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雪以年目送着他離開後,便倚着樓梯,一邊學着他的樣子笑了笑,一邊眉頭緊皺地琢磨,然後嘀嘀咕咕離開,“什麽意思嘛,神仙也不是萬能的呀,怎麽就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些再走呢,活該!活該你單相思!話都說不明白,誰能喜歡你?”
她抱怨到一半,又突然道:“阿彌陀佛,狹隘了,神仙的心胸怎能如此狹隘呢?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轟的呀。”
天打五雷轟……
她擡頭看看天,身影一晃,跑得比兔子都快。
魔界。
兔子抱着雪凰的玉雕,膽戰心驚地扒着門縫探頭問:“大魔王有沒有打敗小神仙?”
扶渟看着功德簿的最後一頁,是雪凰自己的祈願:得一神醫。
他擡眸看向兔子。
兔子才猛然發現自己口誤,立刻從門後鑽出來,笑嘻嘻地改口道:“魔皇大人,”它抱着雪凰的玉雕指了指,“雪凰上神在這兒看着呢,您把事情辦的怎麽樣了?沒讓雪凰上神失望吧?”
扶渟合上功德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您,您別這麽笑啊,笑的我心慌。”
兔子将玉雕擋在自己的臉前,“您看着她,火氣有沒有小一點?脾氣有沒有好一點?況且,當時您不是也讓我吃了的嗎,您還說,天上的神仙沒有那麽小氣的啊。”
“說得沒錯,”扶渟拿着骨笛在手中拍了拍,“但是,”
兔子一下就急了,“但是但是但是的,就怕您說但是吧,您可是魔皇啊,還有什麽事情是您解決不了的嗎?”兔子就又将手中的玉雕舉了起來,“要……要是實在解決不了您就看看她,看看她您就什麽都能解決了。”
“看她也沒用,”扶渟走到兔子身邊,将玉雕拿回自己的手裏,“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你若心誠,又怎會連她站在你的面前,都不知道她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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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時若是認出她,再将她領回來,那雪凰不僅會保佑你,就連魔皇他,還會感激不盡呢。”
兔子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難以置信啊……
竟然…………
一着不慎,得罪倆?!
它的腦子緩緩地轉過彎來,“我,我,我還能活命嗎?”
扶渟說:“這就要看看你的認錯态度了。”
兔子靈光一現,“懂,我絕對不會跟雪凰上神說是在您的準許下才将仙丹偷吃了的。”
扶渟視線微微一撇,“我準許?”
“不,不是!”兔子又立馬道:“像雞鳴狗盜這種事情,魔皇一向深惡痛絕,又怎會準許我等做出如此不恥之事來?此等惡劣行為,皆是小的自己所為,與我魔皇,絕無半點的關系!”
扶渟滿意地揮揮手,“去吧,只要心誠,雪凰她吃不了你。”
此時,雪以年一個頭有八個大,坐在雪凰神殿中,昨天的祈願還沒完成,就又将今天的祈願記了滿滿一本子。
兔子擡頭看看那尊雕刻的雪凰像,又看看雕像前盤膝而坐的她,顫顫巍巍伸出爪子,将她手中的功德簿拿下來,然後又将雪以年嘴巴裏叼着的一根筆拿下來,直接立在功德簿上,随之施了個小法術後,才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雪以年一眼道:“這樣就可以了。”
雪以年看看兔子,看看功德簿,又看看兔子,再看看功德筆,那筆随着靈力而動,寫出來的字都是金色的,她瞠目結舌的一拍大腿,“幹的漂亮啊!我怎麽沒想到?”
小兔子緊張兮兮地跪在蒲團上,偷偷瞄她一眼,敢想不敢言……你,腦子不好嘛。
雪以年看過去,身影一晃,就蹲在了它的身邊,歪着頭道:“幹嘛呢?有所求啊?”
小兔子憋憋屈屈,“嗯,想求雪凰上神的原諒。”
“原諒?”雪以年說:“原諒啊,這麽可愛的小兔子,又能做出什麽對不起雪凰的事情呢?而且呀,雪凰上神她心胸寬闊,還有着海納百川的肚量,當然會原諒啊,更何況,你剛剛還想出一個這麽好的主意呢。”
小兔子不置可否,抿抿唇角,又看了看她,才鼓搗鼓搗地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別在了頭上,而後紅着眼睛問:“那這樣呢?這樣的話,我那位心胸寬闊還海納百川的雪凰上神,她還能原諒我嗎?”
