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面具吻
面具吻
十月金秋, 南邵海防成型,楚軍與緬軍交手數次,占據搶回天心灣以東陣地, 天緬借西灣地勢迂回易守難攻藏匿, 神出鬼沒,戰局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南邵多雨, 秋雨時節斷斷續續能下好些時候,整個天地都充斥着潮氣。
沈北陌在軍帳裏盯着沙盤出神, 也沒太注意周圍進出的人,過了好一會才發覺屋裏只剩下自己和賀霄兩個人了。
男人靠在後面環臂看着她, 也沒打擾,見她回神了才勾唇輕笑道:“我看你這些天總在看沙盤, 有什麽想法?”
外面還在下雨, 淅淅瀝瀝的, 顯得帳子裏愈發安靜。
自打沈北陌将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之後,也或許正值緊湊的戰事, 兩人之間的關系反倒比之前緩和了些,雖談不上什麽很好的感情,但倒也沒有跟之前那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的火氣了。
賀霄走近了些,覺得她看起來像有話說, 對她道:“但說無妨, 你對南邵的地形熟悉些, 或許會有些地方是咱們忽略了的。”
沈北陌直言道:“西海岸易守難攻,但世外坡就跟大鳳山一樣, 只有上坡艱難,一旦占據高地, 那局面就會立即扭轉,現在正好借着秋雨,緬賊的防範心不會太重,說到底他們也是外來的,看不懂這些地勢真正的要緊處。”
毫無疑問在楚軍裏賀霄的位置站得比她高,消息面覆蓋也比她廣,沈北陌心裏很明白這一點,于是接着問他道:“我看你這幾個月排下來的陣局意思,世外坡明明能事半功倍,何故要再費周折迂回,為什麽不趁着這場雨,拿下世外坡。”
賀霄因她的口氣稍稍一頓,視線從她臉上重新回到沙盤上,揚眉道:“能拿世外坡自然是好,但你以前可有在這種密林陡坡中行戰過?上坡想要壓制,實在太容易,這不是能急于求成的事情。”
沈北陌并未解釋太多,心中自有成算,直接問道:“若有世外坡,進攻西岸是否有勝算?”
賀霄察覺她想铤而走險,他往帳外看了眼,外頭雨幕迷蒙,這個時候也不會有什麽人到這來,便回身按住了沈北陌的肩膀,親密地慢慢揉捏着安撫,“我知道你憂心戰事,但這地方我和斥候去探過兩次,不可輕舉妄動。”
沈北陌被他扳過了身子,卻是不以為然:“你只需告訴我,有,或沒有。”
“赫露莎。”賀霄無奈叫了她一聲。
這個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能叫出來的都是相當親密友好的關系,沈北陌聽着別扭,糾正道:“沈北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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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霄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就喜歡這麽稱呼她,之前也沒被禁止過,或許是今日他這口吻叫的有些太粘膩的緣故。
賀霄有些不是滋味,“這又沒別人,連你那些萍水相逢的朋友,還有熊圖魯都能這麽叫你,怎麽我不能叫這個名字。”
“我在跟你說正事。”沈北陌不想跑題,妥協道:“罷了,随你叫什麽。先回答我的問題。”
賀霄看着眼前戴着惡鬼面的女将軍,從縫隙裏看見那雙漂亮的眼睛,他雙手慢慢從手臂往下,探過手腕,像是一個試探的過程,但也像是思考的過程。
“自然助益良多,”半晌後他松了口,詢問道:“但那片地勢本就崎岖,下過雨後更是難行,你能有什麽辦法?”
