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借運
借運
塵封的地下室大門轟然打開, 他們仿佛早就知道了地底下到底藏着什麽東西,徑直來到了拐角的儲物櫃面前。嚴明實在是奇怪,鼓起勇氣一起跟了下去。如果……如果按照他們的話來說, 自己是苦主,他們應該會給自己一個尋找真相的機會吧。他實在是熬不住, 抓心撓肝地好奇。
想知道自己前面的人生到底是不是一場笑話。
明明面前這些工作人員從未來過這裏,卻比他這個人對家裏更加熟悉, 打開儲物櫃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露出了裏面一道暗門。
這裏竟然有一道門!
嚴明猛地轉頭看向其他幾人臉上表情, 他們有錯愕,有惶恐, 唯獨沒有他想要看見的意外——他們都知道有這個地方,他們清楚的, 只有他,只有他被排除在這個家之外。
突如其來的現實并不會給嚴明任何緩沖的時間。過來的工作人員直接把那道暗門打開,露出了裏頭的東西。裏面看着相當陰暗, 一開門就有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最裏面供奉着一尊塑像, 看着就充滿了不詳的氛圍。
藍霖和張舒他們幾個都跟在後面往裏看。
張舒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怎麽想也知道那邊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告訴他們為什麽。李博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那時候一過世就到了地府, 其他東西是真的一概不知。他哪裏知道原來人間也可以搞那麽多非法宗教活動,之前長輩們說的話果然不假,這世界上最可怕的還是人。
千萬次,他都會被深深震驚, 這人類是怎麽做的那麽不要臉的?
這好像就跟個千古難題一樣。有些人類好像在長久的進化中, 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的同理心和夢想,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李博實在是抓心撓肝地好奇這到底是怎麽了, 恨不得自己鑽到裏面去仔細看一看,藍霖直接拽住了他胳膊,“你要幹什麽去?不要告訴我說你打算過去看。那裏一看氣場就不對,估計在供奉什麽邪神,你湊過去不怕影響你轉世輪回?”
“那老板您告訴我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臧淩也是相當好奇,他從前也沒碰見過這種情況啊。一個個都眼睛死死盯着藍霖,希望面前老板給一個最終答案。
藍霖雙手一攤,顯得相當無賴。“你們看我幹什麽?以為我會知道?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加油站老板,我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些事情。專業的事情當然要專業的人來做。”
臧淩愣愣地看着藍霖,“不是,老板,你都負責鬼門關了,你還搞不定這些,不會吧,那麽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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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專業領域,我之前并不是幹這方面的。”那時候不就想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然後找個公司上個班嘛,誰想到呢。上班真的太苦了,不如當老板。
現在沒想到當老板也不輕松。
這世界上怎麽就沒有什麽都不幹就t能直接財源滾滾來的好差事呢?藍霖忽然想到了什麽,直接把金寶擡起來,“對了,我們金寶可是地下來的地獄專門犬。這點小事他肯定知道,對吧,金寶?”
金寶在神游天外,之前讓他專心當一只普通小狗,現在又要他過來沖鋒陷陣?他們對一只汪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一些?拒絕人類對汪過渡索求,讓汪幸福快樂生活,回歸汪生本質。它只是歪着腦袋,好奇地問一句,“汪?”
這事本來就不應該問汪吧。
好在裏頭的清理很快。他們用一個黑袋子直接把裏頭供奉的塑像抱起來,不知道放到什麽盆裏面輕輕一磕,那看着還挺堅固的塑像瞬間碎裂成許多碎片,裏頭的血腥氣瞬間小了很多。
叮鈴鈴——
房間裏的鈴铛不斷晃動着,那聲音仿佛在催魂,充滿了不詳的預感。他們幾個如臨大敵,拿出了自己整套裝備嚴陣以待,仿佛裏頭會有什麽惡魔悄然出現。
藍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抓着金寶的爪子沖了出去,把那看似柔弱無力的爪子往紅線上那麽輕輕一按——紅線忽然裂成了兩半,鈴铛聲戛然而止——這不是很簡單嗎?弄斷個線的事,幹嘛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事情做的不靠譜。
為首那個工作人員臉色大變,聲音都變了調,“你在幹什麽!你割斷了紅線就是和對方牽上了因果,你到底有多大的命能抗住!”雖然嘴上語氣不好,但他們動作迅速,直接把藍霖護在了正中間。無論他們到底有沒有影響正常操作流程,保護普通民衆是他們的天職。
這人還真的怪好的。
藍霖抱着狗站在中間左看看右看看,頭一次親身參與這具體流程還真挺好奇的,好像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流程,這種感覺很新奇。
他忍不住繼續張望着。無風自動,周圍漸漸彌漫上一股黑氣,一個巨大的身影自黑暗中降臨,忽然來到了他們面前。巨大的鬼将把這個不大的地下室包圍着,他低頭看着腳下卑賤的人類,漫不經心玩弄着生命,“你們供奉我的祭品消失了,沒有祭品就把你們自己供奉上來!”
