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千瑤懷疑過這則神谕的真實性。
按道理說, 神谕出自神女之口,神女完全沒有理由給出這樣一條信息,将自己的妹妹推向絕路。
但這的确是她了解到的事實。
她想要在魔君的手底下存活, 就不能對他說謊。
“這則神谕很明顯是沖着神女的妹妹而來。”季嶼寒在高座之上閉目養神, 面沉如水,“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借我的手除掉她。”
“聽聞她的治愈之力十分強大, 不輸神女。”千瑤接上季嶼寒的話,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想必是仙門之中有人忌憚她的能力,特意向我們傳出了假的神谕。”
“魔君,我們是不是該盡早讓黎蘇桃和季臨淵到達仙門,斷了此人的念想。”千瑤提議道。
季嶼寒冷聲道:“什麽都不用做。”
千瑤愣了下神,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什麽都……不用做?”
“字面上的意思,要你什麽都不做。”季嶼寒睜開森冷的眼瞳, 字字都帶着鋒芒,不容置喙,“不能傷害她, 也不能幫她。”
千瑤無奈垂下頭去。
“屬下遵命。”
季嶼寒不再看她:“你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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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瑤瞥了眼身後的那道人影,行禮退下。
“是。”
千瑤前腳剛走, 一道身影就閃到了大殿之上。
“魔君,你找我。”鈴溪柔若無骨的身軀立在風中,像一抹幻影,少了幾分真實感。
季嶼寒沉聲下令。
“如今多位将領都在雙生城內, 你去将他們的所圖所求弄清楚, 就算把局面搞得複雜也無妨, 記着盯住千瑤。”
“是。”鈴溪嫣然一笑,衣衫随風而舞, “我的魔君大人。”
一縷縷明晃晃又璀璨的光透過窗子,隐隐發着亮,止步在冰冷又黑暗地面邊緣。
赴燃在房間裏擦拭着奪人心魄的利劍,鼻尖處忽而察覺到一股香氣。
是紫羅蘭的花香。
剎那間,鈴溪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身軀。
“你穿女裝也很漂亮啊,赴燃大人。”
赴燃倏地出劍刺向身後,毫不留情下手。
鈴溪就像是預判了他的動作一樣,放開手的瞬間就和他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她步下輕旋,輕薄的紗裙随她的動作起落,如蝴蝶薄薄的翅膀,無風亦可翩翩起舞。
鈴溪并未反擊赴燃的劍招,每一次出手都是為了防禦。
她的一招一式,都像是在跳舞一樣,很是漂亮。
鈴溪的步伐輕快靈動,可還是被赴燃用劍抵住了纖細的脖頸。
赴燃不曾正眼看她,寒聲下了逐客令。
“出去。”
鈴溪明朗一笑,不在意他的冰冷眉眼。
“今日的陽光溫暖舒服,你整日待在這冷清又死寂的房間裏,就不想出去走走。”
赴燃聞聲眯了下眼,語氣更重了幾分:“聽不懂話嗎。”
他上前一步,利劍劃破她的脖頸,留下一道紅痕。
“出去或者死,自己選。”
“說什麽讓我選,你不都已經替我選好了嗎,赴燃大人。”鈴溪有些失望的垂下眼,輕手推開他的劍,“我可沒有勇氣死在你的劍下。”
說完,她推開面前的門,一眼就看到經過此處的千瑤。
和千瑤對上視線後,鈴溪開心的笑起來,心情一點也沒有受到赴燃的影響。
她快速關上門,跑到千瑤身旁。
“好巧啊,原來你也在這裏。”
千瑤:“……”
不,一點都不巧。
屋檐之下,季臨淵和宴瑰并肩站在一處,神色冷肅。
“昨夜我就同你說過了,黎蘇桃受傷一事,與我無關。”宴瑰往旁邊的位置挪了兩步,恨不得離季臨淵再遠一點,“相反,我還出面從赴燃手裏救了她。”
