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病
有病
在第二場重頭戲開拍之前, 葉曉在有意識的摁壓負面情緒。
對普通人來說負面情緒有時候是很好的助燃劑，推動人生進步和理念創新，它不會消磨你反而讓你不死之心熊熊燃燒, 反倒是一種極好的動力源随時能助你一臂之力；對演員來說, 壓住是為了爆發做準備, 像彈簧一般，壓的越狠，越會一飛沖天。
開拍之前, 她一個人坐着，忽然看到林如意從那邊走過來，輕輕撇了她一眼, 沒有招呼，沒有禮貌微笑, 不經意也不在乎。
葉曉之前覺得林如意不信任她的演技，林如意像所有傲慢的測試者，心裏一邊打量她的能力一邊充滿懷疑。
那股子情緒又反上來, 助燃一般讓她迅速進入角色。
“第二十三場第二鏡第一次”
姚月珠拿出自己親筆寫的字稿，一步一步堅定地邁向禮堂中央，禮堂上面的紅色橫幅醒目又刺眼，她已經記不住自己寫那些內容的時候有沒有猶疑，因為家裏只有她，誰都管不了她。
姚穎管不了她, 姚穎被下放到農場改造去了, 聽說托爺爺告奶奶沒弄去太遠的地方, 就在郊區不遠的地方, 因為姚穎被領導主席召見過，那可是極大的光榮, 可那光榮也就頂這一點兒事，可姚月珠哪懂這些。
她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襯衫，腳上卻不是那雙，質量十分上乘但不多見的皮鞋，是雙普通卻比旁人幹淨許多的布鞋。
姚月珠長的不太像媽媽，她的臉清秀端正些，更符合時下的審美，圓中帶房的臉，一雙清澈的眼睛，也許是像爸爸。
她激動的站在禮堂中央，卻覺得心裏像跑出來個東西，撕爛了以往關着那東西的獸籠，小兵隊長說他們做的事情是一種解放，姚月珠在想自己也可能是在解放，一種有益于社會和人生的解放。
那封信內容不長，特定時代所厭惡的舉動在她媽身上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向這麽多人報告，姚月珠嗓音清亮，一字一句吐出那些罪行，如果再仔細聽還能發現顫抖着，是害怕嗎？
也許是激動也說不定，她往常內向的臉上泛起紅暈，是字正腔圓還是聲嘶力竭，同學們都不太關心了。
老師們被小兵鬥的一點臉面都沒有，校長被趕出學校，不知道下放到哪裏去了，一所中學裏黑板上連數字也沒有了，只剩下語錄上的格言，仔細看還寫錯了幾筆。
一群學生、一隊小兵，這學校啊，有靈性的，就等着如禽獸的人們像鳥獸一般散去。
雖然沒有多少知心的觀衆，可姚月珠卻想為自己鼓掌，她聽到自己越來越響的聲音，那聲音回蕩在大大的禮堂裏，她自己想着，觀衆都在看着她姚月珠，鬓邊浸出細密的汗珠子，更顧不上擦了，緊張卻酣暢的汗把後背的背心弄濕了，緊緊貼在後背的皮膚上，與毛孔親近，聽見了毛孔的吶喊聲。
姚月珠走下臺階，觀衆席上稀稀拉拉，班裏的班長叫燕雲，姚月珠喜歡他，因為他高大帥氣，像媽媽電影裏以前的男主角，卻在用一種不是男主角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在說，你有病。
然而姚月珠被飄飄然的情緒已經迷昏了頭，她以為底下所有的觀衆都會想姚月珠可真厲害，太進步了，燕雲也是這樣想的，燕雲跟她家裏成分差不多，兩個父母都是大學的老師都被趕到不知道哪裏的郊區農場去下放了，說不定燕雲也會向她學習，并且也寫出這樣的信，毅然決然與自己的父母斷絕關系。
全然不顧自己在別人看來像個病人，也許這個時代多的是她這樣的病人，又或許這個時代本來就有病。
攝像機把她最後的一臉幻想收入屏幕中t，一場戲結束。
葉曉瞬間覺得那口郁氣全部被吐出來，五髒六腑都被情緒熨燙的極為舒展，她接過丸子手裏的水，剛才讀信的臺詞太長了，她口渴的不行，林如意向她走來，林如意的戲份在場的戲份并不多，她沒穿戲份，手腕上那只大幾百萬水亮的像假的一樣的翡翠镯子依舊在手腕上閃閃發亮。
林如意開口誇了她的演技，說她沒讓人走眼，是個特別好的演員。
收到一份測試者的誇獎并不能讓人開心，又不是聖旨，聽到就要喊謝主隆恩，葉曉點頭說謝謝，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确定了，林如意不招人喜歡，年輕因為美貌大殺四方，盛年因為到導演老公更加閃耀，簡直是從公主之位登基到太後之位。
葉曉不停地在心裏翻白眼，一邊還要表現出我是多麽幸運才能得到您的肯定，林如意一邊指導，一邊對葉曉的感覺更好了。
林如意其實不讨厭葉曉，甚至她很欣賞葉曉，年輕、演技好，不會借故頻繁地找她老公，上一個被梅森捧紅的一線女演員，喜歡在片場煮餃子給她老公，小門小戶出來的不入流的玩意兒，眼前的葉曉外表雖然不夠美，但女演員要那麽美幹什麽，看臉還是看戲呢。
