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月光

第14章

第14章

沐汐清心跳加速，交織在一起的指像是攀附在她掌心：“我沒有……”

“好，沒有，”段尋霜不為難她，蠱惑地開口：“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沐汐清順着接下去：“你不是沒時間嗎？”

“陪你去，但不進沐家。”段尋霜溫柔道。

沐汐清點了點頭，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段尋霜應該是不想讓沐豐安發現她看不見，所以才不願進入沐家的。

沒耽誤多長時間，她今日的穿着和平日差不多，不需要上樓換衣服，可段尋霜卻是一身家居服。於是，她扶着段尋霜回到卧室，等對方換了身衣服。

黑色的邁巴赫早已在別墅門口等待，車門被提前打開，沐汐清扶着段尋霜上車。

行至半途，段尋霜不知從哪摸出一只白色的耳機，和之前段寧去沐家接她時，佩戴的耳機差不多。

“我想聽聽，你們會說什麽，可以嗎？”段尋霜将耳機遞了過去。

沐汐清遲疑了下，接過。

無外乎是早一點讓段尋霜看見沐家光鮮外表下的破敗罷了。

将小巧的耳機佩戴好，長發鋪散而下，将其遮掩。

快到沐家的時候，沐汐清給沐豐安發了條消息，告訴對方，自己馬上就到了。

沐豐安很快回複了她。

不多時，車子穩穩停靠在沐家的前院中。

透過車窗，沐汐清清晰的看見站在外面等待的沐豐安等人，她垂下眼睑，等待車門打開。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段尋霜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司機打開車門。

“有我在，別委屈自己。”段尋霜輕聲叮囑。

沐汐清下車的身形停滞了半秒，從嗓子中擠出一個“嗯”字。

剛站穩地面，沐豐安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車門關閉，阻隔了男人妄圖探索車內的目光。

“段總沒有來？”沐豐安不死心地問。

“她忙，沒時間。”沐汐清平靜無波。

沐豐安眉頭緊皺，防備地看了眼駕駛位上的司機。雖然從他那個角度并不能看見。

“跟爸爸回客廳說。”沐豐安道。

餘光瞥見站在別墅門口的沐仁瑞和他母親，沐汐清沒說話，徑直越過他們二人，跟随沐豐安進到客廳。

“我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落在這裏了？”沐汐清不廢話，直奔主題。

聞言，沐豐安有些不悅，可礙於還沒從沐汐清這裏套到有用的東西，只能忍住脾氣，僞裝慈父的模樣：“汐清，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爸爸想跟你先聊聊別的，其它的事，我們晚點再說。”

沐汐清不想和他過多的虛與委蛇，她坐在沙發上，眉眼低垂，很是疲憊的樣子：“爸爸想聊什麽？”

沐豐安眼中閃過得逞的光點，他強忍着急於而出的問題，先是問了些沐汐清在段家過得怎麽樣的問題，又表示，如果段尋霜欺負她，一定會為她做主。

俨然一副心疼女兒的好父親。

沐汐清只覺得好笑，看着沐豐安表演，直到對方将真實目的表露而出。

“汐清啊，這段時間，家裏真的挺難的，不然也不至於同意段家的聯姻。”沐豐安嘆息着低下頭，捶了兩下腦袋，“段總雖然手段狠厲，但總歸是段家這代的掌權人，能救沐家於水火。”

“爸爸沒用，只能依靠你了。”沐豐安眼神往沐汐清臉上瞟，見她沒反應，便繼續打感情牌，“你媽媽在的話，想必也不願看見沐家受此困境。”

聽到沐豐安聽到母親，沐汐清憋在心口的火氣猛地竄了上來，她冷笑：“誰知道呢？你要不去問問我媽？”

況且，就算她很少接觸沐家産業，可也知道沐豐安口中的困境根本不存在。不過是想借着段家的東風，更上一層樓罷了。

三言兩語就想将她糊弄。

“沐汐清，你怎麽能這麽跟爸爸說話？”沐仁瑞斥責。

沐汐清偏過頭，嘲諷：“既得利益者，少刷存在感。”

耳機裏傳來微弱的笑音。

想到段尋霜能聽見這裏的談話，沐汐清高昂的氣勢陡然間降了下來。

這人剛剛在笑什麽。

不等過多糾結，不遠處響起的說話聲打斷她的思緒。

沐仁瑞自從有了沐豐安的庇護，何時在沐家內受過這種氣，再加上沐豐安沒有阻止的意思，他直接反擊道：“是，我的确是既得利益者。”

男人陰陽怪氣：“還好有姐姐在前面擋着，不然就是我和段總聯姻了。聽說她挺狠的，之前玩廢了那麽多人，姐姐可要注意安全。”

說着，沐仁瑞注意到沐汐清手背上的一抹青紫，仔細辨認後，他可惜地：“爸，姐姐也挺難的，你看手上的傷。段總也真是的，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之前雷家那位被她折磨的都自盡了，姐姐可要愛惜生命啊。”