“你騙了黎蘇桃,可你忘了騙過我。”季臨淵不動聲色擡眉,态度冷淡,“你對黎蘇桃都做了什麽,應該不需要我重複。”
宴瑰輕手拂過折好的扇身,指尖撥弄着一片片輕紗。
“先不論我對她做了什麽,你總是這樣來找我,讓我很為難。”
季臨淵面上毫無情緒,眼神冷靜且鋒利。
“等你真的做到了遠離她,我就會遠離你。”
“還真是讓人不愉快的威脅。”宴瑰一時無語,不屑地輕笑道:“若我不答應,你想怎麽做。”
季臨淵眼睫微垂,冷冽的聲音氣勢迫人。
“這會是我最後一次警告。”
“很好。”宴瑰嘴角上揚,薄唇輕啓,頗為滿意地應聲,“我不答應。”
宴瑰話音剛落,季臨淵腰間長劍就已出鞘,直奔宴瑰而去。
那道劍氣破風而去,宛若吹起了閻羅的號角。
宴瑰登時揮動手中的折扇,以扇面頂住乘風而來的冷劍。
這把扇子的扇面材質堅硬鋒利,每一根扇骨都是一把銳利的銀刃,足以見血封喉。
在鋪天蓋地的日光照耀下,整把扇子都泛起了閃閃的銀光。
“我原本以為你很沉得住氣。”宴瑰垂下眸子,看了眼他的右臂,鮮血浸透了白衣,“只怕我還沒有死,你的手臂就先廢掉了。”
“這就是你求饒的方式。”季臨淵果斷收劍,并不理會自己手臂處的割傷。
“怎麽可能。”宴瑰淡淡一笑,“想聽我求饒,你還得更努力一些,季臨淵。”
季臨淵沒再說話,揮手又是一劍下去。
淩厲的劍氣卷起冷風,亦可殺人于無形。
宴瑰手腕一轉,旋轉的扇子貼着利劍,借力将那把劍推開。
但季臨淵的動作很快,短短一瞬,淬了殺氣的劍再一次朝宴瑰刺了過來。
宴瑰側身躲避,卻還是被劍劃傷了臉頰。
他還未顧得上查看傷口,季臨淵又是一劍沖撞過來。
血的味道徹底在宴瑰眼底散開。
利劍捅斷扇面的一剎,是赴燃擋在了宴瑰身前,主動挨下了那一劍。
“季臨淵,不要殺他。”赴燃任由那把劍再深入半寸,擰着好看的眉,對季臨淵道:“你若想要尋人出氣,我陪你打就是。”
“是啊。”宴瑰按着自己臉上的傷口,冷眼擦掉流出來的血,語氣輕慢,“就饒了我吧,臨淵哥哥。”
啪嗒——
一滴又一滴鮮血順着劍墜落在塵埃之中。
季臨淵猛然将劍拔出,并未理會宴瑰的試探之舉。
他擡眸看向赴燃,緩緩收劍回鞘。
劍身磨過劍鞘,發出清脆又細微的聲響來。
嗜血之劍嘗了鮮血,似乎并不打算就此被關進黑暗之中。
但它最後還是被季臨淵死死地壓制,如邪靈般被劍鞘封印。
季臨淵面不改色松開手,一雙黑瞳沉靜似寒潭,深不可測。
“我很快就會帶黎蘇桃離開,在那之前,你和他記得要從黎蘇桃面前消失。”
光順着打開的窗戶闖進來,照得房間裏亮堂堂一片,讓人想睡也睡不着了。
黎蘇桃睜開惺忪的雙眼,朦胧中看見一道身影立在房間中央。
那名身形修長的白衣少年背對着她,長身玉立,像是在低頭看着某樣東西。
黎蘇桃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輕聲喚道:“季臨淵?”
“季臨淵?”薛降塵輕笑了一聲,一下子放開手中的書。
“你和他的關系已經都這麽好了嗎。”他稍微側過身來,目光迎着暖洋洋的陽光,“我随意出現在你的房間裏,你竟然都不意外。”
“是你。”黎蘇桃蹙了下眉,迅速地調整了下坐姿,端正的坐在床邊,“三日之期還沒有到,你來早了,薛降塵。”
“還沒有到嗎,那也沒關系,重要的是我來找你了。”薛降塵閉眼感受着吹過來的清風,仿佛是來這裏做客的人。
“月笙此刻就在雙生城內。”他說。
黎蘇桃神色一變,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你是說——月笙此時就在雙生城中的某一處。”
“是。”薛降塵慢慢睜開眼,轉過身看向她,“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讓你見她。”
“我答應你。”她一口答應。
薛降塵的手撐在桌面上,t歪頭對着她笑。
“哦?這麽快就答應。”
黎蘇桃眉梢輕提,眼裏沒有一點情緒。
“怕我騙你?”
