又彙報了目前的善後工作進展,關于游客的賠償和景區的後續運營, 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指示。
楊徹“嗯”了兩聲,方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聽, 總覺得董文秋來景區鬧過之後,老大就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
回去的路上, 路燈一盞接着一盞地打進車裏,光影交錯, 楊徹胳膊撐着車窗,指節抵住下巴,看着窗外的街景在眼前略過。
安靜的車內,他突然有些許突兀地開口問:“如果你是陸總,你會喜歡攻玉嗎?”
“我?”方陸像是不确定楊徹是不是在問他,可現在這車裏除了他們倆之外也沒第三個人了。
他沒好奇楊徹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只當他也關心上司的八卦,思慮了片刻,然後回答:“估計會吧,攻玉有錢有勢,有那麽大的一個公司,背景好,又有能力,最近在扈北風頭這麽大,和我門當戶對的......哦,我是說陸總,和陸總門當戶對的。”
方陸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突然滔滔不絕起來:“這次他還冒着得罪董文秋的風險來給陸總撐腰,二十臺阿斯頓馬丁往門口那麽一停,我都春心蕩漾了。而且他又優雅,又幽默,又大方坦率,和陸總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就是不知道陸總喜不喜歡這一款......”
“哎,老大,咱們私底下這麽吃陸總的瓜是不是不太好哇?”方陸向上看了t一眼後視鏡,卻發現楊徹陰沉着臉色看向窗外,意識自己可能有點多嘴了。
門當戶對,這幾個字緊緊扣在楊徹的心弦上,好像撥弄一下就能讓他心口生疼。
他和陸嬈之間離“門當戶對”這幾個字,太遙遠了。這不是他如何努力,如何拼命就能補足的。
裴荷露和楊鎮都看不起他,在他們眼裏,他于陸嬈而言都只是一份可有可無的消遣,作為床伴都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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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早有覺悟,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奢望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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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嬈的辦公室內,裴荷露優雅地放下咖啡杯。
“天哪,一定是我上次上香的時候菩薩聽見了我的誠心許願,他簡直就是我心目中你的最佳男人人選!”她虔誠地雙手合十,像是生怕菩薩反悔了一樣。
攻玉在扈東站隊陸嬈,這件事傳出去,多少會被添上幾分暧昧的色彩,陸嬈名聲在外,和她有牽連的男人又能有幾分清白?攻玉自然成為她衆多緋聞對象之一。
陸嬈撥弄了一下辦公桌上綠植的葉子,看向裴荷露的眼神愈發的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收攻玉的錢了?”她有些嫌棄地問。
“說什麽呢?”裴荷露嗔怪地看了陸嬈一眼。
這時辦公室外敲了敲門,陸嬈說了句“進”,楊徹才推門進來,他和裴荷露短暫地對視了一眼,裴荷露匆匆別過頭去。
裴荷露讨厭楊徹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陸嬈太在乎他了,而這份在乎已經遠遠超過了楊徹本身存在的價值。
出身如此不清白的一個男人,又曾經和陸家有過這樣那樣的牽扯,誰知道他懷揣怎樣的詭計?包藏怎樣的禍心?陸嬈這樣一個向來片葉不沾身的人,如不是受了他的欺騙和引誘,又怎麽會屢屢為他出格?
“行了,楊徹一來,你就不歡迎我了。”裴荷露從沙發上站起身,聳了下肩,臨走前跟陸嬈說,“先別急着拒絕嘛,反正他最近出名得很,玩一玩也好啊。”
辦公室的門輕輕碰上,楊徹遞來的文件,陸嬈随便翻看了兩眼,就在末頁簽上了字。
楊徹垂眸看着她,眼睛掩在眼睫的陰影下,像是籠着散不開的霧。
方陸的話一直萦繞在他心頭,好像把他困住了一般。他甚至想,他不怕陸嬈選很多人,他怕的是陸嬈只選一個人,因為如果只選一個,那個人不會是他。
你和他門當戶對,那我呢......
陸嬈起身,打斷了楊徹的胡思亂想,她好像完全沒把裴荷露的話放在心上。
她順着他的手腕往下摸,握住了他的手,突然擡頭問:“手怎麽這麽冰?”