沈北陌輕啓唇角,“那就是我的事了。”
她眼裏總像有光,如此堅定的眼神,即便再如何艱難的事情從她嘴裏說出來,便能讓人覺得可行。
賀霄沒法将目光從她眼裏挪開,然後便見沈北陌豎起了兩根手指,“神策軍,千機傘。”
她狡黠盯着他,似乎并不擔心他不同意,“這兩樣蒙塵的寶物換一個世外坡,我想換誰都會算這筆賬。”
賀霄無聲輕笑,握住她的手腕帶下來,承諾道:“神策撤了番號拆散在了各大軍營,整合需要些時間。千機傘的話,我修書向陛下讨要。”
賀霄原本也想過找機會将那柄武器還給她,但這種事情,若不能一次要到手,再開口就難了,此番時機,正好合适。
沈北陌眉眼一動,“成交。”
午後閑暇的時光,雨聲輕響着,賀霄耐不住眼前人生動鮮活的情緒,又再往後确認了一遍不會有人進來,視線重新回到惡鬼面上的時候,就忍不住伸手去摘她的面具。
他動作不快,碰到面具後見她沒抵觸,指腹往她耳後摩挲了下,将惡鬼面輕輕往上推了些。
沈北陌的視線就被面具給擋住了,光潔的下巴就從猙獰的鬼面下露了出來,她天生的唇紅齒白,但這種唇形卻比那些千金貴女明顯多了鋒利,即便是只露了這麽半張臉,也能看出它的主人不是個尋常嬌弱的女子。
沈北陌睫毛扇在面具上,眼睛轉動了兩下,覺得這場景有些怪異,啓唇問:“你幹什——”
賀霄的手掌落在她後頸,原本只想淺嘗辄止,但唇瓣相貼的時候就不怎麽能控制行為,他仗着身高優勢俯面往下吮吻索取。
那面具影響了二人的交纏,賀霄親了一會後就換了個方向,重新側過臉去,銜住她的嘴唇。
鼻息噴灑在嘴角,沈北陌眼前看不見,只覺得那大手從頸後挪開後就将她抱得很緊,勒着後腰,避無可避。
面具影響了呼吸,沈北陌的嘴唇被他纏吻着,鼻息顯得稍有些吃力,仰着脖子往上躲了些,喉間溢出些許聲音來提醒他別再跟着親上來了。
賀霄氣息沉重着,恨不能将她的腰勒緊身子裏,他與她緊緊貼着,心裏很明白剛才那聲t鼻音是沈北陌最後的警告,再不知道見好收,她就要正經反抗了。
她仰着頭,唇線還微微張着,呼吸比平日裏稍快些。
賀霄将這一幕深深瞧着,退而求其次往下巴和脖頸上啄吻了好幾下,才歉然輕笑了一聲,将人松開。
沈北陌雙臂獲得自由的第一時間就将那礙事的面具給扯下來了。
視線重新清明,面前的賀霄滿眼中都盛着滿足的笑意,有道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北陌的肝火也沒太燒起來。
“那次你們去追靳連城的時候,恪兒看見我在林子裏摟着你了。”賀霄接過她的惡鬼面,展開打量着,“結果後來第二天清晨,又看見了你從我軍帳裏獨自一人出去。”
沈北陌眉毛都豎起來了,“那你怎麽到現在才說?”
“哈,別緊張,他不是懷疑你的身份,倒是誤會了另一件事。”賀霄輕松笑着,好奇将那惡鬼面往自己臉上比劃着想戴上試試,又被沈北陌一手搶了回來,追問道:“什麽事?”
賀霄的雙掌扶在她腰身上,想起李恪鼓足勇氣磕磕巴巴教訓他的那樣子,又忍俊不禁笑起來,“也不全算誤會吧,他問我可有想好該如何面對家中的妻子,既然八擡大轎将王妃娶進了門,夫婦一體,該負起丈夫的責任來。”
沈北陌頓了數十息才繞明白過來他小子腦子裏想的什麽玩意,嗤笑一聲:“他怕是個傻的吧。”
賀霄神色頗有幾分不自然,慢悠悠道:“也是你的功夫太厲害,任誰都不會将你往女子的身份上去猜想……你從前在軍營裏,可有被誰懷疑過?”
“沒有啊。”沈北陌一口否決,唇角噙着笑,似是頗有幾分得意,“一開始說我長得太美像女人,挨了幾頓打之後,他們都四處替我辟謠,再有誰說我像女人,那一個個腦袋要晃掉。”
賀霄跟着她一道笑起來,“看來你也沒受過什麽傷是嗎,聽聞厲害的郎中號脈能把出男女之別,我是學藝不精瞧不出,但南邵的軍醫該是有這本事的吧。”
沈北陌無所謂道:“都是憑着氣血分辨的,我氣血旺盛,本就雌雄莫辨,至多只是懷疑罷了,再說了,知道了是女人又怎樣,我原本也沒怕過這事暴露。”
賀霄深以為然點頭,對她的身份愈發好奇,今日氣氛好,就想多聊幾句,笑着道:“早就聽說你原本也是皇室宗親,是哪家的千金?我此前在調令上找過一次,沒見着有沈姓的宗親,若有機會,倒是十分想拜見一番,什麽樣的雙親,能誕育你這般不同尋常的姑娘來。”
沈北陌揚着眉,沒過多解釋,一邊重新戴好惡鬼面,一邊随口道:“他們沒在南邵,我父親是草原人,常年都是在關外定居的。”
她說着推開了賀霄的胸膛,轉身擺手,提醒道:“走了,記得,千機傘和神策軍。”
又過了十來天,秋雨才慢慢有了停歇的征兆,空山雨後秋高氣爽,泥壤的氣息混着草木香,還能聽見飛鳥的長鳴。
這日清晨,從楚京八百裏加急趕來的士兵護送着神兵千機傘而來,鐵騎踏破水坑,沿着山路往東岸疾馳。
沈北陌連着好幾日都興奮得沒睡好覺,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從清早就開始巴巴地等着,李恪路過瞧見了,都是頗有深意地道:“二爺竟然把千機傘都給你弄回來了,待你着實不薄。”
沈北陌心情正好着,懶得理他,掃了一眼算完。
“诶,沈北陌。”李恪卻是并沒有輕易離開,實在耐不過心中那貓抓似的七上八下,湊過來打探道:“你到底長得是個什麽模樣,二爺有見過你的臉嗎?你也是南邵皇家的宗親,你該不會跟王妃是什麽親戚之類的,其實長得很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