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慈悲佛4
第七十章慈悲佛4
第七十章
天色愈發黯淡,國都之上今夜無雲,繁星早就迫不及待俯瞰衆生,賀庭蕭看向天空,眸色深深,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庭蕭,郡主說邀請我們去她府上用食。”
‘傅然兒’幾乎氣若游絲,上好的胭脂都遮不住她幾乎如白紙的臉色。
賀庭蕭聲音柔軟低沉,對着她道:“都依你。”
‘傅然兒’垂下眸子,勾起唇角,似乎是帶着嬌羞一般的神情。
今日賽馬,‘傅然兒’随意押了一匹馬,竟獲了最終的勝利,那馬匹和馭馬之人也皆是出自郡主府中,兩人便因這般緣分結識了起來。
葉郡主也是聽了近日的風聲,沒在過問宋然之事,她表現地倒也如常,不過時不時對‘傅然兒’的打量,卻仍舊落入了賀庭蕭的眼中。
賀庭蕭極為緊張‘傅然兒’,從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甚至進嘴的吃食他都要再三檢查,以避免出現什麽意外。
他這般的在意和保護引得不少貴女的讨論,她們眼中的羨慕與嫉妒幾乎都快要泛濫出了實體。
倒是南國來的女子并不見怪,她們還下場賽了馬,玩的不亦樂乎。
‘傅然兒’卻對葉疆寧的靠近并不反感,甚至最後答應了葉疆寧的邀請,去她府中做客。
比賽結束之時,各家都紛紛上前祝賀賀庭蕭,後者竟也一一謝過,似乎真的好事将近一般。
‘傅然兒’被扶着坐進了馬車之中,葉疆寧本想同她一車,卻被賀庭蕭婉言拒絕了。
葉疆寧也不惱,坐回了自己的馬架之中,她從左手簾子往外看去,見賀庭蕭進了‘傅然兒’所在的那架馬車,她順手關上簾子的一瞬,神色也陰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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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這樣...
她們究竟有什麽好的?
郡主府在國都最南邊,占地面積不輸那些王爺世子,而且還是專門為皇室設計的匠人做工,一磚一瓦無不彰顯着葉疆寧在皇城中的重要,以及被重視的程度。
賀庭蕭将‘傅然兒’抱出車駕,似乎知曉她的身體十分虛弱,他事事都替她考慮的仔細周到。
晚□□致豐富,賀庭蕭卻并不許‘傅然兒’吃這些看似華貴的菜品。
葉疆寧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派了自己府上的人專門做了藥膳過來。
賀庭蕭聲音低沉,帶着些漠然道:“不敢辜負郡主盛情,只是她身體不好,這些東西過于油膩了,郡主寬厚,應是不介意的吧?”
葉疆寧的強忍着情緒,只點着頭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一頓飯下來,幾乎無言。
‘傅然兒’就像感受不到這頓飯上衆人的情緒一般,她乖巧地吃着賀庭蕭為她準備的餐食,吃的很慢也很少。
餐後,‘傅然兒’想要逛逛郡主府,她似乎對郡主府的構造很是感興趣,一連問了許多問題。
葉疆寧一一作答,還陪着兩人一同在後花園逛着消食。
賀庭蕭便走在一旁,也不插話,只靜靜陪伴着她。
葉疆寧見時間不早,便對着‘傅然兒’道:“我同妹妹真是一見如故,今夜天色已經這般晚了,便留在府中可好?”
賀庭蕭還沒來的及阻止,‘傅然兒’已經點頭應承了下來。
賀庭蕭沉眸看了眼葉疆寧,後者只對着他溫婉笑了笑,還俏皮道:“我府中可不許未婚男女同眠,你們今夜可不許壞了規矩。”
說罷,她便吩咐仆從去收拾準備房間了。
賀庭蕭不置可否,一路護送她至後院,待‘傅然兒’要進寝房之前,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道:“怪我,今日竟忘了這個。”
說罷,他将懷中用瓷瓶裝上的褐色藥丸拿了出來,道:“這是醫師說的,乖。”
‘傅然兒’一時蹙起了眉頭,本就蒼白的臉上顯露出隐隐的抗拒。
賀庭蕭寵溺道:“這是糖果,我看你吃下,就給你。”
‘傅然兒’猶疑了半晌,拿起那藥丸聞了聞,最終有些無奈地對着賀庭蕭道:“我什麽時候才能不吃這些呀?”
