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失的沙棘
消失的沙棘
出門之前藍霖就和送苗的師傅說好了,在裏頭直接給他留了門,一萬顆苗疊起來其實也不多,在院子裏随便卸卸就行。
藍霖還特意在門口給師傅留了一瓶水一瓶飲料,外加一包麻辣小魚幹,都是大品牌保質期新鮮的,另外還有一包紅雙喜。人家辛苦過來一趟也不容易,多少是個心意。
師傅想要的其實也就是一個尊重。看到這些東西,師傅也不嫌麻煩,把貨車倒進了後院,苗全都卸到了後院牆根邊上。別小看這兩步距離,你自己一個人可得吭哧吭哧折騰不少時間,這一弄,可幫忙省了不少時間。
看着裏頭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師傅還特意把自己拿到的東西在監控底下晃了晃,“東西我拿走了,苗也給你擺好了,這兩天澆水可得勤快點。”
沙棘這玩意兒雖然好養活,抗旱,但在剛種下去時候可得費力認真侍弄,等到它自己紮根紮嚴實了,後頭這些事情就省力了。不過,指望它們給帶來多少效益也不太可能,但多少都是一種希望,只要這兒種下去的東西多些,再多寫,說不準這兒某一天還真能變回綠草如茵的樣子,有點夢想總不什麽都不幹好得多。
他自己是相信的。他老板也相信。所以,每次碰到買這些苗的人,他老板都額外送一些次等苗,反正在他們公司裏頭也是要被處理掉的,不如種下去給他們搏個希望出來。
越在這裏生活着,他們越開始相信奇跡這個字眼。
師傅來去如風,放下東西一會兒就消失在公路上。藏在雜物間的三個小家夥這才敢偷偷出來。沙棘苗看着并不算特別粗壯,但在這個地方确實算是不錯的東西了,它們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老祖宗的吩咐,開始勤勤懇懇地工作起來。首先得把屯着的幹草鋪在咬碎了混進沙子裏頭,接着頭一只自己當做螺旋鑽,打進沙子裏頭,後頭一只把苗跟着放進小洞裏,最後一只把水澆上,這樣一棵苗就大功告成了。
人類可以使用螺旋鑽工具,他們靠自己的打洞天賦,速度也不慢。打下去的一個個洞又深又直。生怕這些小苗沒有營養,他們還特意在打出來的洞旁邊塞進不少稻草碎屑。水澆得透透的,最後小心翼翼地把泥土蓋上,好像蓋上自己的希望。
這點兒稻草的營養對于這些苗來說好像有些不夠,他們學着前輩的樣子,在小苗的不遠處挖了幾個營養坑,這些埋在土裏的肥料經年累月之下能夠漸漸改善土壤的結構,讓它們變得肥沃再肥沃一點。
剩下的牧草種子也被他們輕輕種在了沙棘苗旁邊。要是沙棘能夠茁壯成長,或許也可以庇護這裏種下的種子。幹點這樣的事情,他們好像也徹底成為了裏面的一員,不知道什麽樣的感覺在他們心裏升起。
從這一刻開始,他們好像也覺得自己應該守護好這一片小小的綠色。
它們看着無比脆弱,卻又極其頑強,能夠抵擋外頭一切風沙侵襲。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外頭的天已經徹底黑了。趁着天邊最後一絲光亮熄滅之前,他們三個小心翼翼地在每棵植物旁邊都滴了一點水,好像這樣它們就能生長地更好似的。
做完了這些,他們又應該弄什麽呢,他們在後頭的沙地上徘徊,等待着那個期望的人回來。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人和車終于出現在門口。藍霖從車上跳下來,今天他可實在做了挺多事情,不但把資料都提交了,還去縣裏的菜場超市大采購了一番,不但買了雞鴨魚,還弄了好些蔬菜回來,光是白菜都拉了兩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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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到這兒了,他才發現自己骨子裏頭還是個南方人,沒有素菜這一天天真是扛不住,看着黃瓜他覺得自己都能生啃五根下去。一下車,三個小家夥忙不疊過來幫忙卸貨,可他們那麽小小一點,藍霖哪裏舍得,就讓他們站旁邊看着。還一只掰了半根黃瓜,“洗洗手吃黃瓜,我們晚飯喝羊湯,吃涼皮怎麽樣?”
