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換
不換
金如玉在扈東名氣大, 但總的來說不是什麽特別好的名聲。
扈東最大的幾家酒店全在她名下,足夠她一個獨身女人在小縣城裏呼風喚雨,并且她好男色, 這件事算是人盡皆知,想請金如玉吃飯,找不到合她心意的男人作陪, 她是不會去的。
扈東沒什麽出息的男人天天做着被金如玉看上,然後野雞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她的個人賬號底下充滿了中年男人頭像的評論。
“玉, 我37歲未婚, 你37歲沒了男人,可能我們彼此都在等這樣的一份緣分。”
“如玉, 盡管你很有錢,但沒有一個真正懂你的男人呵護你, 你的人生終究還是不完整的,也許那個男人就是我。”
“頭像本人,已私聊, 期待回複。”
讓人看了就無語的程度, 金如玉本人也确實沒那麽不挑。
陸嬈一露面, 金如玉便起身歡迎, 她打扮雍容華貴,穿了一件油亮的皮草, 十根手指頭上戴了六七枚鑲着不同色澤翡翠的戒指。她行事風格浮誇,這一點倒是和陸嬈如出一轍。
金如玉拍了拍手, 高興地說:“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妹妹你盼來了!”
陸嬈和楊徹左右落座, 金如玉的目光落在楊徹身上,眼底暗暗顯出暧昧的神色。
楊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 終于也明白了陸嬈的意思,印證了他的猜想。
陸嬈叫人把禮物送到金如玉面前,是她前幾天在拍賣會拿下的藍寶石項鏈,在金如玉的收藏品裏一定算不上最頂級的貨色,也不至于太搶風頭。
“瞧金總這話,我聽說扈東想和你吃飯的人都排到了明年三月份呢。”陸嬈笑起來時甜滋滋的,狐貍似的眼睛微微上揚,她骨架又小,整個人瘦瘦窄窄的,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不知道到她是誰的人,多半覺得她是那種金尊玉貴豢養在家中的女人。
金如玉哈哈一笑,顯然被她這話哄到了:“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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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如玉比陸嬈大不上幾歲,看起來卻色衰不少,畢竟比起陸嬈這種甩手掌櫃,金如玉看似潇灑,實則有太多事需要操勞,她不是看上去那樣簡單的女人。
金如玉偏過頭看向身後的男孩,佯裝出嚴厲的聲色:“還不過去陪陸總。”
男孩兒應聲點頭說了聲是。
陸嬈挑了下眉,心說這估計是有意看她的喜好選了個漂亮的,從楊徹入獄期間總陪她出席各類飯局的那個男孩,到後來最出名的那個男明星莊言,大抵都是這種類型。
她心領神會,搭在膝蓋上的手剛準備擡起,突然被楊徹按住了手腕。
她扭頭看他,發現他臉上沒有半分波瀾,依舊靜靜地直視着前方,而桌布下,他卻毫不退讓地按住了她的手。
陸嬈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也回過頭去,她薄唇輕啓,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音量說:“怎麽?不樂意?”
楊徹不說話,可他的手指又收緊了些,他的拇指按着她的腕骨,輕輕地揉了揉,這在陸嬈眼裏幾乎算是帶着讨好地向她撒嬌了。
這時男孩兒已經坐到了她的另一邊,開始細致地替她整理餐具,像一只溫順的貓咪一樣,輕聲細語地和她說話。
陸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拿起手機,說:“光咱們幾個多沒意思,黎恩最近在扈東拍戲,我叫他過來陪咱們吃飯。”
金如玉聞言眼睛一亮,有點興奮地說:“黎恩??最近演電視劇,很紅的那個??”
金如玉盡管財力雄厚,但是沒有接觸到那個圈層的門路,能叫當紅男明星來作陪,這對她來說稀罕得不得了。
陸嬈點了點頭,毫不在意地說:“懂事得很,只要金老板願意,什麽時候都能叫出來玩,不用看他方不方便。”
應付過了金如玉,楊徹才緩緩松開了陸嬈,将手收了回去,仍舊低着頭一言不發。
畢竟一旦陸嬈開口,就算他不願意,也不能當面拒絕。對于陸嬈來說,偶爾這麽利用利用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陸嬈面不改色地揉了揉手腕,笑道:“嬌氣得很。”
一旁的男孩兒有點奇怪地問:“陸總說什麽?”