雪以年一怔,自己也傻住了,她忽地站起來,“是你?”
小兔子可憐兮兮,“是我啊神仙姐姐,”它看看雪以年,又望向那個與她只有六七分相似的神像,很聰明道:“您說,我一時鬼迷心竅做了件非常不好的事情,這幾日,思來想去,夜不能寐,終于逃不過內心的譴責,特來向雪凰上神請罪。”
它說:“是我偷拿了你的仙丹,是我鬼迷心竅,可我怎麽敢在雪凰上神的庇佑下做出如此惡劣之事呢?真是給雪凰上神蒙羞啊,更是有愧于雪凰上神的庇佑,”小兔子紅着眼睛一轉頭,可憐巴巴道:“神仙姐姐,你能原諒我嗎?”
雪以年呆呆地看了它好半晌,回過神後,調整好心态,又蹲在了它身邊,心平氣和道:“知錯能改就好,仙丹呢?”她伸出手,“還我吧。”
小兔子哭得唇角就一抽抽,随之,眼淚刷的一下,便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雪以年吓得向後一退,兔子現在就是個小男童的模樣,像被她欺負了似的,哭得特別慘,還淚流滿面地嚎,“吃了!姐姐,你把我也吃了吧,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就當着雪凰的面前把我給吃了吧姐姐!”
雪以年的心髒也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都?都吃了?”
兔子一邊抹着淚一邊點着頭,“像糖果一樣甜,我就沒忍住。”
有那麽一瞬間,雪以年是真的很想把它給炖了。
她給自己順了好半晌的氣,才又扯起嘴角,笑得勉為其難,瞪着雪凰通體如玉的雕像上面的四個大字道:“這點小事,你都求到雪凰的頭上了,我,我還有什麽可生氣的呢,原諒你了,原諒了,走吧。”
兔子頂着一張淚流滿面的臉,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視線也定在了那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上——有求必應。
而這幾個字之所會金光閃閃,是因為上面承載的東西是萬千功德。
小兔子的嘴角扯出了一抹不易察覺地笑,微微歪了下脖子,問:“真的原諒我了嗎姐姐?”
雪以年還未等開口,兔子就特別速度地朝着她猛磕了三個頭,又轉而拜向神像,拍馬屁道:“雪凰上神當真靈驗,有求必應,果然不是吹的,”它又嘻嘻地沖着雪以年咧開嘴,奉承:“雪凰上神,心胸寬闊,海納百川,神仙姐姐也心胸寬闊海納百川。”
雪以年:“……”我可去你的吧馬屁精。
她忍着淚往肚子裏面流,臉上還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委屈,“是,我們做神仙的,都心胸寬闊着呢,像胸懷這種東西,我們有很多,不要緊,不要緊。”
當兔子再次回到魔界時,走的都是六親不認的步伐,一路走一路吹一直吹到扶渟跟前。
“雪凰上神不愧是上神啊,人美心善不說,您知道嘛,知道嘛,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跟我計較,而且還跟我講什麽她們做神仙的,”小兔子肚子一挺,比了比,“心胸寬闊海納百川,服氣!”它說:“我現在是徹底的服氣了,以後我誰也不拜,只拜雪凰。”
兔子說完,就覺一道略涼的視線盯着自己,它兔子耳朵一支棱,就撲通一聲,“當然,還跪魔皇大人您呢,如果沒有您,哪有我的今日啊,您說,是不是?”
扶渟說:“既然如此感恩戴德,那就替我去一趟昆侖。”
兔子一臉懵逼,“昆,昆侖?去那裏幹嘛?”
扶渟說:“找一處靈氣充沛的地方。”
你這不是要跑斷兔子的腿嘛,“那麽大的昆侖……”
扶渟說:“我養那群廢物養了五百年,叫上他們一起。”
“哎呦呦酸的,”兔子一時嘴快,沒忍住吐槽:“難怪龍爺總說,您這醋壇子算是翻得徹底了,這輩子可能都過不去,要我說您……”它突然看見扶渟沉下來的臉色,嘴巴就驀地一緊,然後再張開時,話音一轉道:“重情重義的雪凰上神真是好福氣呢,這是積了大德吧才能遇見您。”
它不敢多說了,嘴巴太欠,總是控制不住地逼逼,找個理由後,麻溜地滾了。
當兔子走進魔域的一方秘境時,就見龍北淵猛一拍桌子,大吼:“憑什麽讓我去?我不去。”
兔子眼睛一轉,了然,賤兮兮地湊到了跟前,添油加醋道:“魔皇說,就憑他養了您不僅五百年。”
龍北淵:“………………”
其他人:“………………”
淮曦:“總有種被發配邊疆的感覺。”
應柳嗤他一聲:“自知之明是好習慣,但是你沒有。”
卿夭扯了下應柳的衣袖,“都五百年了,還沒吵夠?”
