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茯芍是有兄姊的, 父親留下的手劄中,記錄了他先後養育和母親所生兩個孩子的過程。
母親的手劄裏的孩子就更多了,除了為茯芍父親生下三窩以外, 又和別的雄蛇生過五條小蛇。
父母在記錄孩子時的筆觸總是格外溫柔, 又帶一點無奈, 每一天都被精力旺盛的小蛇折騰得心力交瘁。
手劄裏的是比她大很多的兄姊, 但因記錄者是茯芍的父母, 視角向下,使茯芍不自覺代入父母的想法中去。
她暢想過無數次,如果自己有孩子、有弟妹、有一條小蛇,她會如何養育。
在韶山的幻想,出韶山後實現了。
她有了個妹妹。
和曉音曉琴、雪婆不同, 丹櫻不會對她戰戰兢兢,她是茯芍遇到真正意義上的第二個同類, 是平等的關系。
“韶山真的一個妖都沒有麽?”
在丹櫻送信回來之後, 茯芍也整理好了自己,換上了新衣。
丹櫻趴在玉榻上, 雙手托腮,搖擺着尾巴問茯芍的來歷。
茯芍沒什麽不能說的秘密,于是都答了。
“沒有。”她搖頭,“除了爺爺, 再沒有開靈智的妖物。”
丹櫻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 “那芍姐姐是怎麽來到蛇城的?”
茯芍便将自己如何撿到陌奚的事情說了,“是姐姐帶着我來的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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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櫻眸光微轉。
她突然意識到, 或許蛇王并非雌身……
如果結界是茯芍父親布下的, 那重傷的陌奚很可能只是為了規避雄性之間的沖突才臨時化作雌性。
想到那晚上看見的妖嬈人皮,丹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桃花瓣似的嘴角噙了抹惡意。
錯不了,那是陌奚最不屑的皮囊樣式,他若真是雌蛇,也絕不可能披着這樣一張豔俗的人皮。
看來是蛇宮和玖偣局勢未穩,所以來不及向茯芍坦白自己的真身。
從茯芍嘴裏套話相當容易,幾乎是丹櫻問什麽她答什麽,換作是陌奚,根本不可能陪她聊一句私事。
茯芍耐心地回答完丹櫻所有問題,深深理解了父母手劄中關于“小蛇的好奇心很強”這一條,但她并不像父母那樣感到疲憊。
從來沒有誰如此熱衷于她的事情,陌奚鮮少提問,可能是因為她當時太激動,自己主動把所有事都說了,使陌奚沒有提問的機會;
也可能是因為陌奚很聰明,不消她說便理解了一切。
他只會在關鍵處問上一句,并不像丹櫻這樣,事無巨細、密密麻麻地鋪天蓋地。
被關注的感覺t很新奇,也相當好。
在韶山,無論她撞倒幾棵樹、殺死多少鳥獸,或是徹夜引頸長嘯,都不會有任何回應。
悠悠蒼天,縷縷浮雲來了又去,沒有一片雲對她好奇、為她駐足半息。
茯芍不讨厭丹櫻了,她是第一個對她産生好奇的生靈。
茯芍說完了自己,又問丹櫻,“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多大呢?”
丹櫻彎眸,“芍姐姐猜。”
她雙臂交疊于身前,趴下來枕着一側小臂,動作之間全是嬌俏可愛。
茯芍掃了眼四周散落的靈玉。
遍地都是一二品的玉石,每一塊都可提供百年左右的修為。
丹櫻從靈玉中吸取的修為絕不少,她想:“兩千?”
丹櫻蹙眉,“不對哦。”
“一千五?”
丹櫻抿了下唇,“芍姐姐,你猜得那麽年輕,我說出真實年齡後多尴尬呀。”
茯芍微訝,“你有這麽靈玉呢,難道說,你的玉緣特別低?”
“那倒不是。”丹櫻揮手,給出了答案,“我今年兩千兩百歲了。”
丹櫻的年齡比茯芍想象得要大一些,她奇怪道,“這裏那麽多好玉,你為什麽不吸收?”
這些靈玉随意的散落在地,證明丹櫻并無惜玉之心,既如此,為何不用來增長功力?