“沐仁瑞，別亂給我攀扯，我和你可沒關系，”沐汐清面無表情，心裏早已泛起波濤，剛剛沐仁瑞說的那些話，段尋霜都能聽見，“私生子就要有私生子的覺悟，真以為進了沐家，就忘了以前躲在陰暗處的日子了？”

“而且，就你，也配和段總聯姻？”沐汐清冷冷道。

“好了。”沐豐安拉偏架，“你跟你弟弟計較什麽。”

沐汐清冷笑。

正在這時，別墅門鈴被人從外面按響。

是司機。

“沐小姐，我們該走了。”司機道。

沐豐安詫異，沐汐清回來不到十分鐘，他還沒問出正事：“這麽急？我女兒才剛到家，怎麽也要住一晚。”

“抱歉，沐先生，段總說，半小時後務必将沐小姐送回段家。”司機不卑不亢。

沐豐安争取：“再讓我和女兒聊十分鐘。”

“請別為難我。”司機不退讓。

沐豐安咬牙。

沐汐清起身，确定自己沒有落下東西在沐家後，她道：“爸，我想我在這個家，已經沒有任何重要的東西了。我先走了。”

沐豐安不甘心錯失了這麽好的機會，下次沐汐清回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可段家的司機就在面前，根本不可能當着對方的面問出什麽。

他只好道：“到了跟爸爸說一聲。”

沐汐清沒回答，直直地出了沐家。陽光重新照射到她身上，夏季日頭毒辣，她只覺得冷氣滲骨。

這個家，已經讓她失望太多次，以至於完全絕望，恨不得讓它永遠消失。

身後，司機沒有立刻跟上來，而是立于沐豐安面前，保持禮貌得體的笑容：“沐先生，段總讓我帶兩句話給你。”

沐豐安神色一正：“請說。”

司機特意回頭看了眼，确定沐汐清不在後，他道：“第一句話是，段總說她占有欲比較強，若是沒有重要的事，請沐先生盡量不要與沐小姐聯系，攪擾到她的興致。”

客廳內除司機外的三人臉色皆變得古怪起來。

不等沐豐安開口，司機意味不明：“第二句話，段總的原話是，來日方長，她自然不會忘記沐家。”

聞言，沐豐安沉穩的面上露出笑意，他理所當然的将司機的意思理解為段尋霜接下來要給的好處。他客套：“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段總太客氣了。”

司機笑意不達眼底：“沐先生，有些話不能亂說。”

沐豐安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調整好，他笑：“是，那替我謝謝段總。”

*

車門緩緩打開，沐汐清調整心情上了車，坐好後，她将佩戴的耳機摘下，遞還給身邊的女人。

可誰知，女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耳機掉落。

沐汐清驚異地看向女人，以為對方是因為沐仁瑞的話生氣了，然而，想像中的質問并沒有到來。

女人輕緩地揉拭她的手背，溫聲細語：“是這只手嗎？疼不疼？”

沐汐清怔愣了下，對比沐豐安看見時的無動於衷，偏幫沐仁瑞，她心口酸澀不已，小小聲地：“不疼了。”

段尋霜仿若未聞，自顧自地給她揉着，語氣中，隐隐含着愧疚與自責：“抱歉。”

她再次道歉。

她低估了沐豐安态度。

她的女孩，不該被這般對待。

耳機中的幾句對話，有關她的，她不在乎，可他們對沐汐清的不在意，讓她心疼地喘不上氣。

所以，她讓司機将沐汐清從那種煩亂的氛圍中帶回。

她應該和沐汐清一起去才對。至少沐家不敢當着她的面，奚落她的人。

她無法想像，沐汐清過往是如何在這個毫無愛意的家裏立足的。

她的心狠狠顫動起來。

她應該更早将她接過來，小心呵護。

沐汐清勾了勾唇，垂下眸子，女人食指和中指并攏，輕輕按壓在她那只青紫消退的手背上，輕緩地力道讓人沉溺。

壞心情稍稍好轉，她故作不懂地：“道什麽歉？”

段尋霜“平視”身邊的人，視線仿若能穿透那層質地柔軟的綢緞，定格在她的面部。

沐汐清被“盯”得有些發怵，轉過頭，錯開她似有若無的視線。

“沒事。”沐汐清知道她是在因為同意讓自己來沐家而道歉。

但這怎麽能怪段尋霜，自己這種家庭情況，也不多見。

車子駛入寬闊的道路，司機規矩地駕駛車輛，自覺遮罩身後的談論。又或許是這樣還不夠，擋板降下，将車內空間分割成兩部分。

段尋霜紅唇起合：“那些傳聞……”㊣

沐汐清長睫毛顫動，沐仁瑞的話，段尋霜通過耳機全部聽見了。

現在是要秋後問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