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啞巴生氣
小啞巴生氣
說是要等書院結課，可一旦有了要去武院的念頭，扈意是一天都等不了。
這天趁着午休，她摸去了董夫子的房間。
一看到她這張笑嘻嘻的臉，董夫子就覺得頭疼，連外衫都不想穿了，認命地癱坐在椅子上：“這次又有什麽事？”
扈意把藏在背後的桃花酥拿着，恭敬地送到董夫子的面前：“早先學生出去的時候，正巧碰到了食天下酒樓推出的新糕點。學生想着夫子就愛吃些甜的，這不就買了，巴巴的送來嘛。”
她說着，想要把糕點放到桌上。
董夫子眼疾手快，迅速地攔住了她的動作：“無事獻殷勤，說吧，想幹什麽？”
扈意嘿嘿笑了聲：“夫子~你說，學生在你的手裏，最近是沒少給你闖禍吧？夫子的月例，是不是扣了大半？”
“你還知道！”
“那夫子想不想再也不看見我這張讨厭的臉？”
董夫子算是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她打開食盒，取出一塊五彩的桃花酥，慢條斯理地放到嘴裏：“你想退學？”
“不不不。”扈意讨好地把食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認真說：“是轉去武院。”
董夫子一口酥點壓在喉嚨，含糊不清地道：“去，去武院？”
扈意點頭：“夫子行行好，把我推薦過去呗。”她都打聽好了，只要有地位的夫子推薦，武院那邊可以考慮接收的。董夫子雖不是名流大儒，但在青山書院，那也是響當當的女夫子。
扈意雖說混，但在董夫子面前，還算乖巧。現下看她如此認真，董夫子知道她是認真的，“我推薦不頂用啊，武院早就廢除了推薦入學了。而且年中插進去，也不行的。”
“不可能！那謝頌前陣子不是從書院轉到武院了嗎？他是怎麽進去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看着她右手還被包着，董夫子一如往常地勸她：“扈意啊，你就安生一些，好好的在這裏讀書不好嗎？”
董夫子是真心為她的将來考慮，扈意也不想瞞她：“夫子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夫子好生用着糕點，學生先走了~”
她一溜煙地退出了房間。
耳邊清靜下來，扈意開始想別的辦法。
于是在下午武院放課的時候，扈家的馬車，停在了武院的門口。
扈意坐在車轅上，看着從裏面走出來的學子，專心等謝頌出來。
沒錯，她要好好地問問這個當事人，是怎麽從書院轉到這裏來的。
結果謝頌沒等到，倒等來文振騎着高頭大馬，悠哉地停在了她面前：“喲，扈大小姐，是來看我的嗎？”
“對啊，來給你上墳。”扈意道。
被她這麽罵，文振也不生氣：“看來大小姐今日的心情不佳啊，我等還是速速離開，免得惹大小姐不開心了。”
“知道就快走。”扈意說完，看到謝頌從門口出來，揚聲叫他：“小啞巴！在這！”
文振沒走，後退兩步，準備聽他們說什麽。
謝頌磨蹭着朝她走過來：“有事嗎？”
這般生疏，要不是有事要問他，扈意早就出口刺他了。“你過來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謝頌覺得自己在扈意面前的形象，由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變成了低頭哈腰的小人。但他現在還沒把心虛的情緒消化幹淨，也就不管不顧了：“到底有什麽事？”
扈意道：“小啞巴我問你，當時你怎麽讓武院接收你的？我都問過了，武院不收半路過來的學子，你是不是有什麽門路？”
謝頌沒想到她真的想來武院：“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我何時騙過你啊。”扈意調侃道。
謝頌被她這擠眉弄眼的一看，扭過頭：“我不知道，都是謝文英辦的，你問他吧。”
躲在馬車後的文振聞言，冒了出來：“扈小姐，你想來武院啊？那你找我啊，我給你辦！”
扈意懷疑地打量着他：“你？武院的院長可是大将軍，連我外祖父的面子都不一定給，你能算老幾？”
“你別管我算老幾了，這事我給你辦成的話，你要怎麽感謝我啊？”
他的意圖，幾乎要從眼睛裏冒出來。
謝頌向前一步，擋在扈意面前，對着文振道：“用不着你。”
“嘁，用不着？要是沒有我，她根本就進不了武院你信不信！”
“那就試試看。”
扈意：“......”有趣，還從未看到有人為她拈風吃醋呢，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最終的結局，文振陰沉地看了謝頌一眼，怒氣沖沖地離開。
扈意道：“我就說你有門道吧，還不承認。”
謝頌未再吐一字，匆匆離開。
“呃，”扈意回身鑽進馬車裏：“阿喜，咱們也回府吧。”
扈意在家安心等着。沒等來謝頌的好消息，倒等來了大舅母.....來勸她不要去武院的。
“那都是男人們的地方，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着實不方便。意兒啊，你就聽舅母的，好好在書院讀書吧。”