“天下哪有那麽容易的好事呀。”丹櫻咯咯地笑了起來,“體魄經脈不跟上,一下子吸收太多可是會爆體身亡的。以我兩千兩百歲的身體而言,多容納八百年修為已是極限了。”
茯芍恍然,“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怪不得陌奚花費兩個月時間才把修為渡給她,大約也是考量了她的身體情況。
“那也很小啦。”比她小整六百歲呢。
“是呢。”茯芍話音剛落,柔軟輕盈的嬌軀便撲上了她。
細嫩的雙臂勾着茯芍的脖頸,她眼前是丹櫻粉色的長發,像是抱住了一抔馨香的桃花。
“和芍姐姐比,我只是條小蛇,芍姐姐要讓着我呀。”她埋在茯芍頸間,全然投入她的懷抱。
茯芍環上丹櫻的腰,丹蛇比普通的蛇更加纖細,丹櫻的腰也比她細上一圈。
于人類而言,這樣的腰可稱絕美,但茯芍卻不由得心生憐惜。
真可憐,兩千多歲的大蛇居然這麽瘦小。
“好吧。”她應下了,“我不會欺負你的。”
丹櫻仰頭,直勾勾地盯着她,“丹櫻想要芍姐姐的香。”
茯芍猶豫了一下,脖子上的雙臂馬上收緊了。
“芍姐姐,”蛇姬委屈地催促,“說好了的呀……”
茯芍解釋,“我是擔心氣味散出去後,外面的小蛇受不了。”
“不會的,”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意思後,丹櫻立即露出了笑容,“這密室布有多重結界,就算是比你我修為高的妖精也難以察覺,芍姐姐盡管放心。”
不會影響到其他小蛇,茯芍也就沒了顧忌。
“那好吧。”
她不再斂息,将自己的氣味釋放了出來。
禁制剛一解除,茯芍便發現懷中的軀體繃緊了。
丹櫻雪白的面頰上浮出醉态的酡紅,她摟緊了茯芍,緊緊埋入她肩頸之中,張着嘴大口大口地嗅聞呼吸。
“香…好香,芍姐姐,你好香……”
茯芍看不見丹櫻的臉,只能感受到她在不停抽搐顫抖,粉色的蛇尾胡亂甩動了幾下後,再也忍耐不住絞上了茯芍。
丹櫻的蛇體很纖細,也很脆弱,即便用盡全力也并不會對茯芍造成傷害。
她任由丹櫻纏住自己,像是一株粉色的菟絲子攀附着她。
這是和陌奚勢均力敵的交纏截然不同的感受,她被依賴着、被仰仗着,是絕對的主體。
茯芍喜歡這樣的感覺。
冰冷的蛇信急促地在茯芍頸間臉側輕點,丹櫻如一尾幹渴的魚,焦灼地從茯芍身上索取清水。
她的蛇信探入茯芍耳洞,越是深入,美妙的氣味便越是醇厚。
粉晶的長尾越絞越緊,恨不得勒入茯芍的血肉當中,與她融為一體。
“芍姐姐、芍姐姐……”混亂倉促的喘息自丹櫻口中發出,随着她的蛇信一并鑽入茯芍的耳洞,“再多給我一些……”
她催促着、撒嬌着,摟着茯芍脖頸的手向下,攀住了她的腰背。
茯芍扣住丹櫻的下巴,讓她轉頭。
四目相對,她看見了一張意亂情迷的臉,再不複平日的倨傲。
拇指掰開水潤的櫻唇,茯芍自蛇丹上剝了一絲本源妖氣下來,渡進了丹櫻口中。
霎時間,丹櫻喉中溢出了一絲尖銳的嘯。
這一聲低鳴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在香氣所催發的滅頂之感中,丹櫻倏地癱軟下來,尾巴也漸漸松落,綿軟可憐地倚着茯芍,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口喘息。
茯芍遲疑道,“要不我還是斂息…”話未說完,她的手腕就被丹櫻一把抓住。
她頂着那雙水澹澹的紅眼,乞求她,“別,不要……”
茯芍用蛇信碰了碰她光潔的額,“可不收回去,你連路都走不了了。”
她的目光指向丹櫻癱軟的蛇尾,丹櫻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低頭含住了茯芍的指尖。
“沒關系,”她含糊地流下蛇涎,“我不需要走路。”
那絲晶瑩順着茯芍的手指流下。
她仰額,迷蒙地半磕着眼,蛇信柔順地纏繞茯芍指尖,将那道晶瑩的水色均勻鋪開。
“芍姐姐,給我你的血,好不好……”
茯芍愣神地看着抱着自己手的丹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精致的蛇姬沖她露出甜美的笑,似感激涕零。
指尖一麻,丹櫻低下頭,無辜地含着茯芍的手指,獠牙刺破了她的指尖,眯着眼恍惚地吸吮。
她像是個乖乖喝奶的琉璃娃娃,無處不精致,無處不讨喜。
茯芍又想起了那個問題。
蛇王怎麽能拒絕她,怎麽能拒絕這樣可愛的小蛇?
