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談話
談話
電梯裏，姜醒靠在牆上，漫不經心掃視着這些談話的調查官。
除了這位新來的指揮官，其他幾位都是老熟人，尤其是劉夢和趙新，最後在她失去意識前，她記着的就有這兩張臉。
現在兩個人正在談論中午要去吃點什麽，聊着非常輕松日常的話題。
好像這幾日發生的死亡事件都跟他們毫無關系。
姜醒嗤了一聲，以一名旁觀者的身份繼續聽着。
劉夢笑吟吟回頭跟黎愠說話，姜醒不動聲色錯開眼神。
“黎隊長……哦不，黎指揮官，中午我們要一起去聚個餐嗎？”劉夢說，“我知道附近的一家牛排店，裏面選用的都是上好的優質牛肉。”
趙新也趕緊說：“黎指揮官你新官上任，我們又一起解決了一個異洞，怎麽也得出去熱鬧熱鬧。”
“就是就是。”
幾個調查官也在先後附和。
姜醒斂目聽着，不用看人，她光聽聲音就能知道誰在說話。
大家紛紛表态，只有一旁抱手倚牆的初淮沒有跟話。
初淮陰沉着臉，這些輕松的話題對她來說非常刺耳，上一任指揮官剛剛死亡，接連三個調查官都離奇暴斃，她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能有心情談論這些。
此時此刻，電梯裏十幾歲眼睛都落在黎愠的身上。
只見他面無表情掃了他們一眼，口吻淡淡：“當初姜指揮官上任，你們也都是這樣表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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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像是潑下一盆徹骨的冰水，剛剛說完，劉夢和趙新的笑容就肉眼可見僵在了臉上。
氛圍陡然落到冰點。
姜醒倚着牆，饒有興致看着他們，誰也想不到這位抱手看好戲的女生，就是他們口中不願提及的姜指揮官。
劉夢和趙新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幹笑兩聲，趕緊随便敷衍了幾句就扭過去身體，沒有再繼續說話。
姜醒嗤笑一聲，收回目光。
這兩個人的膽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小。
那天夜裏，就連死死控制着她的手臂時，還一直向她道着歉，兩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對不起姜指揮官，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對不起指揮官，很快就好了，不會太難受的。”
“我們也不想這樣，你要是死了，可千萬不要來找我們。”
……
姜醒低頭思考，初淮的聲音就突然将她的思緒拉回。
“當初姜指揮官上任，我們請她去的酒吧。”她淡淡回道，沒什麽表情。
好像在回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初淮側目看向兩位調查官，劉夢和趙新的反應太奇怪，好像有意在屏蔽一切有關姜醒的記憶。
“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問題，需要這麽緊張嗎？”她的目光挾有審視。
劉夢和趙新對視一眼：“什麽緊張？”
“我們緊張了嗎？”
初淮還想說什麽，突然被黎愠慢條斯理開口打斷。
“好，那這次我們也去酒吧。”
說這話時，黎愠一直盯着兩人，緩緩牽起唇角。
**
電梯終于下行到一層。
調查官們有意讓開，讓新上任的指揮官先走。
黎愠也沒跟他們客氣，抱着頭盔，邁開長腿走出電梯。
瀑在腰間的長發柔而緩跟随他的步伐擺動，揚起淡淡的草藥清香。
其他調查官陸續走出。
剛靠近大廳門口，忽然，黎愠被一個聲音叫住。
沈幽彎着眉眼從一旁的長椅上起身，向他招了下手，感覺已經等了段時間。
“黎指揮官終于出來了。”她兩手插着兜，徑直走來。
黎愠停下腳步：“沈警官？”
沈幽的到來讓他回憶起異洞發生之前的事情，馮玉今在酒吧離奇死亡，作為事發前跟他有過接觸的人，需要去警署配合調查。
只是異洞處理情況優先，才耽誤到了現在。
沈幽一臉微笑走到黎愠面前，還沒開口，視線突然落向最後走出電梯的那抹身影，愣了一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過後，一位清秀模樣的女生不緊不慢走出來，兩手插着兜，姿态随意到好像到此一游。
居然她也在……
沈幽下壓眉頭，注意到姜醒的手腕上套有橙黃色的隔離室手環。
橙黃色代表曾經收到過污染，雖然佩戴者可以出來自由活動，但扔需要在雛鳥嚴密的監測下，佩戴三天才能夠取下來。
毋庸置疑，這位名叫江不眠的女生進入過異洞。
可她究竟是“不小心”進入到異洞，還是“有意”進入，就不得而知。
昨夜，她和女生分別不到十五分鐘，就接到了百元大廈異洞展開的預警。兩個地方之間相隔的距離不近，除非馬不停蹄趕到大廈才有可能被異洞吞噬。
那麽問題就是，這個女生為什麽要馬不停蹄趕到一個展開異洞的大廈？
還是只是巧合，碰巧去那裏辦事而不慎被裹進異洞？
沈幽思考過深，眼眸一瞬亮起冰藍色，進入查案分析模式。
視野中，姜醒漫不經心走來，大大方方向她綻放出笑容，她的下半身仍舊纏繞大量的全息粒子，證明有意在隐藏什麽。
