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冷冽的木質淡香混雜着清新的水生調香,像是古木沉入溪水之中,驚起波瀾後又歸于靜谧,留下入水的痕跡。
任啓秋慌慌張張地推開他,在信息素的熱度中有些站不穩地扶住牆。
“你幹什麽?”
任啓秋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氣急敗壞地質問道。
“把我的困擾還給你。”比他高出半個頭的Alpha伸手抵住牆,輕易地将他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親完我就逃了十年,這不是耍流氓嗎?任啓秋。”
任啓秋心虛地別過頭,心跳得極快:“那都是誤會……”
淩千盛揚起眉:“誤會?你倒是說說哪種誤會能讓你随随便便偷親人嘴?”
任啓秋:“……”
“任啓秋,看着我。”淩千盛捏起他的下巴,轉過他的臉和他對視,“說說看你怎麽想的?”
“……不知道。”任啓秋移開視線,後頸熱得發燙。
“不知道?”淩千盛的指腹磨過他的下唇,“我不介意再讓你确認一次。”
冷松薄荷味的燥熱正在鼓動他完全失去理智,他在肆意暧昧的熱度中不斷地淪陷下沉。
唯獨在他面前,他總會失去冷靜。
任啓秋這次直視他的雙眼,認真篤定道:“我喜歡你,從高中到現在。”
淩千盛盯着他,語氣低沉得近乎呓語:“即使我們都是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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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們都是Alpha。”任啓秋不假思索道。
他話音一落便感受到淩千盛逼近的呼吸,按在他唇上的手指也愈發用力地撬開他的雙唇。
于是他閉上了眼睛,等待着下一個吻落下。但這時,按着他的手卻倏地松開,連同那溫熱氣息都一齊遠離他。
任啓秋睜開眼看過去,只見淩千盛已經離他有幾步之遙。他舉起手機,而他們的聲音正從擴音器中不斷洩出。
“‘我喜歡你,從高中到現在’、‘即使我們都是Alpha?’、‘即使我們都是Alpha’——哔。”
淩千盛像看某種怪物一樣看着他:“你真不覺得惡心嗎?我們可都是Alpha啊。”
任啓秋清醒過來,警惕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把我的困擾還給你啊。我可是被你惡心了十年了。”淩千盛捂住嘴巴,似乎竭力克制反胃的感覺,“我會把這段錄音發到高中校友群,讓大家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任啓秋是想過去争搶,但是他的雙腿卻沉重地怎麽也邁不動。他已經說不上是憤怒、難過還是失望了。
他太難受了,難受到連憤怒揮拳的力氣都沒有。
簡直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最後他靠上牆,無力去和他争辯什麽:“随便你。”
這幾年事情經歷得多了,他早已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見他毫無反應,淩千盛又開始不滿地沖他叫嚣:“喂任啓秋你怎麽回事?不會還喜歡我到不忍心揍過來了?”
“嘭!”
任啓秋一拳重重錘在牆上,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他沒有揮過去擊碎他的下巴已經是他最後的容忍。
他咬緊後牙,聲音從齒縫間低低洩出:“滾。”
淩千盛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像個瘋子一樣在這種壓迫下異常冷靜:“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他說完就開門出去了,步伐輕快得看着心情不錯。
在他走後,任啓秋一直強壓的不适終于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嘔。”
他再也忍不住對同類信息素的反胃,直接扶牆吐了一地。
直到再也吐不出什麽之後,他這才緩緩走到水池邊漱口,把被那個混賬碰過的所有地方都反複清洗幹淨。
直到皮膚被用力擦到發紅發腫,他才徹底罷休。
“呼。”
他蹲到地上,把臉深深埋進膝蓋,也不在乎臉上沒擦幹的水和眼角的淚會弄濕褲子。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這樣對他?是不是他就不應該付出真心,又或者他不配擁有真心?