若是旁人來勸，扈意還能理解。可是大舅母的話，扈意有些不解：“大舅母，你和母親是閨中密友，當年我母親也是武院出身，自小在軍營長大的。還有三舅母，她和三舅舅是軍中夫妻，一起出征，不是很好嗎？”
朱氏早就想過這些：“她們不一樣，我和她們認識的時候，她們性子已經定了，無法更改。可是意兒，你還小，你的未來該是在京中，好好做當家夫人，無憂無慮，養尊處優。而不是和你母親，你三舅母一樣，像個男人去上陣殺敵。”
扈意的大表哥，在武院和文振不相上下的唐淵，就是朱氏的兒子。“你表哥是個男人，有你外祖父和大舅舅在，用不着我操心。意兒，你不一樣啊，大舅母實在是心疼你。”
和風風火火的母親不一樣，朱氏柔柔弱弱的，說話的聲音滿含擔憂。
“大舅母我知道，可我覺得在書院沒一點意思，我想去武院試試。”
門外傳過來扈培英的聲音：“試什麽試，青山書院裝不下你了是嗎？還想去禍害武院。”
難得，他竟然來了仙人院。扈意對他，完全沒有對朱氏的好脾氣：“我禍不禍害，管你什麽事。”
扈培英沒在意她的話：“你表哥在武院好不容易有點成績，你去再把他拉下來，算什麽！”
朱氏的眼睛紅了，想去勸他們父女，又被扈培英的氣勢威懾住，尴尬地站在原地。
扈意絲毫不弱：“我是去學習的，又不是去拉人的，我能拉表哥什麽？”
“誰知道你能做出什麽事，總之這件事我不同意，你別想踏進武院的大門！”扈培英撂下狠話，轉身離開。
他在朝中的地位舉重若輕，如果他公然表明不讓扈意去武院，那謝頌那邊的‘門道’，可能會行不通。
扈意氣的踹翻了一個凳子，又看到朱氏站在一旁，忙去道歉：“大舅母。”
朱氏擺手：“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只是他不愛說出來罷了。唉，你們父女啊，都犟，犟到最後，都傷害了彼此還不罷休。”
“誰傷害他了？明明是他傷害我。”扈意嘟囔道。
朱氏嘆口氣，今日扈家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有心想為扈培英說兩句好話，又怕會惹誤會。“他也不容易，這些年為朝政殚精竭慮，熬的頭發都花白了，看起來比你大舅舅還要老。”
扈意哼笑：“就這也不耽誤他招蜂引蝶。”
她說的是白霜為了爬床，傷害扈寧的事。
朱氏問她：“白霜說的百天竹之事，你是不是查到了別的線索？真的是靳氏做的嗎？”
扈意道：“最好是，怕就爬靳氏被當做了替死鬼，父親在掩護別的人。”
“別的人？”
“嗯，真正的兇手。”
朱氏吸口氣，迫切地問：“你查到什麽了？”
“還沒有，我以為那個人會對靳氏下手滅口，沒想到他什麽動作也沒有。現在線索都斷了，我還在找當年出府的老人，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
“這種事都過去十多年了，要查起來肯定費些時間，你別着急，我這邊也會幫你問問看的。”
說起這個，扈意問道：“大舅母，當年你和我母親是好友，她有沒有和你說起過什麽？我聽說父親在她之前，有別的喜歡之人，是靳氏嗎，還是真的有第三個人？”
朱氏搖頭：“這種事情，你母親怎麽會說。她個性很要強，哪怕在感情裏吃了虧，關了門那也是他們夫妻的事，怎會在我面前說道。”
她說的也是事實。
扈意随口道：“我還以為母親什麽都會和你說呢。大舅母，”
在親近的長輩面前，扈意露出了壓抑許久的迷茫：“父親真的不喜母親嗎？既然不喜，為何要娶了母親，害她一輩子呢？”
“你母親很喜歡你父親，非常非常喜歡，這對她來說，并不是害。也許，也許當年她就知道了靳氏的存在，并且打算容納呢，說不定。”
斯人已逝，誰也無法了解她當時的想法了。
朱氏道：“她當年從的武路，最後放棄了它嫁給你的父親。意兒，你覺不覺得，如果她在世，也是不同意你去武院的？”
扈意愣住了。
母親離世的時候，扈意還是有些印象的。記憶裏，母親是說過，讓她當一個安靜的女子，學習琴棋書畫，溫柔娴雅，就像，就像大舅母一樣。
每次母親說起這些時，眼睛都會紅紅的，就像是透過小小的扈意，看到了別的什麽。
後來母親走了，為了照顧扈寧，扈意開始變得嚣張，尖銳，像一個舉着尖尖長矛的人，無差別地攻擊着任何一個想要對他們姐弟不利的人。
“大舅母，母親真的會這麽想嗎？”
“當然，”朱氏肯定地說，循循善誘：“我了解她，她肯定會這麽想的。”
扈意有些猶豫了。
她不想讓母親失望。
看她的表情有些松動，朱氏趁熱打鐵：“你母親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可惜她選擇了武路，這輩子是改不了。想想你四姨母，她就是看你母親如此，才決定‘棄武從文’的。意兒，現在聖上又給你賜了婚約，這謝文英你也是知道的，現在也是文臣。如果不是經歷了什麽，他怎麽選擇如此。再說，你還有寧兒要照顧呢，你真放心把他獨自放在這裏？”
“我知道了，大舅母。我會好好考慮此事的。”
沒有得到扈意的保證，朱氏有些不放心，臨走的時候還再三叮囑她，一定要好好想想此事。
扈意送走她之後，在房間裏想了許久。去武院這個想法，從前不曾想過也就罷了，現在一旦冒出來，就像可以燎原的星火，在她的腦海裏無限蔓延。
可是大舅母說的也對，哪怕扈意不管母親的想法，就算是為了寧寧，她也不能離府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