“會嗎?”楊徹把手從她手裏抽了出來,不自然地握了握,然後說,“可能是外面有點冷。”
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指,但陸嬈好像并不在意,重新把手滑進他的手心,和他十指交纏在一起。
楊徹怔了一瞬,随即收緊手指,将陸嬈的手揣進了口袋裏,手心的溫度漸漸升高。
他低着頭,覺得自己心跳突然很快。
兩人乘坐專用電梯一路下到停車場,陸嬈走在前頭,問楊徹今晚要不要去她家,半天沒等到回應,回頭時看見他站在原地,正在看手機,手中好像在回複誰的消息。
還沒等她開口,楊徹便收起手機跟了上來,他替她拉開車門,扶着她的肩說:“可以自己開車回家嗎?或者我找人送你,方陸剛給我發了消息,我有點工作要在回去之前處理。”
陸嬈聞言皺眉,語氣有些許不悅:“這個時間叫你處理工作?方陸今天是不是又早退了?”
“沒有。”楊徹攬着陸嬈的腰,低頭親了親她的頸窩,說,“之後補償你,別生氣,我找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擡眸,目光好像投向了陸嬈身後的不遠處,眼底凝聚着晦澀不明的情緒。
“不用了。”陸嬈從他的西裝口袋裏摸出車鑰匙,在食指上轉了兩圈,坐進駕駛座後說,“楊特助眼裏老板哪有工作重要呢。”
楊徹探身進去替她系好安全帶後關上了車門,目送她駛離地下停車場,随後低頭給方陸發去一條消息:“确認陸總安全到家後回複我。”
他把手機收回口袋,轉過身,眼前的幾輛車上陸陸續續下來了幾個人,一個接着一個地跟在為首的人身後,最終将他圍了起來。
他在口袋中撥開匕首的刀刃,将刀柄握在手心,面無表情地直視着眼前的男人。
“謝安南。”他嗓音低沉。
謝安南承認楊徹足夠敏銳,竟然能發現他們在這裏等候陸嬈多時。
他擡了下眉,表情陰沉得可怕,他似乎覺得訝異,又覺得可笑,哼嗤了一聲,冷笑道:“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楊徹一下又一下地撥弄着口袋裏的彈/簧/刀,看向謝安南時神态倨傲,“如你所見,我和你終究還是有一點不同。”
有一點不同?謝安南目眦欲裂。
在他和陸嬈親密無間的那幾年裏,陸嬈從未允許他如此這般接近她。
楊徹憑什麽?
“你真的以為你能護得住她?”謝安南眼中的惱火轉化成某種扭曲的恨意。
他的人慢慢向楊徹靠近,楊徹停下了撥弄刀片的動作,眼神逐漸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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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徹按開玄關處的燈,關門時在空蕩的走廊中發出沉重的悶響。
他單手脫去沾染血跡的髒污襯衫,摸出手機看到方陸幾分鐘前給他回複的消息。
【方陸:老大,陸總已經安全到家了。】
他目光稍微柔和下來。
【楊徹:你守一晚,明天準你的假。】
回完消息後他直接把手機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而後熟練地從手邊的架子上取下醫療箱,牽扯到手臂的淤青時“嘶”了一聲,換手後轉了轉手腕。
他裸着上半身,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用一塊一塊浸泡酒精的棉花擦拭後背的傷口,刺激的疼痛感令他不得不咬緊了牙關,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俨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受傷,纏繞繃帶時的手法十分熟練,就好像在處理一些微不足道的傷口。
等全部收拾完已經将近淩晨兩點,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楊徹把茶幾上一團一團的棉花丢進了垃圾桶,起身去開門。
“你怎麽才.....”楊徹拉開門,話到嘴邊卻戛然而止,“.....二小姐?”
陸嬈抱臂站在門外,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将他從頭打量到尾,她把雨傘放到櫃頂,目不斜視地進門脫去大衣挂在了衣架上。
“如果你在等秦頌的話就不必了,我剛剛在樓下碰見他了,叫他回去了。”
楊徹看了一眼手機,秦頌五分鐘前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秦頌:完了,陸嬈來了,你趕緊收拾一下準備等死吧[抱拳][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