哪怕同為雌性,她都無法拒絕丹櫻。
她控制着傷口不愈合,任由丹櫻吸吮自己的手指。
目光朝下,茯芍望向了丹櫻的蛇尾。
丹櫻鱗片介于茯芍和陌奚之間,有薄薄的厚度,色澤形狀如同粉晶,絲毫不遜于靈玉榻的春色。
四周珠寶靈玉散亂,丹櫻的華尾橫躺其中,成了寶器間的一灣桃花溪。
茯芍尾尖一動,将綿軟成水的粉尾卷進了懷裏。
漂亮的尾巴、漂亮的蛇姬,她喜歡,她想要。
茯芍扭頭,手指上的傷口終于愈合,丹櫻正意猶未盡地舔唇。
茯芍俯身上前,将她壓在了身下。
在丹櫻迷離的目光裏,她再度掰開丹櫻的嘴,往裏灌入自己的氣息。
那雙寶石眼陡然睜大,丹櫻蜷着尾巴發出幾聲繃弦般的嗚咽。
過于激烈的香氣逼得丹櫻止不住地痙攣發抖,陷入癫狂之中的身體開啓了防禦模式,兩側獠牙由此分泌出毒素。
茯芍愣了下,她只是想要丹櫻、想要用香氣令她沉淪,不想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她立刻伸手将丹櫻的嘴巴撐開,蛇信觸上了她的獠牙。
這蛇毒并不像陌奚那樣厲害,會令她頭暈眼花,且味道清甜爽口,是美味的蜜桃香。
“唔…芍姐姐……”茯芍的手指頂在丹櫻口中,她合不上嘴巴,颌骨發酸,發出微弱地抗議。
丹櫻的力氣比茯芍小了太多,何況陷在那詭異的香氣中,她全身骨頭酥軟打顫,只能任由茯芍擺布。
“還有嗎?”茯芍擡頭,舔掉了她留下的淚,品嘗之後發現眼淚并不含有自己喜歡的味道,便不再多嘗,“你還能分泌毒液嗎?”
丹櫻困頓地望着她,意識已然模糊,失神地重複她的話語:“毒?”
“對,毒液。”茯芍回頭,蛇信碰了碰她的獠牙,興奮道,“我們交換。”
陌奚不在,她可以一次性吃個夠!
重重結界隔絕的地下密室裏,丹櫻陷在甜蜜的香氣中,被迫分泌着蛇毒。
直到她的毒腺腫脹、獠牙酸澀,茯芍才勉強放過她。
丹櫻紅着眼要泡水,茯芍抱着她去了後院,看見了一塊嵌在花園裏的水池。
池邊圍了一圈照明的夜明珠,并不黑暗。
茯芍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清楚地看見了池子裏的情形。
池水是猩紅色的。
池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不是血,像是仿照血調配出來的氣味。
茯芍頓足在這片血池前,察覺到她的疑惑,丹櫻撫上了茯芍的胸口,纖指柔若無骨。
“姐姐勿疑,”她說,“只是一點染料和香薰而已。”
茯芍這才入水。
進入t水池,丹櫻依舊摟着茯芍,無力地攀附在她身上。
她有些忌憚茯芍的氣息了,那香氣過于激烈,丹櫻自負精通各類奇毒也有些吃不消。
可她舍不得,被刺激得手指發抖也舍不得離開,疲倦地依偎在茯芍懷裏。
察覺到茯芍的目光又看向了自己的嘴巴,丹櫻恹恹道,“芍姐姐,放過我吧……”
被看穿心思,茯芍心虛地別過眼去。
過了會兒,她又忍耐不住好奇,問:“為什麽有的蛇毒是甜的,有的是苦的?”