陸嬈搖頭,說:“沒什麽,說家裏養了條狗,嬌氣得很。”
“狗?妹妹也喜歡養狗?”菜陸陸續續上了桌,金如玉用筷子撿着盤子裏的花生,順着問,“什麽品種?我前兩年養了一只藏獒,現在還是見人就咬,可真送走也不舍得。”
陸嬈随意地回答:“不是什麽名貴品種,不過養得久了,确實不舍得。”
楊徹在一旁罕見的十分沉默,耳廓卻悄悄紅了。
飯局進行到一半,黎恩姍姍來遲,金如玉一和他見面便喜出望外,他記着陸嬈和他說的話,今天把金老板哄得高興,她買兩個電影劇本給他演一演。
黎恩嘴甜,在富婆的聚會向來混得很開,金如玉被他哄得合不攏嘴,整頓飯都眉開眼笑。
黎恩走後,金如玉喝得上了臉,還有點意猶未盡,但她沒忘記正事,擡手示意陪在陸嬈旁邊的男孩先出去。
楊徹也站起身,伏身在陸嬈身邊說:“我就在門口。”
等包廂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陸嬈的笑容裏才顯露了些鋒芒:“之前說好的,無論董文秋給你多少分成,我都可以多給百分之五,我知道以金總的家業,這百分之五不足挂齒,不過我來扈東,做生意次要的,主要是想交金總這個朋友。”
她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那笑容落在金如玉眼中,竟已是摘取勝利果實的姿态。
“而且,我雖不敢自诩是聰明人,可是董文秋,卻是十足的蠢貨。”
此話一出,金如玉擡眸,眼神已經變了,她用酒杯碰了一下酒瓶,發出清脆的叮鈴一響,她說:“可我如果想交扈北的朋友,何不和萬譽合作呢?”
陸嬈抿唇,眸色沉沉,她說:“用不了幾年,扈北只會有一家姓陸的公司。”
萬川和金如玉的合作在這裏敲定,出門前,金如玉整理着衣服,若無其事地提起:“果然還是你的身邊人,這麽舍不得?”
陸嬈的手落在門把上,她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養得久了,确實不舍得。”
金如玉聳了下肩,識趣道:“那我只好不奪人所愛了,我看他的眼t珠子快掉到你身上了。”
兩人出了門,看見楊徹在不遠處,抓着一個正在鬧事的男人的手臂,走近看,居然是醉得面紅耳赤的董文秋。
金如玉冷着臉吩咐酒店的人叫安保過來:“幹什麽吃的,亂七八糟的人也放進來。”
董文秋前些日子在飯局上喝多了酒,罵金如玉是蕩,婦,兩人結了仇,但董文秋的景區是扈東的龍頭,金如玉縱然不想忍氣吞聲,也不能為所欲為地和他做了斷。
此時,董文秋看見陸嬈和金如玉站在一起,氣火瞬間上湧,他罵道:“果然是你這個婊子!”
話剛出口,楊徹便用近乎要将他的手臂折斷的力度按住了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倒是陸嬈表情愉悅,步調輕快地走到他跟前,湊到他耳邊說:“董老板,要多習慣,往後我還會繼續贏的~”
她直起身,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我好不容易來扈東一趟,想去董老板的拳場看看,結果一打聽,說是拆了?怎麽會呢?董老板不喜歡看拳賽了麽?”
看陸嬈春風得意的樣子,董文秋臉色更難看,可被楊徹按着,他動彈不得。
陸嬈拍了拍楊徹的肩,然後回頭和金如玉招手告別道:“改天來扈北做客,我找幾個更好的陪金總玩。”
金如玉點點頭,然後示意安保把董文秋拖出去。
楊徹收起冷冽如冰的眼神,松開了董文秋,董文秋瞬間失重,一頭跌到了地上。
他跟着陸嬈走出酒店後,低聲問她:“我耽誤你的事了嗎?”
陸嬈擡眸看他,覺得他這幅樣子很好笑,故意逗他:“嗯,金如玉說我連個男人都不舍得,肯定很不靠譜,讓我找別人搭夥吧。”
楊徹聽出她在開玩笑,這才松了一口氣,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
上車後,陸嬈突然發問:“要是你今天真的耽誤了我的事,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楊徹眸色微動,半晌才反問:“你....想讓我怎麽補償你?”
陸嬈好像真的有點醉了,她酒量向來很好,但在金如玉這個酒鬼跟前看來還是不太夠用。
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陸嬈偏過頭,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楊徹看着她恬靜的睡顏,心中默默地說了句,辛苦了。
其實她确實不是很在意在扈東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她只是很想贏董文秋。
他自作多情地想,在她對董文秋的勝負欲中,會不會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是為了他呢?
到了他在扈東的住所,他娴熟地将陸嬈從車上抱了下來,輕車熟路地将她送回了房間。
他彎腰将她放下時,她環着他後頸的手臂突然一緊,她仰起頭,兩個人的嘴唇差點碰到了一起。
她帶着酒氣的熾熱的呼吸瞬間将他侵占。
楊徹慌亂地偏過頭,她的嘴唇堪堪蹭過他的側臉。
怎麽喝多了碰到個人就要親...
楊徹把她放下,再把她搭在他肩上的手臂拉了下來。
他心裏明白,陸嬈怎麽樣都行,但是他不行。
陸嬈能對他為所欲為,是因為在她心裏,他不是什麽對她有圖謀的男人,只是一條從小養到大的狗,只要她想,就能把他像玩物一般剖開賞玩,只要她需要,就能把他送給随便別的什麽人。
他不能與她光明正大地接吻,此刻如竊賊一般的偷歡又有什麽意義。
他不能再抱有那種得過且過的僥幸心理了,如果他稀裏糊塗地接受了這個吻,也只會想要更多,可陸嬈給不了他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