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氣淩人

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喂你好？”

清朗的男聲夾雜在熱鬧的人聲之中，從聽筒那方傳來。

“淩千盛，是我。任啓秋。”

任啓秋的聲音黏在怦怦心跳聲上，喑啞低沉得不像他自己。

“嗯。”

聽筒那邊的人低低應了一聲後，原本的雜音消失得一幹二淨，任啓秋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濱江的晚風帶着一點泥沙的腥味卷上陸地，呼嘯刮着他的皮膚，但并未能給他降下多少熱度。

時隔幾日聽到熟悉的聲音，任啓秋一時打起了退堂鼓。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很多的疑問卡在喉嚨裏挑不出優先級。

最後滿腔的問題都化成了他自己的自白。

“我、我發現還沒和你告過別。雖然知道你不想被我找上，但我還是想和你好好道別。”任啓秋搭在欄杆上，低頭看着江面被風吹起的波瀾，“對不起，我沒有出來為你作證。對不起，我居然還喜歡上你。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在我身上。”

雖然他一直覺得在沒有确切信號之前，擅自表達愛意會給人帶來困擾，但他現在突然能理解那些人為什麽要那麽自私地去冒犯別人。

大概因為知道不可能會再見面了，所以被對方讨厭也沒有關系，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反正被讨厭了也能更好死心。

“……學長，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聽筒那邊隔了很久才傳來聲音，平靜得聽不出對方在想什麽。

“我沒數過……”

任啓秋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醒來發呆、發完呆又睡，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

“八天。”對方頓了頓，“這八天我什麽都沒幹，就在等這一通電話。那學長呢？學長這八天都在幹什麽呢？”

聽筒裏的聲音逐漸和現實裏的聲音重合，任啓秋回頭看過去，那個高挑靓麗的青年就那麽猝不及防地進入他的視野裏。

看見他眼裏的錯愕，淩千盛笑了笑：“如果說所謂的命運之番是天性相吸，那我們算不算和‘命運’沾上邊呢？無論你在哪兒，我都能‘命中注定’地遇見你。”

任啓秋收起手機，往後倚靠上欄杆：“哪兒有什麽命運。不是手機裏被你裝了定位軟件，就是身上哪裏被你藏了追蹤器。”

淩千盛笑着走上前，兩手搭在欄杆上：“真是煞風景啊。剛剛那個真情流露的任啓秋去哪兒了？”

“還沒走遠呢。”任啓秋仰頭看向天空，今天天氣剛好不錯，能看到幾顆星星。

他對着其中一顆星星說道：“真是對不住啊。無論你覺得多讨厭、惡心，我都沒辦法阻止我自己喜歡上你。今天好好說過再見之後，你放心，就算有一天不再喜歡你，我也會帶着對你的愧疚活到最後。這就是我的想法，你呢？”

淩千盛垂眼看着江面，嘴角仍挂着幾分笑意：“曾經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和一個Alpha待在一起一個下午，讓他覺得安心的并不是抑制劑，而是Alpha身上的信息素。他曾一度以為Alpha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可是有一天他找到了他。什麽憎恨啊、罪過啊，都只是個借口。不然，他要如何‘合理’地接近他呢。一直愛着給過自己失望的人，是不是很奇怪啊？”

任啓秋慢慢蹲了下去，背上的鐵杆咯得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抓了抓頭發，似乎還沒完全消化淩千盛說的話。

淩千盛回頭看着身邊縮成的一團，難得收起笑意，聲音輕飄飄地落到他的耳邊。

“任啓秋，這不是浪費，是我的觊觎。”

任啓秋盯着遠處，視野裏什麽都有。散步走過的人群、低飛的鷗鳥、被風卷起又落下的垃圾袋……都那麽真實地反饋這是現實世界。

他出神地說道：“我喜歡你。我傷害過你。我沒勇氣擋在你身前。”

“我知道。沒關系。”淩千盛也蹲了下來，和他一起盯着某一處，“我愛你就足夠了。”

注意到視線裏有路人眼神怪異地看過來，任啓秋笑了起來：“你這麽大個人也蹲下來，怪難為情的。”

淩千盛用餘光瞄着他：“那你怕嗎？”

