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林海棠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身處陌生房間, 她忙坐起來,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明明記得她坐在梳妝臺前等着丫鬟端水,另外一個丫鬟則是去迎喜婆了, 怎麽就到這了?
沒過一會,房門打開,走進來一個衣着怪異的少女,見她醒來,少女欣喜的笑,随後比劃了什麽, 林海棠問道:“你是誰?”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她明明張嘴了, 但沒聽見聲音。林海棠明白, 她應當是不會說話。
随後少女又轉身出去,再回來時,身後跟着青山。
“林姑娘你總算醒了!”
“青山?”
林海棠立刻想到江城應當也在, 但她反而更關心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是哪裏?我為何在這?蘇士明呢?”
青山一一作答:“林姑娘, 我家主子帶你過來的, 這裏是南疆, 我們将會順着官道一路抵達南疆都城,到時候再原路返回。”
有意避開蘇士明, 青山道:“我家主子在前面談事, 一會就過來。”
“南疆……”林海棠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我是……被江城從房間裏帶走的?”
她只覺得嗓子有艱澀之感, 說出來的話也帶着啞意。
青山心虛的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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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江城邁步走了進來。或許是到了南疆地界,他身上不再是矜貴的長袍, 入鄉随俗,穿了類似于大顯國勁裝的衣服,肩寬腿長,勾勒出他勁瘦窄腰。
江城狹長的眸子裏漾着笑意,揮揮手讓青山和丫鬟青梅退下,房門輕輕合上,青山忍不住好奇,主子不是在前面談重要的事情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一旁的青梅比劃,青山沒看懂,“你是說主子聽見聲音了嗎”
青梅點頭。
他們臨時在這裏落腳,看眼緣随便挑了個丫鬟,誰成想是個啞巴,但江城見她長的還算周正,想必不會讓林海棠不耐煩,于是留下人還改名叫青梅。
怕影響到主子談話,青山就拉着青梅離遠一些,但還是聽見屋裏噼裏啪啦一陣脆響,好像什麽東西碎了。
是林海棠要下床榻,但身體沒什麽力氣,要倒下時候下意識抓住旁邊桌子,但沒想到把桌簾拉下來,上面的茶具碎了一地。
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強有力的胳膊接住,而後雙腳騰空,人落在熟悉的懷抱裏。
“地上涼。”
喉結滾動,剛從外面回來的人身上帶着涼氣,身上氣味變得清冽,萦繞在林海棠的鼻尖。
她別過頭不看他,全身上下都在掙紮,無聲的抗拒。
江城眸色一暗。
長腿跨出去,幾步就來到床榻前,動作僵硬帶着不容置疑的态度,放下林海棠後拉上被子蓋在她身上。
林海棠不動了。
直挺挺的躺在那,眼睛看向虛空,眼尾泛出昳麗的紅,落下晶瑩的淚。
“你為什麽這樣做?”
臉頰覆上他的手指,溫柔擦拭眼淚。
這次她沒躲,杏眸轉了一下看向坐在床邊的江城,等待他的回答。
“不想讓你嫁給別人。”他說。
“江月白,你無恥!”
她憤怒的撥開他的手,毫不收力,打的他手背啪的一聲,立刻通紅一片。不過江城反而湊過來捧着她的手,确認沒事才松開。
“這裏是南疆邊界,越往南疆都城走天氣便越溫暖,據說南疆都城與江南一帶氣候相似。你應該會喜歡,到時候我們就在那裏舉辦婚禮。”
他神色溫柔的看她,拿出自己帕子給她擦眼淚,林海棠扭過頭,江城也不惱,繼續說着:“這裏不知道有沒有海棠花,不過我想應當是有的,就算沒有我也會叫人弄來,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他細細的說這場婚事的詳情,眉眼溫柔,唇角含笑,仿若已經要拜天地入洞房了。
他事無巨細,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可唯獨忘了新娘子是不願意。
“讓我離開,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不會告訴任何人。”
林海棠起身靠在角落裏,盡可能的遠離江城。看見她,就會想起人面獸心這四個字。
“你喜歡什麽樣的紅蓋頭?是繡着如意并蒂蓮,還是繡海棠花?”
江城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自說自話道:“或許海棠花的更好,我一會就吩咐下去。”
“放我走!”
大家閨秀聲嘶力竭的喊,可在江城看來,也不過是小貓嚎叫兩聲而已。
江城說話聲音一頓,面上的笑容不變,“餓了吧,這裏的食物與我們那不太一樣,但清新淡雅,你會喜歡的。”
說完,拍拍手,外面侍候的人便進來送吃食和淨手的水盆。
林海棠兩只胳膊環住自己,抗拒的意味很明顯,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一動不動,楚楚可憐。
江城見她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便招呼青梅好生照料。前面會客廳還有人在等他,公事總要處理。
等人走走了,青梅端着熱水盆過來,朝着林海棠比劃,林海棠對她道:“你叫青梅對嗎?”
青梅點頭。
林海棠又道:t“你能帶我出南疆嗎?我可以給你報酬。”
下意識的摸身上,但恍然發覺,她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如今身上穿着的是大顯朝頗為名貴的雲妝錦緞。
手腕上有異物感,那支被她留在別院的雞血藤手镯再次回到她的手腕上。
“青梅,我未婚夫可以給你報酬,只要你肯幫我。”
青梅還是搖頭,好心的指了指外面,示意外面都是人。
林海棠不說話了。
過了會,她淨手來吃飯,好像已經認命了似的,吃完後青梅收拾東西,大門開着,能看見外面是一方小庭院,一棵大樹已經抽了嫩芽。
林海棠迅速起身來到門口,探頭往外看,正好對上青山的視線。
“姑娘是不是想吃糕點?”青山以為她要吃東西。
林海棠不說話要往外走,但青山立刻攔住人。“姑娘,主子說讓你在屋裏休養。”
林海棠面色倏地一變:“軟禁我?”