“是你該感到害怕。”薛降塵的指尖在桌上輕叩了兩下,慢條斯理道:“我只有在得到季臨淵心魔的情況下,才會讓你見到“月笙”,除此之外她的結局都是死。”
果然。
薛降塵不會那麽輕易的讓她見到月笙。
黎蘇桃面色一沉,開始另謀打算。
清風拂面而來,沁人心脾。
遺憾的是,這風中除了泥土和花的清香味道,還混雜了淡淡的腥甜味。
薛降塵注視着黎蘇桃,神色平靜。
“你也和我一樣受傷了啊。”
黎蘇桃泰然自若的反問道:“受傷了又如何,無法學習你所謂的陣法了嗎。”
薛降塵看她态度堅決,慢悠悠的打趣道:“你确定要和我學。”
“你教不教。”她語氣不善,惹得薛降塵無奈笑起來。
“好,我教你。”薛降塵瞥她一眼,笑着收回目光,“你這是要坐在床上學嗎。”
他在想什麽?
“不是。”她立刻從床上起身,往薛降塵的所在地點走了兩步。
靜默片刻,黎蘇桃态度一轉,溫聲詢問道:“你可以先完整的示範一遍給我看嗎。”
在薛降塵示範的時候,她說不好可以找到機會攻擊他,讓他陷入沉睡。
“有獵物在,我才能示範。”薛降塵微微垂眸,耐着性子問她,“你有合适的獵物嗎。”
“你是說……要在雙生城內選擇目标,取得那個人的心魔?”黎蘇桃不由地皺起眉。
“是。”薛降塵向前邁出一步,瞬移到她的身前來,“雖然我也很想看一下你的心魔,可惜那樣的話,你就看不到我的示範了。”
這倒是令黎蘇桃有些犯難。
是她之前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她還以為薛降塵絕不會讓“第三個人”在場。
她既不想讓季臨淵的心魔被薛降塵看見,也不想讓其他人的心魔被人窺視。
見她猶豫不決,薛降塵索性幫她出主意。
“如果你選不出的話就随機,抓到誰就是誰。”
黎蘇桃表情更加僵硬了些。
如此一來,不就誰都有可能被抓來了嗎。
等了良久,薛降塵的耐心也耗盡了。
“算了,我來抓。”他話音剛落,人已快步走到門口。
“等等——”黎蘇桃開口叫住他,憑着直覺行事,“阮雲筝的姐姐,她也可以嗎。”
薛降塵聞聲腳步一緩,停下來。
她到底在說什麽。
阮雲筝的姐姐不就是阮月笙,她應該在敗将身邊才對。
此時此刻,唯獨阮月笙絕不可能會出現在雙生城。
就在剛才,黎蘇桃改變了想法。
她無法贏過薛降塵,但若是那個人的話,就一定可以。
若是阮雲筝的姐姐可以拖住薛降塵的話,她還是有機會能夠讓薛降塵沉睡。
見薛降塵沒有動,黎蘇桃大膽一些走到他身側。
“你若是不知道她在何處的話,我可以給你帶路。”
“好。”他輕手推開門,示意黎蘇桃先走,“你帶路。”
他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誰不知死活冒充“阮雲筝的姐姐”。
兩個人就這麽一路走到赴燃的房間門口。
他們兩個剛站定不久,負傷的赴燃就回到了此處。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他不悅地質問道。
薛降塵不慌不忙轉過身,四目相視的瞬間,他低眸輕哂了聲。
“原來是你啊,阮雲筝的姐姐。”他擺明了在挑釁赴燃,口吻狂妄,“還真是好久不見了。”
黎蘇桃聽完心中一哽,根本不敢看赴燃的眼睛。
末了,薛降塵俯下.身來,唇附在黎蘇桃耳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赴燃聽見。
“你的野心不小啊,神女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