說罷,她閉眼将那藥丸吃了下去,然後趕緊拿過賀庭蕭手中的蜜餞吃了起來。
不過很快,她又低垂着眸子,帶着些難過到:“還有,你為何不讓我去府中另一側的院子?”
賀庭蕭眸色深深,對着她,有些意味不明地道:“快了。”
見‘傅然兒’回了房,賀庭蕭擡腳朝自己的那處廂房走去。
月上中梢,所有人都漸已入眠,郡主府中也是一片寧靜祥和之态。
可就在這時,一道開門的‘吱呀’聲,卻打破了後院的寂靜。
只見‘傅然兒’眸色空洞的踏出了房間,她緩緩朝一個方向走去,面色慘白,無悲無喜,像是一只在深夜裏游蕩的孤魂。
但她前進的方向似乎被設定好了一般,像是一具提線木偶,沒有生機。
她緩緩穿過庭院,來到一處頗為幽靜的角落。
這不起眼的地方,竟也有一間隐蔽的房間。
屋子房門從內裏被打了開來,進到其中,可謂別有洞天。
這竟是一間頗為豪華的廳室,裏面溫暖如春,各處都是柔軟的狐皮鋪陳,四處都是放置的夜明珠,将廳室照的極為亮堂。
一道帶着滄桑的婦人聲音響起,嘴裏密密麻麻地不知念着什麽經文。
“快點動作,賀庭蕭也在府中呢。”
葉疆寧此刻正坐在廳堂高出,她穿着一身素白的絲質寝衣,有些不耐煩的吩咐道。
滄桑聲音停了下來,對着葉疆寧道:“郡主,若是再晚一日,這屍身便控制不了了,到那時您就是再催促,也是于事無補...”
葉疆寧倒并不在乎此人态度,只帶着些怨氣道:“你以為我想如此麽?那賀庭蕭護着她那般密不透風,我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給續命蠱喂食了。”
婦人嘆了口氣,道:“小姐,你既已有如此尊貴的身份了,又何必再讓老奴行這般差事...”
“阿婆!這些年我又何嘗不是步步維艱,要讨得他們的歡心,我也有太多求而不得...我從未那般渴求一個人...只要能得到他,就算再做更加十惡不赦之事,我也在所不辭。”葉疆寧撕去了平日裏溫柔親和的僞裝,有些歇斯底裏道。
婦人不再吱聲,只是上前查看着已經躺在一張狐氈墊子上的‘傅然兒’,後者一張慘白的臉上毫無生氣,仔細看去,隐藏再脖頸下的皮膚泛着青紫,帶着一絲腐朽的氣味。
“這個方法最多也再支撐兩月,兩月之後,你又要怎麽辦?”
“至少這個女人的出現将那叫宋然的賤種比了下去,等這具身體腐敗後,我再求聖上賜婚,我找不出他還有什麽理由拒絕我?”
葉疆寧幾乎癫狂。
老婦人搖了搖頭,打開了手中一木質匣子,一枚泛着金色的蟲卵被她輕輕夾撚了起來,正當她準備放進‘傅然兒’的耳中,門外一道巨大沖擊,将大門一瞬踢了開。
一道黑色身影也被踢到了大廳正中,是一位身着黑衣的侍從。
唐曉生握着手中鋒利長劍,直指黑衣侍從的喉嚨,後者半躺在地,不敢動彈。
賀庭蕭一身黑衣,與今晨的裝扮無兩,他眸子裏泛着能置人于死地的寒冷,看着葉疆寧,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葉疆寧神色幾變,她趕緊道:“庭蕭...你...你這是何意?”
