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定情
定情
那人掌控了蒼木的身體。
如同放出籠子的野獸,享受着無拘無束的自由,和嗜血的殺戮。
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很快便倒下一片,有弟子驚呼,“快去報告掌門!”
“蒼木”歪了歪頭,臉上沾着血,勾起唇角,笑容邪魅。
“做得對,去把你們掌門叫出來,我一直在等他呢。”
“終于出來了。”
“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也是時候該好好算一算了。”
他提起劍,竟然想殺了那名倒在地上的弟子。
“不可以殺人!”
蒼木的意識并未完全消失,見狀,立馬出來阻止。
“如果趕盡殺絕,我們和萬元又有什麽區別?”
他感受得到,那人對萬元,還有萬丈山,有着滔天的恨意。
雖不知是為什麽,但也不會覺得奇怪,萬元得罪過太多人了。
那人在腦海裏和他對話。
“可是他們差點殺了你在意的人,你不想報仇嗎?”
“恨,”蒼木如實回答,“但我願意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生命是很珍貴的,殺人償命從來就不是最好的辦法。”
那人愣住。
“你母親也說過同樣的話,可她并沒有好下場。”
他冷聲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終有一天,你會因為今日的手下留情而後悔。”
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此時,他和蒼木共用一具身體,兩個意識都可以掌控主權。
不過蒼木為了逃出困境,讓給了他。
他的意識困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像個旁觀者,靜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充滿力量的身體讓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單薄的小身板力大無窮,不費吹灰之力便打倒一大片沖上來的小喽啰。
對于此時的他而言,殺死這些萬丈山的弟子,和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原來,強大是這種感覺。
“不要戀戰,救了人快走。”
蒼木的意識在腦海裏指揮。
那人雖意猶未盡,不情不願,但也不得不停手。
他将巨大的蛟龍收進乾坤袋,一只手提起承允,飛身離開。
走的時候,還順了一塊萬丈山弟子的令牌。
承允人都傻了。
“蒼木,你怎麽變得這麽厲害?”
這時還是那人的意識在掌控身體。
聞言,他淡淡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蒼木呵斥道,“你別吓唬他,诋毀我形象。”
承允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沉聲道,“你不是蒼木,你是誰?”
那人進了個山洞,将人丢在地上。
他面無表情,一步步将承允逼到角落裏,用劍指着他。
“既然覺得我不是他,那就殺了我吧。”
承允當然下不去手。
“你快把真正的蒼木還回來。”
那人挑了挑眉道,“這具身體我用得挺順手的,為什麽要還回去?”
在他說話之際,蒼木搶回了主權。
那人一口氣憋在胸口,氣得牙癢癢。
他咬牙切齒道,“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你就不能讓我多待一會兒嗎?”
“不行。”蒼木果斷拒絕,“誰讓你一直破壞我形象。”
“趕快離開我的身體。”
那人冷哼,“別忘了你與我簽訂的命契,如果不放我出來,你也會沒命的。”
“我自有分寸,你快出去吧。”
一想到,自己竟然借助了一只大妖的力量,他便覺得有愧于師門。
不僅沒有做到斬妖除惡,反而與妖為伍,辜負了父親多年的教誨。
若是把它放出來,人間必定生靈塗炭,可若是不放,他會丢掉性命……
不想了,反正還早。
那人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
在承允看來,他閉着眼,站在原地發呆。
“蒼木,蒼木,你怎麽了?”
聽見他的聲音,蒼木驀地睜開眼。
“是你回來了嗎?剛剛怎麽回事?誰在你身體裏面?”
蒼木搖了搖頭,一個問題也沒回答。
“此事說來話長,我以後再告訴你。”
他先将席瓦的真身從乾坤袋裏放出來。
看見那只傷痕累累的蛟龍,承允沉着臉,眉頭皺得死緊。
席瓦身上的妖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收起手中躁動不安的連雲扇。
“席瓦,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蒼木跪在它面前,輕柔地摸了摸它的蛟首。
他自己也是一身的傷,全然顧不上。
“你告訴我,我要怎麽救你?”
