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病
生病
許潮音還是與宮鶴霄去見了他的爹娘。
說罷與于喬松之間發生的事,又說罷宮鶴霄是如何幫了自己。
許潮音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生怕有一點遺漏。說到末尾處,她不放心地補充道:“若到時于公子的爹帶人找上門來,我可以作證的。”
她不能再害了宮鶴霄禁足。
順忠侯宮懷景和他的夫人秦挽琤聽得面色凝重。
“他膽敢在侯府前做這種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宮懷景怒而拍桌。
“潮音啊,老夫得向你賠不是。”他又緩和了面容,抱歉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許潮音因早有準備,倒是沒有受到什麽驚吓,“您不要關鶴霄哥哥禁足就好了……他也是為了我才……”
宮懷景聽罷她的話愣了愣,繼而撫掌大笑:“我怎麽可能禁足他呢,誇他都來不及。”
“爹,那你得讓我再休息幾天。”宮鶴霄在一旁連忙邀功。
許潮音見氣氛緩和,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
在順忠侯府裏待了一會兒,許潮音婉拒了留下來用膳的事,在這裏留得越久,當初大婚之日的事就越發牽動她。
要是有可能,她該稱呼宮懷景和秦挽琤為爹娘了吧。
只是往事不可追,而前途未蔔。
目前她和宮鶴霄的婚約仍在,不出意外的話……
許潮音念及此處不覺得顫了顫,若是還要重來……
“我差點忘了,”宮鶴霄送許潮音到門口,忽而想起,“要給你的東西。”
他沒等許潮音回應,轉身往府裏跑,不一會兒便抱着一大堆機關木頭物件兒出來。
“都怪那姓于的打斷我,”宮鶴霄小聲抱怨着,他再轉頭吩咐了奴仆,“去準備到許府的馬車。”
奴仆應了聲匆忙退下。
許潮音欲幫他接着,可宮鶴霄側了身,沉聲道:“我怎麽能讓你拿這麽重的物件,我替你放到馬車上去。”
既然他這麽說,許潮音就順了他的意。
将物件放上馬車,宮鶴霄卻同她一起坐了上去。
“反正馬車也要回侯府,”他看許潮音疑惑地眨着眼睛,輕聲解釋道,“我還想與你多待一會兒呢。”
宮鶴霄的目光灼灼,好似一團火焰在燃燒,熱烈得許潮音無法與他對視。
良久後,許潮音語氣中有一絲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悵然。
“……我也是。”
她只是很矛盾。
馬車駕得很平穩,而許潮音的心中卻上下起伏,難以平息。
那日在小巷子與曲硯辭相見後,她淋了雨,回去就渾身發冷,直至林知雲找了郎中,她喝了幾碗暖身子的藥才好些。
今日這麽一折騰,她總覺得恹恹的,,可具體要說,也說不上來是哪兒。
“潮音,你哪兒不舒服?”宮鶴霄一直看着她,自然看出了她的不适。
許潮音強打着精神,不想讓他覺得是他帶她出來玩的造成的。
“就是……可能太久沒出來所以有些不習慣了。”她扯起嘴角,露出了個虛弱的笑。
她的模樣任誰都瞞不過去,宮鶴霄皺着眉,頓了頓,斟酌着開了口:“潮音,我……我會一直護着你的。”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卻只有短短幾個字。
許潮音知道他話中還有深意,可她實在是疲倦了,倦到沒有力氣去思考宮鶴霄那遲疑究竟是為何。
她眼皮子上下一打,身子往宮鶴霄那邊斜去,頭靠在他的身上,便深深地睡去了。
許潮音是在一片焦急聲中醒來的,她迷迷糊糊地睜不開眼,肌膚如被火燎過一般的熱。
“渴……”她下意識地說着,然而喉嚨卻十分幹啞。
奇怪的是她的嘴唇仍是濕潤着的,像是有人一直在給她擦拭着。
“醒了!潮音醒了!”
“郎中!郎中!你快來看看!”
“水,誰給我一杯水!”
……
衆人的聲音在許潮音耳邊炸開,她分不清誰是誰,就算使勁想睜開眼睛,看到的也是霧蒙蒙一片。
所有人在她的眼裏都如同被漩渦吸進去。
好累,好困……
在水流進喉嚨的那一刻,許潮音腦袋一暈,再次睡了過去。
夢裏她站到了一座橋上,橋下血色的河水翻湧,不時有尖叫聲和□□聲傳出。
許潮音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腳一滑差點掉入河中。
她心有餘悸地撫着胸口,只見眼前突然出現一名女子,她手裏端着一碗湯正直勾勾地盯着許潮音。
“還不到時候。”她可惜地搖搖頭,轉手把湯倒進了河裏。
許潮音不解其意,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不然他們該擔心了。
他們……
他們是誰?
她捂着腦袋。
她想不起來了,自己是誰而他們又是誰?