可即便這樣，雛鳥都沒有檢測出來任何問題嗎？
這個女生被系統全面監測整整一個晚上，居然都沒有暴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沈幽眼神淩厲而直接，穿越人群鎖定姜醒。
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個女生還只是警覺，現在就有幾分忌憚了。
女生的身份成謎，很危險，且目的未知。
不久之前還剛剛動手殺掉了一名A級異能的調查官。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夠在雛鳥系統的全面監控下，在隔離室裏安然無恙走出來，自由活動。
“沈警官？”
不知道黎愠到底喊了她多少聲，才将她的思緒堪堪拽回。
黎愠蹙眉，循着沈幽的視線望了一眼：“怎麽了？”
異洞世界裏，每個人的外貌都是變化的，黎愠只能确認女生是異洞裏的人質，無法與異洞裏的人質對上號。
沈幽搖了搖頭，眼眸退卻冰藍，恢複正常的琥珀色。
這時姜醒與她擦肩，像個陌生的路人一般走過。
沒有人注意得到，姜醒在這一瞬間微微側目，正好與沈幽的目光交彙。
雙方意味不明的對視，各懷心思。
姜醒未斂笑意，步履輕松走出大廳。
她想這位沈警官肯定又得對她費一番心思了。
她掏出手機，邊走邊按亮手機屏幕，昨夜沒來得及查看的信息躍然屏幕——
【等你安全的消息，瞿白。】
姜醒挑了下眉，這條信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是聯系到瞿墨，沒想到那張卡片上是瞿白的電話號碼。
等等，瞿白又怎麽知道知道這個電話號碼是她的？
好奇幹脆問個明白，姜醒按動屏幕，撥通電話回去，剛剛只響了一下，那邊就及時接通了電話。
跟她離開廢棄區前撥打電話時一樣，瞿白應該是随時守着手機，才能夠這麽快接通。
電話那端，男人的呼吸猶在耳畔。
“瞿白？”姜醒開口。
“在……”對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回應。
姜醒都懷疑瞿白是不是輸入了某種程序的人工智能。
瞿白緩緩舒了口氣：“你沒事吧？”
姜醒嗯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是我？”
對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男人的直覺。”
不過這不難推測，進入随緣旅館的客人寥寥無幾，能夠知道這張卡片上電話的更是不多。
能夠這麽坦然表示自己要去異洞，可能會死的，瞿白想來想去都想不到第二個人。
所以他又是一夜沒睡，如果這邊遲遲沒有回複，他就會做好進城收屍的準備，也不枉和姜醒相識一場。
現在好了，瞿白終于可以去休息了。
他的嗓音挾有倦意：“我兩天都因為你都沒睡好，考慮賠我點精神損失費？”
姜醒輕笑一聲，昨夜她吃得好睡得香，對比一夜未眠憂心忡忡的瞿白，确實有點太過分。
“先記賬吧，等有機會再說。”
瞿白聽得明白，姜醒這一句“有機會”就不定是猴年馬月去，嗤笑一聲便也算了。
兩天都沒怎麽睡好覺，瞿白頭疼得厲害，邊打着手機邊往屋子走。
他的房間簡單樸素，濃濃的暗色北歐風，只有最基本的床鋪和桌椅。
瞿白揉了揉眉心，掀開被子坐到床邊，電話那端已經沉默了一段時間，如果他現在挂斷就可以結束這通電話，閉眼睡覺。
但他一直在等。
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手機貼在耳邊，靜靜聽着那端細微而均勻的呼吸。
從電話裏都能聽見生活區的熱鬧，這幾分鐘，光是街邊店鋪的音樂就換了一個又一個。
片刻，姜醒似乎走到了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喧鬧聲漸退。
“瞿白，我想讓你幫我做件事……”她再度開口。
瞿白溫聲：“嗯，你說。”
**
警署。
黎愠第二次來，有點一回生二回熟那意思，這次直接能夠找到審訊室的位置。
“幾天前你來的時候還只是個隊長，現在就成為指揮官了。”沈幽砰地一聲關上門，坐到椅子上，“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一下啊，黎指揮官？”
黎愠聽出了沈幽的話裏有話，彎了下唇：“沈警官是在懷疑我殺了馮調查官，得到了這個位置？”
沈幽笑：“不是嗎？”
黎愠和馮玉今見面，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當晚馮玉今死亡，黎愠也順理成章得到了這個指揮官的位置，未免有些巧合。
黎愠慢條斯理向後一靠：“我希望沈警官不要忘了，我的背後是黎家。”
潛臺詞就是，他不需要殺人，也會得到這個位置。
男人說話的時候，沈幽注意到他那根修長有力的食指在膝蓋上快速活動比劃。
“黎指揮官是在算什麽？”沈幽掀眸。
她從黎家人中看過太多次這樣的手勢，他們的手指在談話過程中總是會比劃着什麽，聽說是玄學算卦的動作。
有些厲害的人，連你接下來想說什麽話都能大致算出來。
大部分人畏懼黎家就是這點，任何人在他們面前都會變得沒有秘密。
聞言，男人的動作一停，修長的手指旋即收攏握拳。
神态還是那般淡然。
“沈警官有後悔這次的合作嗎？”突然，他新挑起一個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