蛟龍身上全是紮出來的血窟窿,大大小小,深深淺淺,觸目驚心。
蒼木根本不敢碰他的傷口。
“我出去找些療傷的草藥。”承允借口離開山洞。
蛟龍喘着粗氣,奄奄一息。
蒼木看着它這麽可憐的樣子,眼淚失禁,止不住地往下流。
“席瓦,你疼不疼呀?”
他覺得心裏的疼,比身體上,嚴重無數倍。
滾燙的眼淚落在蛟龍身上,冰藍色的鱗片變成淡淡的粉色。
只是,它身上太多血污,看不出來。
蒼木跪在他面前,低着頭一直哭。
蛟龍緩緩睜開雙眸,用角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低吟。
“席瓦!”
他連忙收起眼淚,問道,“你能說話嗎?”
蛟龍動了動頭,拱他的手。
他意識到什麽,将手放在它的腦門中間,閉上眼。
“師兄。”
“席瓦,我能聽見你說話了!”
席瓦傳音入耳,低低的,聽起來很虛弱。
“師兄,我要用妖術療傷,需要你的幫忙,只有你能幫我。”
“好。”蒼木一口答應,“你告訴我該怎麽做?我一定幫你。”
“你什麽也不用做,交給我就好。”
他說完,長長的尾巴便纏住了蒼木的腰身,将人禁锢在懷裏。
巨大的腦袋和他額頭相貼。
一縷白光從兩人貼合之處傳出,将他們包圍在裏面。
“席瓦,不、不行……”
“唔……停下……”
斷斷續續傳出蒼木的□□。
他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和平時截然不同,婉轉動聽,又甜又軟。
所謂的妖術便是神交。
這在妖族是很常見的,以二人的修為融合,共同療傷,調理內息。
蒼木是頭一次經歷,渾身僵硬,既緊張又抗拒。
席瓦是趕鴨子上架,容不得他拒絕。
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對于蒼木而言,太過了。
冰涼的尾巴緊緊纏繞着他,手腳被束縛住,無法掙紮,無處可逃。
和那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的靈魂都在顫抖,敏感得不像話。
不知過了多久,席瓦終于松開他。
他軟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下意識檢查自己身上的衣裳,幸好是完好無損,端莊得體的。
席瓦身上的傷全部愈合,除了那幾顆噬魂釘取不出來。
他變回人形态,走過去扶蒼木。
蒼木像只軟腳蝦,手腳無力,渾身發軟,憑自己的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他撐着席瓦的胳膊站起身。
肌膚相貼的感覺令他渾身一顫,連忙松開手,背過身,臉色緋紅。
靈修過後,他身上的傷也全都好了。
剛才的感覺仍記憶猶新,他怎麽都忘不掉,一看見席瓦便不由自主地想起。
可是很奇怪,他一點也不覺得生氣。
那天在半妖們的山谷裏,他和一個不知名的女子做過同樣的事,卻又氣又惱。
難道因為那次是實打實的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席瓦,一直背對着,假裝無事發生。
“師兄……”席瓦偏生故意叫他。
在那裏面也是這樣?
一聽見這個聲音,他便雙腿打顫,屁股一緊。
他捂住耳朵,輕咬了咬下唇,軟聲軟氣道,“別叫我師兄。”
席瓦走到他身後,貼着他的耳朵,灼熱的呼吸吹灑在他的側臉。
“你本來就是我的師兄,我不叫你師兄,那叫你什麽?”
“蒼木?”
“或者,夫君……”
“你別亂叫!”