很快,他想到十年前發生的更大悲痛,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也顧不得再自怨自艾什麽。于是,他立馬起身擦幹臉上越來越多的水,像個沒事人一樣過去把牆角的那灘嘔吐物清理幹淨。
他把屋子打掃了一遍,連同糟糕的心情一起整理好,随後打開門匆匆趕往夜店。
在夜店的員工休息室裏,寸頭一看到他就愣了一下,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你怎麽了?嘴巴那麽腫。”
任啓秋邊換衣服,邊找了個理由搪塞他:“過敏了。”
“我有個藥膏不錯,我找找。”
寸頭相信了他的話,在自己的櫃子裏認真翻找起來。
可他還沒找到藥膏,人連着櫃子一起突然被震了一下。
“嘭!”
之前在休息室門口秀恩愛的小劉一臉陰沉地摔門進來,他似乎還氣不過,又揮拳往儲物鋼櫃砸了一下。
看到任啓秋一臉疑惑,寸頭率先在他耳邊小聲開口:“失戀了。Beta和Omega能有什麽好結果?性向不合就只是随便玩玩嘛。”
任啓秋一時沉默,他低低呢喃:“性向相配就有那麽重要嗎?”
寸頭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之前喜歡過Alpha的事,便又轉口安慰道:“當然真愛是不會介意這麽多的。”
任啓秋還陷在白天的事情裏,難得透露出真情實意:“被同類喜歡就很惡心嗎?”
“當然了!”
就在寸頭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還很困惑的時候,小劉突然過來接上了他的話茬。
“他說聞不到信息素搞得就像同性戀一樣惡心!”
小劉又一腳踹向儲物櫃,整個休息室嘭嘭作響。
寸頭見狀趕緊找補:“诶同性戀也沒啥,現在什麽性向都能結婚了,幹嘛還那麽封建,秋哥你說是不?”
“有的人看不開就是看不開。”任啓秋回過神來關上櫃門,“随便他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意有所指,說完之後就沒再在休息室裏多有逗留,轉身往內場方向走去。
寸頭見他一走也急忙跟上,他是不知道他秋哥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喪氣起來。
“等會兒記得跟經理作證啊,櫃子凹下去那兩塊不是我砸的——诶,你信息素是這個味兒?”
寸頭本來跟在他身後想找些話讓他分心,但嘴皮子耍到一半,他又聞到了陌生的氣味。
他記得之前有Omega男模突然發情,任啓秋當時散發出來的信息素不是這個味道。
“什麽味?”任啓秋下意識停下腳步,心覺沒清理幹淨那家夥的痕跡。
寸頭湊近他聞了兩下:“淡淡的松木香……又有點薄荷漱口水的感覺?”
任啓秋裝作沒事人一樣快步往前走去:“哦,今天新開了瓶香水試了試。”
“這味道不錯嘛,感覺有種年輕精英的風格,回頭鏈接推我呗。”
“沒品味。”
任啓秋說了他一句後就走到自己的老位置上巡場。
可這一天,他只要一沒事就會走神,一走神就會有各種傷心欲絕的場景湧入腦海。
狀态不佳的他除了反應慢一拍之外,還在給客人表演的時候過分用力,導致男模Omega在離場後直接找上經理。
Omega拉下衣領,白皙脖頸上赫然是大片明顯的紅印,嚴重影響了他後續工作。
經理當場讓他賠禮道歉,并象征性地把他的提成打了七折。
“你現在就下班吧。”
他嘗試争辯了幾句,但經理一眼看出他不對勁,還是把他提前趕走,相應地也扣除了這天的工資。
于是,任啓秋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繁華的淮中南路,回到冷清無人的家裏。
他也懶得開燈,直接摸着黑回到房裏躺下。
他想着今天一天都白幹,還花錢請了那王八蛋吃飯。
随後,氣不過的他打開了手機備忘錄,看着那一串數字又開始盤算起接下來的日程。
考慮到現在的處境,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填補心上的缺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再多找一點兼職,好讓他忙得忘記發生過什麽。
于是他又打開招聘網站,看到合适的兼職就把簡歷投過去,精力充沛得毫無困意。
正當清早的陽光穿過窗簾打在他身上,還在看手機的任啓秋頂着兩個黑眼圈接到了一個電話。
任啓秋看着那個陌生的來電號碼,猶豫再三還是劃向接聽鍵。
“喂您好,是任啓秋先生嗎?我這邊收到你的簡歷感覺不錯,你看等會兒有時間過來面試嗎?”
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看來他投的簡歷很快就有了回音。
“好的,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