涼皮他實在是弄不起來,還好這次去縣裏,他幹脆買了好幾斤,面筋也一塊兒弄了回來,放在冰箱裏凍着也能吃上幾天。說起來也奇怪,他覺得自己做其他東西都還行,就是弄涼皮蒸饅頭這些怎麽都不像樣,不如去鎮上縣裏找專門的店鋪買。做這些好像也帶了一點天賦技能,南方人就是欠點。
晚飯既然決定吃涼皮那速度就挺快的,涼皮切段裝碗,倒入生抽10毫升、香醋20毫升、鹽3克、香油5毫升、辣椒油5毫升,攪拌均勻。放入适量蒜末、黃瓜絲、辣椒圈、花生碎,撒上香菜碎即可。這些都是菜譜上的配比,藍霖自己弄就速度快多了,直接勺子拿着往碗裏摟個幾勺,這味道吃起來怎麽就是那麽順口。
你要真的仔細去研究,還真學不起來。
轉眼間藍霖就拌好了四碗,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料,他随意往三只那邊一推,往自己那份裏面放了好些醋,直接開吃。“我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吃辣,都按照我自己口味弄了微辣的,要是覺得不夠味直接加調料就行。”自己吃涼皮就是好,旁邊還有整盤黃瓜絲和花生米放着,覺得不夠就自己再加。
吃完再來個一碗暖呼呼的羊湯,心裏頭什麽煩惱都随之煙消雲散了。
他們三個也學着藍霖的模樣,大口大口吃着飯,吃得都快要從喉嚨口裏溢出來了——但是真的幸福啊,感覺渾身上下都泡在了溫水裏頭,自由自在地晃蕩着。
當人類可真不錯啊。
每次弄涼皮都會有剩下的料汁,藍霖也不在意,直接拿一個菜罩蓋上就行。在南方是為了防止一些不速之客,這邊或許是防灰的意思多一點?不管有沒有必要,但早就習慣了這麽做。
入夜,風卷起地上砂礫,剛種下的沙棘在風中搖擺着,固執地抓着大地。聽着窗外的風聲,三只土撥鼠睡得有些不安穩,想要起身看看。可一陣風帶來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在這股子甜蜜裏頭,他們又進入了更加深沉的夢鄉。
席琴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他們兩個回自己家看看自己兒子要和做賊一樣,想到這兒,她狠狠一扭藍震腰間軟肉,“要不是你這個混蛋出的馊主意,我們至于這樣鬼鬼祟祟嗎?”
藍震苦不堪言,那時候說考研一下藍霖,席琴也是同意的啊,現在到成了他的錯了。可是,只要藍霖一天不正式加入他們的組織,他們迫于保密原則,就一天不能說出真相,這也是沒法子的。塗源倒是不管這些,他一掀開菜罩子就發現了驚喜,藍霖竟然還給他單獨留了一碗,碗下面壓着一張紙條,上頭寫着他的名字。
他直接抓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涼皮順滑有勁道,鹹酸辣各種滋味在你舌頭上合奏,争先恐後地朝你胃裏湧去,等到你最後吃飽打嗝出一絲蒜味,才知道自己到底獲得了怎樣的滿足。
不得不說,藍霖大侄子這手藝實在是絕了,同樣的東西在他手上過一過怎麽就顯得那麽與衆不同呢。
藍震從冰箱冷藏拿出涼皮來,用保鮮膜包好的剛好他和老婆一人一碗,調料也是,差不多兩人份,他們兩個分分就差不多了。以前在家裏頭,這些事情都是藍霖弄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調,這味道就是出奇地好。他自己這麽一搗鼓,好吃是好吃,但就是離着兒子水平還差了許多。
有的吃就不錯了,誰還挑剔那麽多。
看着他們兩個狼吞虎咽,塗源倒是想到了一件關鍵的事,“對了,藍先生,這t分量剛好兩碗嗎?”要是剛好兩碗,是不是大侄子其實算到了今晚會有兩個不速之客潛入廚房。
那麽,他到底知道自己父母是生是死嗎?
藍震一口涼皮好險沒被噎着。這個不孝子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不想幹,裝作不知道,就是糊弄他呢。
可他還真拿這個不孝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囤在廚房裏的東西通通打包帶走,羊湯,燒麥,面條,辣椒油,通通都拿走,一點兒都不給他剩。
今夜的加油站格外熱鬧,送走了一批又迎來了新的。只是新來的客人對屋子裏琳琅滿目的商品絲毫不感興趣,而是專心致志地啃食着青翠欲滴的沙棘幼苗。
吃得還相當講究,底下老些的葉子一律不要,只吃最上頭新長出來的嫩葉。它相當地有耐心一棵一棵地吃過去,确保每片嫩葉都如實落入它的胃中。
夜晚的呼嘯阻擋了它的動靜,一直肆虐的大風将它出現的痕跡清掃地一幹二淨,只剩下——遍地光禿禿的沙棘杆子。
塗圓圓第一個起來,本想着太陽沒升上去,先給沙棘澆次水,卻一眼看到了——葉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