蒼木臉色通紅,伸手去捂他的嘴巴。
一回頭,正好親在他臉上。
他沒想到席瓦會離得這麽近,慌忙後退,只伸手去擋。
席瓦撅起嘴,親了親他柔嫩的掌心。
他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瞪着圓圓的眼眸,收回手背在身後。
“你不可以這麽叫,太亂來了。”
他低着頭,一臉羞澀,濕潤的眼神左右游走,就是不敢擡頭對視。
席瓦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笑得溫柔而又寵溺。
“師兄,謝謝你。”他正色道。
蒼木抿了抿唇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我也治好了傷,從中得了益。”
“師兄不妨試試運轉靈力。”
蒼木疑惑,但也跟着照做。
體內氣息有條不紊,靈力充沛,丹田飽滿,修為在不知不覺間提升了一大截。
他大吃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席瓦得意道,“這便是靈修的好處。”
蒼木驚嘆,“這太神奇了。”
他想了想,又說,“不過這方法還是不能亂用。”
“靈修不止這一種方法,師兄若是想試試,我随時奉陪。”
“不用了!”
蒼木面紅耳赤,一口回絕。
他支支吾吾道,“這件事你不許告訴任何人,我只是為了救你,僅此而已。”
“真的嗎?”
席瓦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攬入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心裏當真是這樣想的嗎?”
蒼木心慌得很,不敢看他。
如擂鼓般,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經歷了那種事,他精神上乏得很,身心俱疲,身體也軟得像水一樣。
席瓦不自覺收緊手臂,緩緩低頭向他靠近。
他聲音低啞地說道,“師兄,你身上好香呀。”
蒼木身上總是香香的,有一種雨後青草的芬芳,讓人目眩神迷。
席瓦亦為之沉醉。
他羞得雙頰滾燙,恨不得把頭埋進衣裳裏,磕磕巴巴道,“別、別說了……”
席瓦抱得很緊,讓他動都動不了。
“師兄,你心裏是有我的,對嗎?”
“我不知道。”
無論他怎麽否認,行為說明了一切。
他願意為了席瓦,不顧自身安危,将生死置之度外,這不愛是什麽?
席瓦覺得自己這回是因禍得禍。
他趁熱打鐵,順勢表白,“師兄,我喜歡你。”
“這、這太突然了,你讓我緩緩。”
蒼木把臉轉向一邊,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臉上的熱度卻怎麽也降不下來。
早有預料,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席瓦不肯放他離開,不依不饒地說道,“你不是總問我,為什麽一直針對承允嗎?”
“因為我喜歡你,而你的眼裏卻總是有他。”
“每當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嫉妒,生氣。”
蒼木擡頭望向他,急急否認道,“我不喜歡承允。”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當他是好朋友,沒有別的想法。”
席瓦咧開嘴,喜笑顏開,“那你是承認,對我有別的想法嗎?”
蒼木立馬閉嘴,多說多錯。
席瓦順杆往上爬,央求道,“你以後只看我好不好?”
蒼木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氣氛一下變得暧昧起來。
兩人越靠越近,火熱的呼吸糾纏不清,柔軟的唇瓣急不可耐地貼合在一起。
是席瓦主動的。
蒼木沒有拒絕,他輕輕閉上雙眼,緊張地攥着手心。
席瓦小心翼翼地觸碰他,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怕惹得他生氣。
見他緊閉着眼,長長的睫羽不停地顫抖,卻沒有拒絕,膽子便大了起來。
他用力将人往懷裏按,恨不得把人揉進骨血。
親吻洶湧而又熱烈,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蒼木雙腿發軟,站不住,脫力地搭着他的胳膊。
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後來的生澀回應,漸入佳境。
蒼木學得很快。
得到回應的席瓦渾身一振,逐漸放肆,手上的動作一步步越界。
氣氛不斷升溫,旖旎羞人。
“你們……”
山洞口忽然傳來動靜,打斷二人的動作。
扭頭一看竟是承允。
他滿臉震驚,手裏拿着的一大捧草藥掉落在地上。
蒼木羞得沒臉見人,有種被捉奸在床的難堪。
席瓦則是被打斷好事後的一臉不爽。
“承允,你回來了。”
蒼木幹巴巴地說道,說話時還有些輕喘,不好意思看着他。
承允走到他面前,明知故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我去透透氣。”
他不知道該怎麽答,紅着臉跑了出去。
山洞裏留下了承允和席瓦二人,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