青山撓頭,不敢說話,但像是一堵牆似的擋在面前。
在這處停留了兩日,林海棠時刻都在找機會逃離,因為這裏是南疆邊界,離漠城最近。
可她房門外青山和青松日夜把手,根本沒機會。甚至連房門都不許出,直到離開這日她才走出來窺得全貌。
這裏明顯和大顯朝不同,但林海棠沒心思細看,她被江城攬着腰往馬車旁走。
林海棠打他的手,江城依舊笑吟吟,湊過來道:“還是要我抱你上車?”
“無恥!”
這兩字明明是罵人,但江城笑的越發愉悅。
官家小姐能想到罵人的話也只有這樣了,對于他來說無關痛癢。
上車之前,林海棠再次看江城:“放我回去好不好?你想要什麽盡可提,我定當竭力滿足你。”
鬧也鬧了,哭也哭了,但都無果。
林海棠放軟了聲音,想着喚起他的憐憫之心。
江城果然受用,笑容真誠不少。但他說:“我想要你。”
說完,在林海棠的驚呼聲将人打橫抱進車裏。車簾合上隔開視線,但隐隐有女子掙紮咒罵聲,沒過一會就全部消失。
青松戴了一頂虎皮帽,保證那些細微的聲音聽不見,抽着馬兒前行。
……
沿着官道走,果然氣候越發的炎熱,甚至脫了棉衣只穿着單薄的夏裙就好。
在這期間,林海棠從未停止過逃走。但她就像是被江城豢養的金絲雀,只能囚在他造好的籠子裏。
衣食住行都有人跟着她,雖然青梅不會說話,但她手裏有個哨子,林海棠想,如果她逃跑,青梅會毫不猶豫的吹響哨子。
林海棠萬念俱灰,她幾乎不吃不喝,在進入南疆境內半個月後,她消瘦了一大圈。
這天商隊停下,江城安排人去采買東西,待回來時帶回大顯,而他們所帶的東西也要售賣一批。
“要在這裏駐留兩日,春景正好,我帶你散散心。”
不管江城說什麽,她都會一口回絕,但這次她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好字。
大概是驚喜她态度軟話,江城神情愉悅拉過一匹馬,抱着林海棠上馬揚長而去。
青山撓頭:“我們要不要跟上?”
青松轉身去收拾馬車:“該做什麽做什麽。”
林海棠氣憤幾乎不讓江城近身,如今軟香在懷,他不可自已的俯首去嗅她身上熟悉的淡香。
林海棠縮了縮脖子,僵硬的躲開。
他帶她來到城外,漫山遍野的春色,叫人心曠神怡。偶有當地南疆少女,背着竹簍歡快的采摘蘑菇和草藥。
江城讓馬兒慢些走,他搭在林海棠的肩膀,輕聲道:“心情好一點了嗎?”
如果你能放我走,心情會更好。
二人沿着小路欣賞美景,過了一會她說累了便要下馬。
江城扶着她下來,拿過馬匹囊袋裏的裝水竹筒,林海棠喝了幾口便不喝了。
“我想……”她捂着肚子面色赤紅,江城立刻會意,點頭道:“好,我陪你去。”
“無賴!”
林海棠連脖子都紅了一片,不知道是羞還是怒。
江城只得作罷,囑咐她莫要走遠,還聽她的話轉過身。
剛開始還能聽見衣料摩擦窸窸窣窣聲,大概是她走的遠了,只剩下風聲。
江城低眉勾唇笑了一下。
另一邊的林海棠,早就跑遠了,但她時不時謹慎回頭看一眼,生怕江城追來。
只要逃離江城,總有辦法回去。
跑着跑着,她竟然來到一處河邊,林海棠當即沿着河流走。正值晌午日頭高挂,林海棠被晃的眯眼,過了一會,忽覺得身上一痛。
她緩下腳步以為跑的太快,但疼痛感從心口出發,蔓延全身。
像是要抽骨剖筋似的,林海棠站立不穩跌倒在地,捂着心口,疼的呻`吟。
密密麻麻的疼,排山倒海似的襲來,很快她就意識模糊,汗如雨下了。
……
江城等了片刻後追過來,早就猜測到林海棠會跑。
跑吧。
再跑又能跑到哪裏?
跌倒疼了,就知道他的好。
江城就像是布置好陷阱的獵人,而林海棠已經一只腳邁入他的陷阱。
他不緊不慢,氣定神閑的穿過這片林子,思忱片刻,朝着水邊去了。
原以為會看見她狼狽逃跑的身影,但沒想到一眼瞧見她倒在地上。
方才的淡定煙消雲散,江城幾乎像是一陣風似的,轉瞬就出現在林海棠身邊。
“海棠?”
江城把人抱起來,面色慘白的姑娘顫顫的睜開眸子,疼痛讓她瞳孔渙散,她下意識的呢喃:“士明。”
渾身都疼的像是置身在火爐裏,唯有“蘇士明”的氣息讓她覺得好受,不由自主的朝着他靠過去,兩只手纏繞在他脖頸上,紅唇蹭着微涼的衣襟,她嬌嗔似的道:“我難受。”
在“蘇士明”出現的那一剎那,江城眼神冷的能殺人。
他低頭看懷裏的女人,好像已經把他當作蘇士明的替身了。
他掐着她下巴讓她擡頭,眸子幽暗聲音沉沉:
“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