“毒性不同,成效也不同。”丹櫻綿綿開口,提不起太多力氣,“丹毒是特別的,只有我們一族的蛇毒才這麽甜。”
她的語氣帶着點引誘,軟軟媚媚,“芍姐姐喜歡,等我恢複了,日日産給你喝。”
“我也不是很急。”茯芍想到了件事,“對了,你還有個弟弟,是麽?”
丹櫻一頓,蹙眉嬌嗔,“芍姐姐有我還不夠嗎?”
“我只是問問而已。”
“沒什麽可問的。”丹櫻撇了撇嘴,流出厭惡,“那就是個劣等種,除了血什麽也不喜歡,成天弄得髒兮兮的,看着就讨厭,芍姐姐可千萬別去找他。”
茯芍看着身下蕩漾的血色池水,覺得丹櫻并沒有資格嫌棄自己弟弟的愛好。
她還是對丹尹有所好奇。
“蛇王很信任他麽?”
能成為監察組的監察長,丹尹必是蛇王的心腹。
聽了這話,丹櫻完全确定了茯芍不知道陌奚的身份。
她點頭,哼笑道,“一丘之貉,當然信任了。”
茯芍驚訝她的用詞:“你不是喜歡蛇王的麽?”
“那是從前。”丹櫻擡手吻上茯芍耳垂,甜膩地笑道,“現在,人家只想芍姐姐。”
茯芍擺手,“我不能讓你産卵。”
“那又如何。”丹櫻不甚在意。
不僅丹櫻不在乎,世上的蛇都不在乎,他們産卵、繁衍,一是順應本能,二是為了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
丹櫻早已不會被發青期支配,作為既定的下任家主,她也不須用自己的身體來發展勢力。
少女擡起手,雪白的肌膚上滑落縷縷血水,愛戀地撫上茯芍的臉。
“我不需要後代,我只要芍姐姐。”
茯芍震驚地看着她。
雖然暫不明白自己的存在和丹櫻養育後代之間有什麽沖突,但她還是十分動容。
“別這樣,”她輕聲勸阻道,“你喜歡我,只是受了氣息的影響。”
“是呀。”丹櫻承認不諱,“我從來沒有聞過這樣好聞的香味。”
“芍姐姐…芍姐姐……”她低吟着,手指向下,将濡濕的血水塗抹在茯芍身上,直至拉住她的手,引到自己眼角處。
“揉一揉,”她呢喃着,雙眸癡迷地望着她,“揉一揉我的毒腺,我會為芍姐姐分泌更多、更甜美的蛇毒。”
茯芍一頓。
她陡然想起有那麽兩次,自己無意間擦過陌奚的眼角後,陌奚的身體出現了短暫的僵硬。
原來眼角是毒蛇的毒腺所在。
她立即雙手捧住丹櫻的面頰,指腹畫着圈揉壓着她的眼尾。
不消片刻,那薄薄的雪膚之下滲出一層薄紅,熟悉的桃香洩露了出來。
茯芍蛇瞳微束,在丹櫻細密的低喘間捏住了她的獠牙。
“芍姐姐……”
那條粉黑相間的蛇尾崩潰地攪動了起來,将滿池猩紅攪得渾濁破碎。
……
玖偣·行宮
“王。”
昏暗的大殿中,禮官跪地呈報,“一切準備停當,請王登臺血祭。”
他跪拜之向,是層疊的紗幔。
大殿寂靜無聲,唯有紗幔後傳來些許異響。
那是蛇類游動的摩擦聲,冰冷、黏膩,又漫長。
紗幔微動,禮官将頭埋得更低,蛇腹摩擦地面的聲響由遠及近,最終經過了他的身旁。
禮官的呼吸屏住了,每一寸蛇鱗摩擦地面的聲音都能讓他滲出一點冷汗。
他祈求着這條巨尾快點從自己身邊過去,可事不遂心願,那鱗尾非但不走,反而停了下來。
“擡頭。”
有聲音響起,宛如玉石相碰,铮铮動聽。
禮官顫巍巍地擡起頭,對上蛇王如沐春風的笑。
“別害怕。”俊美妖冶的臉匿在昏暗的夜色中,蛇王溫聲開口,“我從未罰過你,何必如此惶恐。”
溫柔的嗓音令禮官更加驚恐,他掩蓋不住身體的顫抖,猛地磕頭,“不、不敢。”
隐約間,伏地的禮官聽見了一聲嘆息。
蛇尾最終從他身邊游走了。
陌奚想,果然如此,除了茯芍,世間再沒有誰會用飽含欣悅的目光注視他、熱烈得盛滿歡喜。
四天了,她也差不多要從那些靈玉中回神了。
大殿之外,冷然的皓月懸于空中。
遠處,是一方白玉祭臺,臺下數萬妖卒,臺上束縛着玖偣國舊王一族。
“吾王永壽——!”