林如意最後還不忘誇一句，葉曉書香門第家教好，做不出來一些下三濫兒的事。
葉曉聽到這句，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麽不喜歡林如意，雖然林如意也不招人喜歡，林如意讓她想起來上輩子的婆婆，結婚之前不讓她進門，說她是戲子不要臉，說話極為難聽，但進門之後，葉曉覺得她婆婆就是色厲內荏的紙老虎，一點都不值得害怕。
她婆婆是的大集團的小女兒，找了個不如她家的富二代，也差不多就是公主到太後的人生成長經歷，看起來富麗堂皇一母老虎，實際上是一六十歲的傻白甜。
剛開始還不跟葉曉說話，到了後來差不多就太喜歡葉曉，富商老公生意出岔子，還是她去找婆婆要到了一份私藏的祖母綠首飾，送去英國拍賣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老太太還是挺好的，想到這裏，葉曉的笑容都真心了幾分。
丸子過來問，今天吃啥。
葉曉：吃火鍋吧，我太饞牛肉了。
任成&丸子：機器人變人類了。
三個人在酒店涮牛肉的時候，任成就開始繪聲繪色講林如意的八卦，說是林如意為啥每天不辭勞苦去別墅送飯呢，就是因為有一次，年輕女演員在勾引梅森導演被她逮了個正着，雖說沒有實際行動，但也屬于精神出軌了，那女演員就是煮餃子那位。
丸子：“你們說的是到美國去的陸之韻嗎？我們知道的是一個陸之韻嗎，她可是事業女強人啊，她演技那麽好，怎麽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
葉曉看向任成：你是不是小說男主，為何喜歡草根傻白甜女孩？
任成不搭理葉曉的眼神，解釋說：“她演技好和想走捷徑有沖突嗎？一個專業實力好的人道德觀也可以很低下啊。”
丸子：是這樣嗎？
葉曉覺得很有道理，陸之韻因為在這種事情上極為有想法，不僅和各位大導演保持了良好的私人關系，還因為這種無法評說的交際手段去了美國。
于是轉頭問任成：“就像你一樣，香港中文畢業，也可以去小報起标題？”
任成一臉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的樣子繼續說八卦：“現在這些導演太太都不待見陸之韻，但也還不到封殺的程度，因為陸之韻又不是真的喜歡導演，只是想保持一種良好的社交關系。”
葉曉看着手機提出新八卦主題：“最近鐘毓混的不錯啊？”
任成點頭：“黑紅也是一種紅啊，自從我在男性論壇反炒你一把，很多人都學到了，鐘韻靠這個套路去拍了play boy那種風格的雜志，在論壇上反響不錯，新拍的電影也尺度不小，那個電影成本才四百萬，因為她的貢獻票房三千萬，簡直是一次絕好投資，她最近成立了公司準備壓榨別人了，你有什麽想法沒有啊？”
葉曉：無欲則剛，公司壓榨別人的交給你，我自己幹我自己。
任成：不愧是藝術家，想直接變股東。
娛樂圈的藝人都有兩條路，成為像幕後經紀公司一般的老板，繼續簽演員壓榨層層出來的新鮮勞動力，一則就是像各位影帝影後，葉曉覺得自己就是影後預備役，當然走這種路了。
資本來到人間都是邪惡的，她對資本的力量可太清楚了，一點都不想沾染，她老公上輩子在資本市場上呼風喚雨，結果經濟危機的大浪撲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就死。
做人不要有太多妄想，經濟這種事只要保持理性，懂得現金為王的道理就好了。
這個劇本才進行了三分之一，但任成就已經再找下一個劇本了，老板就是不老板，永遠期待下一個賺錢的路子。
“ 你接不接綜藝？”任成問。
“你看我的性格能幹嘛，說也說不成，鬧也鬧不了，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我看這是個賺錢的好路子！”
“任老板，錢是賺不完的，做人得節制欲望，我勸你再找幾百個劇本，給我在這兒慢慢翻。”
內娛的本子大同小異，如果觀察過就會發現火的本子更是，有時候火起來和題材并無關系，班底，導演，宣傳，某些符合時下流行的金句，男主長的一騎絕塵，配角不拉垮，雖然爆不爆市場不可預估，但是你心裏怎麽有點數的，但是工作人員和演員都身臨其中，難免浮雲遮望眼。
好劇本比好男人還難找，壓對市場的好劇本無疑是一次中彩票，極有可能就是翻番的收益，有錢人善于低頭賺一些小錢，也從來不會放過一個賭贏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