龍北淵又突然道:“要不要叫上潭白和黎澤?”
小兔子搖搖頭,“黎澤少主自從入贅給狐族後,就未曾回來過,潭白公子成為新任鬼主後,也是瑣事纏身,所以魔皇說,沒養過的人,他指使不動,但是你們……”
龍北淵就不文明地罵了聲,“等老子回來後,一定要自立門戶!”
淮曦不嫌事大,“龍爺,這話我都聽了五百年。”
應柳:“就你話多。”
卿夭:“你別總說他。”
應柳就哼了聲,“說都不長記性,又忘了自己被揍到鼻青臉腫的時候。”
另一邊的雪凰廟裏。
雪以年也恍恍惚惚。
是自己的記性又變差了?
還是那些祈願都被別人給做了?
她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功德簿,都覺不可思議。
就她?
哪有這麽快的辦事效率。
可為什麽所有的祈願都完成了呢???
她望着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又看看身前愈加鼎盛的香火:“……”并不舒心,還愁眉不展。
心虛,心虛的感覺越來越盛,這誰能懂。
她又趴在神像上反複複觀察了好幾遍,雕像與她,雖然只有幾分神似,但是也足以确定,這天底下,沒有第二個雪凰,被供奉的就是她沒錯。
雪以年無精打采地在佛龛上蔫坐好幾天,偶然向下一望,欣喜萬分,嗖的一下就蹲在了扶渟身邊,語氣都有點激動,“你終于來啦!”
扶渟聽見聲音,情緒很穩定,只是笑笑,“在等我嗎?”
“當然。”雪以年看看他跪坐的姿勢,又看看他的眼睛,問道:“你是想通了,想讓她醫治嗎?”她随手向着神像一指,半點尊重的意思都沒有。
“不啊。”扶渟慢條斯理的把她的那只不帶半點敬意的手給扯回來,然後整理好衣裙,很虔誠地拜了三拜。
“沒所求?那你跪她幹什麽?”雪以年的眉頭蹇了蹇。
扶渟轉眸看向她的臉,幾秒後,他看着她的眼睛說:“有所求,只是,我在求,我的神明她,心有千古,永世無憂。”
雪以年被他這個祈願說得怔愣愣的,“你?你的神明?”
扶渟說:“嗯,我的神明,也不知她能不能做到。”
雪以年有點好奇,“哪位神明啊?你不說出來,我怎麽保……”她頓了下改口道:“雪凰怎麽保佑她?”
扶渟就笑了笑,繼續看着她的眼睛,故意道:“就是雪凰自己啊。”
雪以年猛地一愣,“雪凰?她?你的神明?我?”
扶渟的笑意就映進了眼底,才又道:“雪凰上神她那麽靈驗,每天都會很忙吧,所以我希望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此,對待萬民蒼生,才能做到有求必應啊是不是?有問題嗎?”
雪以年的眼神飄忽過去又飄忽回來,說話也有些吱唔起來,“哦,如此,那如此……嗯,”她說:“如果,或許,有可能,她記性好一點的話,只要她不忘,估計就能做到吧。”
扶渟擡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臉,但是只擡了一下,便将手指自然地搭在了她的靈脈上,輕聲問:“記性好一點?她記性很差嗎?有你記性差嗎?”
雪以年低頭看向自己靈脈的地方,片刻後,忽然開心起來,問他,“你是來給我治病的吧?如果治得好,那她的記性就也不會太差。所以,怎麽樣?好治嗎?”
扶渟說特別好治,但是需要找個地方,讓她再等一等。
雪以年欣喜過後,便是難以置信,不确定地問:“真的假的?天上的仙醫都治不好,你就确定,找到地方就能治了?”
扶渟拿出一個銀色的手鏈便系在了她的手腕上,聲音輕淡淡的,“試試又何妨?神仙都醫不好的病,萬一就被我醫好了呢?”