當陌奚顯露身形,臺下數萬妖卒齊身下跪,手握戈戟,口中高呼:“吾王永壽!”
聲海浩蕩,陌奚自倥偬戎馬間徐徐游過。
他走上了祭臺,一旁的淮溢禮官呈上禮器,陌奚擡手取下祭祀用的骨刀。
冷月睥睨下,刀面折出兇光。
他游行上前,靠近了被綁在柱上的玖偣舊王,舊王身旁是王後、王子王孫和一衆玖偣王眷。
所有玖偣舊王族,無一例外,各個面如死灰,寒顫發抖。
落刀之際,陌奚倏爾想到了什麽,偏斜了身子,瞥向緊挨着舊王的王後。
王後瑟瑟發抖地回望他。
陌奚彎下腰,如瀑的墨色長發自身側滑落。
“王後。”他輕聲念着,靠近了對方,“你愛你的王麽?”
王後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有恐懼,有錯愕,又有兩分看見活命希望的亮光。
“不!”她立刻嘶喊了出來,“我不愛他!久仰蛇王威名,我愛您、愛您啊王上!”
一旁的舊王驚怒眦目,萬沒有想到相伴兩千年餘年的結發伴侶會就此背叛他。
他怒不可遏,咬碎了牙咒罵:“賤婦!”
陌奚勾唇,翠色的瞳孔裏流露點點愉悅。
他用骨刀挑起王後的下巴,“我要知道你到底有多愛我。”
王後立刻仰面,眨巴着一雙媚眼,愛戀成狂地望向陌奚,柔情似水地呢喃,“大王……”
陌奚盯着王後的雙眼,他看了好一會兒,終是遺憾地搖頭。
不對,這是比丹櫻還要劣質的眼神,只有扭曲的貪欲,廉價無用。
他複又看向其他女眷,眸色溫柔,飽含鼓勵。
頃刻間,嬌聲軟語響遍了祭臺,每一句都纏綿深情。
“大王,我愛您!”“王上,我也愛您!”“我愛您,我做夢都想得到您的垂憐!”
陌奚擡手。
“噓——”他嘆道,“罷了。”
他早該明白的,絕世無雙、獨一無二的,才配叫做珍寶。
骨刀落下,王後的頭滾落至陌奚腳邊。
鮮血霎時間在潔白的玉石上迸濺開來,祭臺下傳來兵卒的歡呼。
陌奚移步,将刀對準了一旁的玖偣舊王。
刀鋒貼在了舊王的頸側,突然間,一只藍翅蝴蝶飛上了祭臺。
陌奚回眸,越過一衆兵卒,見夜色中,那只泛着幽藍熒光的蝴蝶朝自己翩翩飛來。
蝴蝶落于陌奚肩側,化為一陣齑粉,将攜帶的消息傳給了陌奚——
「茯小姐獨自離開了蛇城,不知所蹤」
嗤——
骨刀偏斜,本該橫斷脖頸的刀刃斜挑向上。
玖偣王小半個臉還連在脖子上,截面露出紅白的腦花,另外一半則驟然滾落,和王後的頭碰在了一起。
兩顆頭顱睜着三只眼睛,濺了陌奚一身殷紅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