震天的唢吶,牽紅的另一端,屋檐下的身影,紫藤花路過的他,紫檀樹上一躍而下的人,雨巷中交握的雙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莫名出現的女子富有同情地再度開口。
她推了一把許潮音,許潮音便掉下了橋,橋下沒了翻滾的血水,是無盡的懸崖。
“啊——”許潮音渾身是汗是坐了起來。
她轉頭迎上得是池商宿擔憂的面容 。
池商宿用手帕擦着她額頭的汗,許潮音沒由來地一躲。
“抱歉……”池商宿覺得自己吓到了她,失落地垂下了手。
不,是我做了個夢。
許潮音欲言又止,她竟想不起讓自己慌張的夢是什麽。
心急之下,不免咳嗽了兩聲。
那方,林知雲見她醒了過來已急忙趕出去叫了郎中。
待郎中把了許潮音的脈象,不過是直搖頭。
林知雲讓他出去說,許潮音見此情此景,心中一沉,知定是不妙。
“要喝水麽?”
沉默許久,還是池商宿開了口,他如今衣衫淩亂,臉色更是憔悴。
許潮音搖了搖頭,只沙啞地問道:“我睡了幾天了?”
池商宿先是沒理會她的問,固執地把碗遞到她的嘴邊,許潮音迫不得已,喝了幾口。
看她喝了水,池商宿才答:“兩天。”
兩天?
許潮音只覺得一瞬罷了。
“我感覺好多了……”她扯出個笑容,試圖讓池商宿安心。
實際上她全身仍是發熱,亦還心悸。
池商宿自是不信,那日他如往常一樣在屋內讀書,忽聽一陣陣匆忙的腳步聲,他預感不對,推了門出去,便看見宮鶴霄将許潮音急忙抱入。
“快,你們快去叫郎中!潮音身上好燙!”宮鶴霄也不顧什麽禮數了,在尋晴的帶領下進了許潮音的閨房,将她好生放在了床上。
池商宿腦子一懵,手上的書掉在了地上也沒發現。
他沖進許潮音的屋子,朝宮鶴霄質問道:“你把她怎麽了?”
“我把她怎麽?我能把她怎麽!”宮鶴霄推開他,“你們都愣着幹嘛?快去打盆水!”
床上的許潮音不停張着嘴地喘息着,往日白皙的臉蛋因發熱而通紅,她很痛苦。
池商宿走過去握住了許潮音的手,他冰冷的手似乎讓許潮音抓住了一絲希望——她手上的溫度燙得吓人。
怎麽會這樣?
池商宿還是想問。
許潮音分明出府前還是好好的……不對,清明節前日她不知為何淋了雨,就變得很虛弱。
自己該看着她,不讓她和宮鶴霄出去的。
“都怪你……”池商宿自言自語道,他又擡頭向不斷朝屋門外張望的宮鶴霄怒道,“潮音若是出了什麽事都怪你。”
“怪我?”宮鶴霄也正值氣頭上,“她從來都沒出現過這樣的事,從來,你懂嗎?過去,從來都沒有!”
他不斷同池商宿強調,他忘了有些話不應說出口。
而眼下的池商宿不會與宮鶴霄計較這些,他被他怼得啞口無言。
是啊……就算當初她在雨中也……
“你快走開吧,”宮鶴霄看池商宿一臉怔怔,嫌棄地把他拉開來,“你不應該在這裏。”
“你要是一直都沒有……”
他的話語在林知雲進門的剎那止住了——即使是要說出口,也不該被其他人聽去。
“杪兒她……”林知雲臉上的慌張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嚴重。
她眼中只有躺在床上的許潮音。
但她卻不敢去觸碰她,怕她像煙一樣散了。
林知雲不敢告訴別人,許潮音或許是不該出生的孩子,她是用了別的法子強行讓她投胎在自己肚子裏的。
所以她現在格外不安。
林知雲坐在床邊,手上的汗比起許潮音少不了多少。
“尋……尋晴……你替杪兒擦擦身上吧……”
她話不成句。
收拾了儀态後轉向宮鶴霄道:“小侯爺,這不關您事,您先回府去。”
“我……我要留在這兒。”宮鶴霄自是不肯輕易離去。
“不,您在這兒對杪兒也沒有幫助,她……等她醒來我就立馬派人通知您。”林知雲不知他們之間的糾葛,而她不願被他人見到自己的家事。
宮鶴霄還欲辯駁,池商宿将他強行拉了出去。
“你沒看見我娘的模樣麽?”
他還不是許潮音的夫君,還沒有林知雲來得親近。
宮鶴霄清醒了許多。
他強忍着心中的痛苦:“你別忘了等潮音醒來立馬告訴我。”
池商宿手攥了攥,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便轉身回了許潮音的屋裏。
他還是許潮音的兄長,他比宮鶴霄更有理由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