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隔離
隔離
姜醒被帶到了100層的隔離區病房。
普通人的隔離區與公職人員的隔離區有很大不同，公職人員的隔離區是冷冰冰的冷淡風，房間裏只有最基本的床鋪桌椅，四面白牆。
大約是因為公職人員都明白規則，知道隔離也是任務的一部分，所以也沒有整那麽多愛心設施。
普通人的病房就溫馨得多。
暖色系的牆面，牆邊種植着賽博花草，空氣中也萦繞着淡淡的芳香氣，給人以最溫暖舒适的關懷。
放置在桌上的甜點零食是不久前服務型機器人放置在裏面的，姜醒一進來就坐到桌邊，打開了包小餅幹吃着，莫名有種終于回到家的安心感。
她的太陽穴、脖頸、胸口、手腕乃至腳踝都被貼上了數據采集裝置，連接至附近的觀察室，相信現在就有不少眼睛在觀察她。
必要的時候，觀察室會開啓X光觀察模式，姜醒的身體會在特殊光線下像活動的白骨一樣在房間裏行走。
這是雛鳥監視下的房間，任何全息投影都會失效，所以她幹脆沒有隐藏，大大方方将觸手展示出來。
八條小觸手像散步一般，在房間裏四處嗅探，委屈巴巴說道：
[嗚嗚，餓餓。]
[要餓死了。]
[那麽大的飯飯，木有了。]
姜醒像個毫無感情的咀嚼機器，咔嚓咔嚓嚼着餅幹，一包吃完又趕緊打開另一包，觸手巨大的饑餓感向她襲來，她必須要吃點東西才能靜下心。
提起這個她就有些來氣，也不知道那個新來的調查官是什麽路數，竟然眨眼的功夫就摧毀了污染物，連塊碎肉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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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幾只小家夥兒吃飽，哪裏用得着她在這裏狂嚼餅幹。
本來只是愛心投喂的零食甜點，分分鐘就被姜醒吃了個精光。
觀察室裏，負責監測姜醒生命體征的幾位技術人員哪裏見到過如此松弛的人質，狐疑互相看了一眼。
下一秒，姜醒那雙鋒利的眼眸突兀揚起，出現在整個觀察畫面中。
好像知道哪裏有監控攝像頭，目光精準地看了過來。
技術人員小孫正在盯着她身體數據，屏幕裏實時展示出各項數值，姜醒看過來的時候，正好與他的目光交彙。
小孫吓了一跳，即便隔着屏幕，也被這陡然盯來的冷意所驚到。
旁邊的同事以為出現了什麽狀況，探頭看來：“怎麽了？”
屏幕上顯示姜醒的各項數據都是綠色安全。
小孫搖了搖頭，舒氣：“感覺她好像在看我們。”
他越回味姜醒剛才的眼神越覺得她是有所察覺，不然就那麽巧嗎，一擡頭就能捕捉到隐蔽的監控攝像頭？
“挺正常的，你看她的精神力。”同事蹙眉點擊開姜醒的完整身體數據，鼠标指示平移到畫面中她的太陽穴位置，意味深長道，“雛鳥的判定為S，這個等級的精神力可不多見。”
人類S等的精神力，就相當于草原中一頭骁勇善戰的獵豹，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她輕易捕捉，并迅速作出下一步的行動。
同事越看這個精神力越覺得不可思議，問：“她到底是什麽人？”
他做觀察人員這麽多年，很少能看見精神力達到S等的人，別說這種最高級了，就連A等在生活區都是屈指可數。
小孫讓他稍等，兩手按動鍵盤調查，一頓敲擊過後，畫面沒有相應的資料跳出：“應該是廢棄區的人……”
生活區的居民從出生開始就在雛鳥系統納入了資料，但凡查不到的人，都是來自廢棄區無疑。
同事愣了一下：“你确定嗎？廢棄區的？”
“嗯，應該是……”這話連小孫說得都有些心虛，誰都知道廢棄區都是異能低級的人，居然還有精神力如此強大的低等公民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S等級精神力的廢棄區人質]就傳遍了整個觀察室，不少技術人員都暫時離開工位，過來看一看這位特殊人質。
隔離房間裏，姜醒悠閑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和其他隔離室裏戰戰兢兢的人質們完全不在一個狀态。
很多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張揚的觸手，結實有力，在床上肆意扭動。
衆人臉色變了變，其他幾位受到異洞污染的人質在喝過淨化藥劑後，現在身體已經恢複了正常，怎麽她的這幾根觸手還沒有消失？
有人幹笑兩聲：“這得往上報告一下吧？”
姜醒這半人半觸手的樣子實在吓人，幾位技術人員之前從沒有見過，碰見特殊的人質情況，向上報告才是最佳的解決方式。
小孫臉色微微變了變，直覺告訴他，這次的人質有着超出認知的特殊，不敢怠慢，趕緊向上聯系到了淨化機構的高層。
廢土世界的各個機構之間分工明确，在調查機構全力救出人質後，餘下的流程都是要在淨化機構走完的。
接通視頻報告的人是淨化部門的部長莊肅，人如其名，不茍言笑。
技術人員的報告可以直接連接到莊肅辦公室的電腦，相當于開辟另一條渠道，讓莊肅能夠直接觀察起正在受監測的姜醒。