鬼将深吸一口氣,一股罡風席卷這個地方,将嚴明家裏幾個人的生命力都帶走了大半,肉眼可見的,他們從精神奕奕變成白發蒼蒼。即使這樣,他還覺得不夠,試圖把他們剩下的生命力都帶走。
簡直是當着執法人員的面公然進行犯罪活動。他們能忍?
幾位工作人員迅速擺開架勢把鬼将圍在中間,一口心間血噴在桃木劍上,試圖用自己精血換取大家生機。不是,這才第一次照面,他們竟然就到這程度了?
等等,按理來說不應該走一個商量過程嗎?
眼看着雙方之間局勢愈發緊張,馬上就要開打。藍霖卻覺得眼前這鬼将越看越眼熟,好像在記憶裏看到無數次一般,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張鐵蛋?鐵蛋叔,你怎麽到這來了?”
他堂堂一個鬼将,怎麽可能會叫鐵蛋這種那麽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呢?除了——他的記憶湧了上來。只有在那個時候,被一個看着不起眼的小老頭鎖在村子裏的時候,被迫取了一個名字,那時候那家夥就是喊自己鐵蛋。
什麽記憶就回來了。
鬼将忽然情緒激動起來,厲聲喝到,“什麽鐵蛋,在下張端是也。”
就是這個調調,明明寄人籬下卻比誰都張狂,到底誰是上風誰是下風。張端簡直要抓狂了,這時候和以前他被迫困在鄉下帶孩子有什麽差別。
他嘴上繼續張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你這小娃娃說什麽呢,老父今年一千又三,怎麽會和你這種小娃娃有什麽交集呢?”
對,就是這股味兒。“但那時候藍志行說了,以你身上的鬼力來看,你最多一百年,還是往多了算的。多的這些不都是給藍志行打工時候賺來的嗎?一離開藍志行,你就抖起來了?鐵蛋,你這思想覺悟不行,是不是需要去再改造一下?”
張端徹底受不了了,直接扯着嗓子大喊,“你放屁,我和什麽藍志行根本沒有關系。”他在原地急得團團轉,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好好解釋一通。
怎麽說呢,現在這氣氛實在不對。
一下從生死存亡忽然變成了倫理片場。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甚至還有功夫和藍霖開兩句玩笑,“不對啊,這位小哥,你嘴裏說的那位藍志行先生那麽厲害,怎麽還把他放走了呢?”
“他死了啊。”
這句話倒是把大家都說愣住了,提問的那個讪讪道,“抱歉,是我失言。”他怎麽就忘記了呢?從以前到現在,他們這職業基本都有三病五缺,怎麽能自然而然覺得對方能夠壽終正寝呢?
他們這邊一片沉痛,張端開始跳腳了,“你們這表情是什麽意思?說清楚!為他默哀,默哀什麽,藍志行那老家夥兒活了多久啊。他再不死都要突破世界紀錄了,他那時候都九十八了,還是自己活膩歪了下去的。他死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那家夥三病五缺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他那激烈的态度終于引起了藍霖的注意,他慢悠悠念叨了一句,“也沒說不信你,就是你自己這态度很容易引起誤會不是。”
“什麽誤會!又不是我要弄死這個叫嚴明的。他家裏人自己把他獻祭給我,我怕他死了,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吸着,他現在這情況跟我有關系嗎?!”
好家夥,就是這貨誤導了他!長右氣得牙癢癢,沖出去就給了張端一拳頭,“就是你把別人的氣息放在他身上,都怪你,讓我失去自由!”
暴怒的長右直接發狂,揍得張端抱頭鼠竄。
藍霖默默把自己手機收了起來,“這,好像不用把我爺爺喊上來了?”本來他還打算着這邊收不了場直接搖人呢,現在看來,又錯過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