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剛開始綠枝講述南疆蠱蟲神奇之處時, 蘇士明是不信的。後來他發現林海棠當真愛上江城後,他慌亂之下死馬當作活馬醫。
但立刻他就後悔,可為時已晚。
林海棠病了一場, 蘇士明不知道是否與被下蠱有關,悔恨之意更重。幸好陪伴幾日,林海棠恢複如初,但她醒來後明顯變得不同。
她的眼神會長時間停留在他身上,對他笑的時候也更多,甚至他提出陪着她吃飯說話, 她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婉拒。
蘇士明小心翼翼的問林海棠是否覺得身體哪裏不适, 她言笑晏晏說沒有。
後來, 林海棠越發的依戀他, 會等待他過去看她。
蘇士明旁敲側擊的提過幾次婚約,剛開始似乎有些抗拒,但他道:“我們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婚書也在我身上帶着, 而且這麽些年你知道我人品心性如何, 是做夫君最好的人選。”
蘇士明拂過她耳邊, 溫柔的幫她把發簪抽下來,然後換上一根玉簪子, 簪尾上雕刻着盛放的海棠。
“從小你就喜歡玉質的東西, 我當時看見這支簪子時第一個想到你, 便買了下來。現在看,果然和你相配。”
林海棠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手腕空空蕩蕩, 只發鬓上戴着一根銀簪。
她氣質溫婉,配上這等好玉料, 更顯出江南女子的溫情柔軟來。
蘇士明忍不住一直看着她,林海棠只覺得心跳加速,也說不清自己怎麽回事,格外貪戀和蘇士明在一起。
後來,林海棠答應成婚,蘇士明欣喜若狂,不過也生出一股擔憂。
“公子放心,只要公子一直陪在林姑娘身邊,她不會出現任何不适。”
蘇士明呆呆坐着,福順過來給他倒茶,看出來他擔憂,說道:“如果林家不出事,林姑娘早就該嫁給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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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轉,福順憂愁道:“可是公子,老爺那邊……”
他們主仆是偷跑過來的,想必現在蘇父已經反應過來,正派人捉拿他們的路上。
“所以才要趕緊将婚事辦了,生米煮成熟飯,以免夜長夢多。”
福順:“可是,若老爺夫人還是不同意怎麽辦?或許,到時候只能讓林姑娘當個妾室。”
蘇士明握着茶盞的手收緊,道:“我對她的心不變,相信她亦是如此。只要讓我們在一起,海棠不會在乎身份。”
大不了他委曲求全,按照家裏意思娶個正妻,但他永遠都會寵愛林海棠。
“告訴侍候的人小心着些。”
福順是男子不好過去侍候,而且按照本朝習俗,新人成婚前不許見面。所以蘇士明找了兩個丫鬟過去服侍,只待幾日後的成親。
……
正房門前的鎖被一只手打開,吱呀一聲,江城面無表情的推開大門。
青山瞪大眼睛忍不住低呼。
入目所及盡是喜慶的紅色,大大的雙喜字貼在房間最中央,旁邊便是林海棠所作的江南山水圖。
桌子上擺放的蠟燭花瓶等,俱是成雙成對,喜氣洋洋,好像等待着新婚夫婦入住。
與之相比,青松淡定不少,這喜房裏很多東西都是江城囑咐,他來采買的,所以并未表現出驚訝。
房間用屏風隔着,屏風也是喜氣洋洋的喜鵲報春,青山甚至看見內室的床帳以及被褥,都換成了鴛鴦戲水圖案。
江城撫着書桌上他特意挑選江南出産的硯臺,坐在書桌後。
他面無表情,不說也不笑,叫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青山忍不住看青松,眼神問他該怎麽辦。
“主子,我想主子的緣分未到。”
以前沒發生過這種事情,青松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青山接話:“是啊,林姑娘和蘇士明本就有婚約,如今成婚也是常理,主子您別太傷心,若是喜歡江南姑娘,有大把的女人供您挑選。”
青山不說這話還好,說完就見江城面色愠怒,抓着硯臺往地上扔!
落地發出巨響,吓的青山蹦起來。
青松趕緊打他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
落日餘晖,最後的光亮灑在江城撐在桌子雙手上,骨節分明,修長漂亮。
只是從手腕開始,他全身都隐在暗色裏,烏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虛空某處。
“成婚”
他低低吐出這兩個字,随後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似的,肩膀聳動,不可自已的笑起來。
許久之後,江城才平靜下來。
“她想成婚,也只能是同我。”
江城繞過書桌,把摔壞的硯臺撿回來,語氣自若,像是方才什麽都沒發生,“早就同她說過要成婚,我向來說到做到。”
冷靜之中透着癫狂,青山打了個寒顫,有種不妙之感。
一夜過去,江城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他甚至醉心公務,開始着手去往南疆商隊事宜。
親力親為,挑選好商隊之人後,秦王那邊也派出身強體壯的士兵保護,只待幾日後出發。
青山看不懂了,他偷偷問青松:“你說主子,到底怎麽想的啊?”