小孫簡單彙報了一下情況：“部長，她的身體還處在異化狀态。”
莊肅寫着報告，忙裏偷閑看了一眼：“井的狀況呢？”
“我看看。”小孫繃緊神經調取着數據，如果不是這次人質的情況太特殊，他是不想和這位冷面部長單獨聯系的。
“24小時內，井的狀态都是穩定純白的。”
與之對應的是其他幾位人質的井波動圖，波動極其大，一天之內就有高峰和低估的落差，與這些人相比，姜醒的波動圖就相當于一片平原，偶爾會有起伏但很快就歸為平穩。
小孫剛剛調出來的時候，都因為她的情緒穩定而詫異。
未免有點過于穩定了……
莊肅看着姜醒的情緒波動圖，皺了皺眉，視線落回屏幕上她的精神力與體質狀況。
精神力，最高級S。
體質狀況，最低級E。
相差過甚。
用一種詭異的比喻，相當于高級的靈魂塞進了破爛殘次的軀體，才會出現如此懸殊的數值。
別說技術人員吃驚，連莊肅這個部長也有意停下了手中工作，投入注意力于此。
想不通怎麽會有一個人能夠集成了很多驚嘆點——井始終純白穩定，精神力最高，身體體質最低。
莊肅點開隔離病房的監控視頻，又問：“觸手的污染值評定呢？”
小孫快速點擊鍵盤，回複：“顯示是……沒有污染性。”
他的語氣暴露出來驚訝，眼前這些張揚扭動的可怕觸手居然是沒有污染性的嗎？
莊肅沒說二話：“接通隔離病房，我有話要問。”
通訊很快連通到姜醒的隔離室，她堪堪睜開眼。
她想到了自己這個狀況會引起技術人員的一番讨論，卻想不到開口問話的是他們的部長莊肅。
以前姜醒還在調查機構當指揮官的時候，和這個莊肅小小打過一個交道，最後只留下了一個冷面寡言的淺印象。
莊肅最标致性的，就是他那一口要死不活的冷淡口吻。
“你到底是什麽人？”莊肅開口便問。
“江不眠，女，22歲，身高171，體重115，無父無母，一直生活在廢棄區……領導還有什麽要知道的？”姜醒坐起身，向他簡單來了個自我介紹，看來沈幽還沒有将她的資料錄入電腦。
如她所料，尹璃的井是曾在生活區銷戶了的。
具體不知道尹璃是怎麽做到的，也許會和那位神秘的“先生”有關，不然尹璃也無法在廢棄區暗中進行那些實驗。
這對姜醒來說就是個機會，雛鳥調取不到她的井，尹璃過去的空白可以由姜醒自行填補。
莊肅無法判別她的話真假，只是問：“你的這些觸手是怎麽回事？”
“異能啊。”姜醒回得坦然。
一如當初蒙騙淺水灣的智能醫生那邊，将無法解釋的情況全部歸咎于異能。
在莊肅沉默的間隙，她接着說：“可惜我對異能控制不好，沒辦法把他們恢複原狀。”
聞言，莊肅又看了一眼她的身體數據，體質低級，異能為E，控制不好異化的身體也是有這種可能的。
她的井又是穩定的純白，觸手沒有污染性，應該對人類沒有威脅。
可是，她真的只是一個控制不好異能的低等公民嗎？
莊肅下壓眉頭，他雖然沒有賀梅那樣的直覺力，但A級異能者對事物的警覺性都很強。
他總覺得這個女生沒有她表現出的那麽純粹，可惜她的回答又無懈可擊。
“你到生活區是做什麽？”莊肅直接問道，雙眸完全鎖定在姜醒的臉上，在如此高清放大的畫面中，女生再細微的表情都能捕捉得到。
只見姜醒眨了下眼，略顯為難地撓了撓頭：“來這兒還能幹嘛？找工作啊。”
從廢棄區來到生活區找工作的年輕人數不勝數，她的回答又是這麽坦然，很難去懷疑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莊肅盯她幾秒，切斷了監測渠道。
這個女生的方方面面都被雛鳥判定為安全，他沒有必要浪費時間緊揪着這些特殊不放。
**
結束隔離的時間是第二天的早上。
異洞幾位調查官和人質們同時開啓了隔離病房的大門，人員陸陸續續走出來。
姜醒開啓全息投影隐藏觸手，大搖大擺走在淨化檢測的走廊裏，片刻，她停步看向上方的儀器，皺了皺眉。
一夜過去，安然無恙，說實話，連她都沒想到。
姜醒膽子頗大來測試儀器，看看是不是能夠檢測出她的異化身體。
每個機構都有測試污染物的儀器，只要她想進入異洞調查機構，少不了會被儀器檢測。
與其鬼鬼祟祟被人發現，渾身是嘴說不清，還不如找個機會展露出來。
牆上的污染檢測裝置鎖定姜醒，卻毫無反應。
連她有點搞不懂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麽，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的身體異化，是污染物。
可是這裏的儀器卻光明正大放過了她。
好像她的這些觸手真的只是新生出來的異能而已，是無害的。
姜醒斂目思考走進電梯，剛剛下行一層，電梯門打開。
迎面而來的，是解開頭盔的幾位異洞調查官，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長發瀑在腰間，模樣俊秀。
他單手抱着頭盔，狹長而淡漠的眸子掃了姜醒一眼，就反身站在電梯間，背對着姜醒。
淡淡的藥草味道撲鼻。
姜醒愣了一下，擡眸時正好落在男人清俊的側臉。
黑色長發下，那一顆櫻紅色的寶石半隐半現，精致耀眼。
姜醒下壓眉頭，居然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