雪以年看着那個銀色的鏈子,像臂钏一樣,在她的腕骨間纏了幾圈,很簡便,沒有多餘的墜飾。
“送我的?”她悄聲聲問。
“上次,你說少一條鏈子,我恰好有一條,只要你不嫌棄,就送你了。”
“不嫌棄啊。”雪以年很高興,直接笑起來,舉起手就對着陽光看,“好看嗎?”她又想起扶渟是個瞎子,自己便又确認道:“嗯,好看,還沒人送過我禮物呢,”她又看着扶渟一笑,燦爛的陽光下,她開心地說:“謝謝。”
扶渟就看見,雪以年玩着那條鏈子就兀自玩了好半晌,他眼眶微窄,倚在雪凰廟外的梧桐樹前問:“喜歡?”
“喜歡啊。”雪以年沒心沒肺地玩了好半天才想起問:“你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東西,不會是送給心上人的吧?”
扶渟只是微微擡了下頭,沒回答,但是笑了。
雪以年也靠在了他的旁邊,很遺憾地問:“是她沒要,還是你沒能送得出去?”
“她不喜歡。”扶渟望向被香火纏繞的神像,語氣輕飄飄地回她,“或許,還很嫌棄吧。”
雪以年就又笑得沒心沒肺的了,“那我還真是要謝謝她的嫌棄呀,她若不嫌棄,現在,”她擡起手往扶渟的眼前晃了晃,“不就沒我什麽事了嗎。”
扶渟唇角揚起,就被她逗得偏頭一笑,回望着她,“這麽說,我也要謝謝你的不嫌棄,終于将它送出去了。”
“這都不算事兒,”雪以年很仗義,“她要是還有什麽不想要的,也都可以放到我這裏來。”
扶渟擡起手,手中的骨笛就戳了戳她的額頭,問得很直接,“你還想要什麽?”
雪以年的長睫就輕輕地顫了顫,看向他的骨笛,扶渟立刻收了回去,“這個不行。”
雪以年對着笛子恍惚了下,便扯起嘴角,回道:“都行,什麽都行啊,但凡是送給我的東西,我都不嫌棄。”
“不嫌棄?”扶渟視線下落,在她的腹部停留半秒,笑意便染上眉梢,“走,帶你去個地方。”
“等等,”雪以年突然回頭,轉過身去,對着裏邊的神像就萬分虔誠地拜了三拜,而後回頭,就對着扶渟一笑:“還挺靈的。”
“挺靈?”扶渟逗她,“你求她什麽了就挺靈的?”
“賜我一位神醫。”雪以年看着他的臉,認認真真地,“沒想到,還是一個這麽好看的神醫。”
扶渟本以為她說完了,卻又聽她大喘氣地道:“還會送給我禮物的神醫。”
扶渟唇角揚起來看她一眼。
“還會領我去個好地方的神醫。”
“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你要是真的那麽會拐賣,”雪以年丢給小商販一枚錢幣,拿起顆青團就開吃,“心上人還會跑嗎?”
“誰告訴你她跑了?”
雪以年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又指指旁人,“像七夕這樣的日子,她若是還在你的身邊,你還會來找我嗎?”
扶渟偏開頭,從胸腔裏就輕哼出了聲笑。
“我真是太無私了。”雪以年又丢給小商販兩枚銅錢,拿起一個燒餅開始吃,“堂堂一個小神仙,下到凡間陪你過七夕,是不是很感動?”
扶渟拿走她手裏的燒餅,塞進她懷裏一個綠油油的東西。
“什麽東西?”
“竹子。”
雪以年就嚼了一口葉子,“為什麽要給我吃竹子?”
扶渟看她一副來者不拒的樣子,給什麽吃什麽還什麽都能吃得很香的表情,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聲音裏都帶着不自知的寵溺與她講,“小心些,別沾那些煙火的東西。”
雪以年本來還嚼得很來勁,聽他解釋完,立刻就把竹子塞了回去,把燒餅搶回來,還用力地咬了一口,“你不懂,在天上飄得久了吧,總是要接點地氣的,這凡間的煙火多好啊,”她鼓着腮幫子說:“熱鬧。”
她回手又買了個糖人,滿意地抿了抿,“甜。”
扶渟瞥瞥她胡吃海喝的樣子,掐指一算:“你今夜肯定會頭疼肚子疼。”
雪以年也掐指算了算,“你算得不對。”
扶渟笑了笑,“不對?怎麽不對?”
雪以年就又掐指繼續算,眉頭皺皺着,“沒有怎麽了呀,。”
扶渟笑而不語,回到客棧時,他說:“我住你隔壁,有事叫我。”
雪以年讓他放寬心地睡,并且表示,自己今天玩得很愉快,他領自己走進的鬧市她也很喜歡,還當着他的面前,又掐指一算,萬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