“傅姑娘...不過是夜裏睡不太着,我在院子裏正巧看到她,便...便邀請她過來與我暢談一番而已...”葉疆寧強忍着內心恐懼和慌亂,她幾乎不敢直視賀庭蕭現在這副黑面閻王般的模樣。
賀庭蕭冷笑道:“是麽?”
他話音剛落,‘傅然兒’竟突然睜開了眼睛,然後痛苦的扭曲掙紮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的體內瘋狂竄動,想要破體而出。
葉疆寧本以為是阿婆的舉動,正想着此番賀庭蕭定是會慌了神前去查看,可未想到,下一刻竟是阿婆痛苦地在地上蜷縮了起來,大口大口吐着黑色的血液。
“怎麽可能...”那婦人艱難道。
“阿婆...”葉疆寧剛走出一步,便被突然移至面前的賀庭蕭掐住了喉嚨。
他手勁之大,幾乎讓她一瞬感受到了窒息。
“是誰,殺的她?”賀庭蕭整個人就像是從煉獄中爬出的惡鬼,聲音沙啞中帶着令人懼怕的威嚴。
葉疆寧因窒息而通紅了臉,淚水也因生理不适而瘋狂外湧,但他其實根本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殺死她是他現在僅存的想法。
“大人!”
“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唐曉生和那黑衣侍從幾乎同時出聲。
賀庭蕭看到幾乎快要暈厥過去的葉疆寧,終于放緩了手勁。
那黑衣侍從喉口已經被刀尖劃開了一道細口,若隐若現的血跡滲出。
“是我...我戀慕郡主...想要令她開心,于是三年前我模仿一起連環案的作案手法,将那女子...可我還未動手,她便已經跑出了山洞,最後墜崖而亡...”
賀庭蕭将葉疆寧甩開,他神色冰冷的看着她道:“殺人不是你指示的?好,那現在利用巫蠱之術,操控我夫人□□的,你也敢說不是你麽?”
葉疆寧雙手捂住脖頸,已經泛出青紫的掐痕,讓她止不出幹嘔,一度說不出話來。
葉疆寧沙啞着聲音,艱難道:“賀庭...賀庭蕭...這是天子腳下...你不要太...太狂妄了...”
“我今日就算殺了你,又能怎麽樣呢?”賀庭蕭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這是...是老婦所為...與郡主無關...”老婦人擦幹嘴角的黑血,對着賀庭蕭道:“大人...說是郡主,可要拿出證據啊...”
“這雙生續命蠱...是老婦種的...老婦不過是想讓郡主得償所願,她只是感念我養育恩情...沒有揭發我罷了...”
賀庭蕭幾乎要被氣笑,他撫了撫腰間長劍,克制住想要将她們大卸八塊的念頭。
葉疆寧終是恢複了些許嗓音,而府內侍從也終因這劇烈動靜而趕了過來。
“賀庭蕭...你現在是停職查看...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為長公主殿下考慮幾分吧...”她咳嗽出聲,繼續道:“你今日殺了當朝郡主,就算我有罪,你也難逃懲處...”
賀庭蕭向着葉疆寧之處走了兩步,卻聽門口突然響起一道陰柔的聲音:“賀大人...賀大人這是作甚呀?”
賀庭蕭轉頭,是皇後派給葉疆寧的随身伺候的公公,他一連的驚吓,趕緊上前将郡主扶了起來。
“大人...這...這怎麽使得...”
賀庭蕭放下了撫在劍上的手,對着唐曉生道:“将這兩人送到大理寺去。”
說罷,他轉身朝‘傅然兒’所在走去,他神色黯淡,将那屍身緩緩抱了起來。
她肚裏的蠱蟲已死,身體便再也沒有半點生機。
郡主府的侍從也都不敢攔着他,府門口早已經被賀庭蕭派遣的侍從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