任啓秋笑道：“有什麽好怕的。我可是把一個比我還高的Alpha帶回了家，還和我外公說要準備彩禮了。”

“……任啓秋。”

“嗯？”

“我現在可以親你嗎？”

任啓秋站了起來，低頭看他：“抱歉，蹲麻了。你剛說什麽？”

淩千盛知道這家夥是裝的，但還是放過了他。

淩千盛把臉埋進膝蓋一會兒後，又擡起頭看向前方：“十二年。我愛你十二年，也不介意還要再等多……呃。”

任啓秋擡腳輕輕踹了他一下：“憋了這麽久才說，耍我很開心嗎？”

“我不相信太輕易的感情。”

淩千盛起身站到他身前，雙手撐在欄杆上，将他完全圈在自己懷中。

他緊盯他的雙眼，占據他所有視野。

“我在等你抛下一切也要喜歡我，就像這樣眼裏只有我一個人。”

任啓秋看着眼前漂亮俊秀的男人，故意調侃道：“果然我還是最喜歡這張臉啊。”

“是嗎？”

淩千盛笑着俯身上前，唇瓣特意擦過他的嘴角，最後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他順勢抱住任啓秋，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感受着相貼的胸腔裏同樣加速跳動的心。

“真是謝謝我爸媽給了我這張臉。”

淩千盛的臉埋在他的頸側，說話時候的氣息全都撲在裸露的肌膚上，又黏又熱。

任啓秋看着路人們驚訝的目光，笑着擡手撫上淩千盛的背拍了拍：“除了臉之外，愛鬧別扭的性格、傲慢沒禮貌又不客氣的說話方式什麽的也很喜歡。”

淩千盛又抱緊了他幾分，像是要和他比試一樣笑道：“那學長的所有我都愛。随口胡謅的謊言、總是胡思亂想又一聲不吭的壞習慣、又軸又固執還爛好人的……”

“好了好了，這又不是什麽數落大會。”任啓秋打斷了他，随後像哄小孩一樣又拍拍他的背，“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可以嗎？”

“嗯。”

淩千盛放開他沒多久後，又向他伸出了手。

任啓秋笑笑，将手搭了上去，五指從指縫之中穿過，和他緊緊交扣在一起。

兩人沿着江濱漫步，相扣的手輕輕晃動，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極長，長到相交。

“你怎麽來的？”

“從你下車開始跟着你過來。”

“……”

任啓秋聽後，心裏咯噔一下，這家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監視他了？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一直對他淺笑的淩千盛：“我要回去上班了，你呢？”

“那我等你。”

“你要不先回家休息吧？你上次鬧成那樣，去店裏應該會被盯上。”

任啓秋想到了寸頭說過的事，擔心淩千盛被人找茬。

“你已經聽說了啊。”淩千盛上揚嘴角，“找人幫忙壓下來了，你放心。”

任啓秋是沒想到這家夥會把人打成那樣，但想來時間還久，還有很多疑問以後再找他深究也不遲。

于是任啓秋便勸說道：“我不想你等我一夜，你這個點還是回家去吧。”

“好。”

感受到他沒有遮掩的關心，淩千盛沒有和他争執下去。

任啓秋重新牽着他往前走：“你現在住哪兒？”

“工作室旁邊。”

“工作室？”

“嗯。學長不知道我對外的藝名嗎？”

“Odesy？”

“嗯，真聰明呢。”

“……”

對于他這樣像誇獎狗一樣的話，任啓秋着實無語了一下。但他想來也不能怎麽辦，畢竟他覺得這家夥說話沒腦子的這點也很可愛。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走到淮中南路的路口，用一個擁抱告了別之後便分別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等快走到店門口的時候，任啓秋想起來還沒讓那家夥把自己從黑名單裏解除，可他剛拿起手機，對方就像有心電感應一樣，給他發來了時隔許久的第一條信息。

那個自戀又傲慢的家夥給他發來了一張用臉比心的自拍。

看他那個傻樣，任啓秋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淩千盛很快就給他發來解釋，還不忘加上一個表情——這是學長最喜歡的臉在說愛你[飛吻]。

這家夥談起戀愛來是這麽瘋的嗎？

任啓秋匪夷所思地關上手機，雖然理智上不習慣他這樣，但是感性上卻覺得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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