此時江城正在挑選馬匹,此去南疆,越往南疆都城走天氣會越發炎熱蚊蟲也多,馬兒要挑膘肥體壯的才行。
“主子可能非常難過。”青松嘆氣。
……
蘇士明的父親蘇大人年前才作為特使來過漠城,因此衙門縣令對蘇士明格外尊重,一聽他要成親,立刻接手布置新房接親等所有活,沒過幾天就布置好等待吉日。
三天之後二月初二的日子,蘇士明迫不及待。
到了當天,蘇士明天未亮就起床收拾,還問福順:“看着時辰,莫要錯過吉時。”
福順笑道:“公子放心,還有一個時辰才出門接親呢。”
縣令派了侍候的人,端着喜服而來,蘇士明去內室換衣服的時候,聽見外面吵吵嚷嚷,說什麽東西沒了。
“什麽沒了?”
蘇士明顧不上未穿好的衣裳,疾步走出,就見本應該侍候在林海棠身側的兩個丫鬟,慌裏慌張的往屋裏走,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蘇公子,林姑娘她,她不見了!”
蘇士明踉跄一下,福順立刻扶住人。
蘇士明面帶急色,“什麽叫不見了?”
丫鬟一五一十的道:“昨晚姑娘還同我們說說笑笑,但今日一早我們去打水接喜婆,等再回來的時候房間裏空無一人。”
“她可是去方便了?”
丫鬟哭着搖頭:“沒有,全都找遍了,根本沒有姑娘的身影。”
蘇士明不再問了,匆忙邊整理衣襟邊吩咐道:“福順你去找縣令大人,叫他加派人手過來,我先過去看看。”
“是。”
果然如兩個丫鬟所說,到處都沒有林海棠的影子,好像一個大活人憑空蒸發了一樣。
福順帶着人姍姍來遲,擦汗道:“今日漠城商隊出駛南疆,縣令大人去送行,我還是在城門處找到人的。”
衙門官爺領頭人是個中年男人,行禮道:“我等任憑蘇公子調遣。”
“勞煩各位幫我尋新娘,身量到我耳朵,身形纖瘦,膚白貌美,一口江南軟語。”
此時天剛微微亮,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要這樣的人走在路上,第一眼就能發現。
衆人散去,蘇士明站在原地,面色蒼白,腦子裏想過千萬種可能,最後都指向最糟糕他最不願意相信的——林海棠逃婚。
“福順,你可有發現海棠之前有何異樣?”
“林姑娘看公子時眉眼溫柔,分明是對公子芳心相許,應該不會逃婚吧?”
看見林海棠的變化,蘇士明既享受其中又總會忐忑,生怕被她發現端倪,也怕這種蠱蟲失效。
能不聲不響的消失不見,蘇士明想,或許……是蠱蟲不管用了,她清醒過來便棄他而去。
見蘇士明一臉挫敗,福順心疼道:“公子,林姑娘是重承諾之人,她既然已經答應嫁給你,就不會臨陣反悔。公子,有沒有可能t,是壞人抓走林姑娘?”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
蘇士明立刻如一陣風似的朝外走,大喝道:“去找江城!”
江氏一族在漠城頗有,只要随便抓個路人打聽,對方就會給指出去江家的路。
到了之後被門房攔住,蘇士明氣憤不已,直接晾明自己官員之子的身份。果然,那門房變了嘴臉,忙不疊的道:“公子您來晚了,家主今日一早随出使隊伍離開漠城,去往南疆了。”
蘇士明大駭,立刻斷定就是江城。
顧不上許多,牽過馬匹翻身而上,直奔城門而去。
天色大亮,問守門的士兵才知道,商隊已經離開将近一個多時辰,怕是再有兩個時辰就要進入南疆境地。
蘇士明快馬加鞭,後頭的福順跟了一路都要累的吐血,卻不敢言語,猛的抽打身下馬匹,緊随而至。
“公子,江城竟然光天化日擄走民女!等找回林姑娘,一定要将江城押送衙門!”
剛出正月,但疾行之下,寒風吹的都要睜不開眼睛,福順張嘴說話灌了一肚子風,捂着嘴咳嗽。
蘇士明未言語,只眼睛緊緊看着前方,隐約瞧見小黑點,立刻夾緊馬腹,馬兒吃力撒開蹄子奔跑。
眼看着就要追上,福順總算松了口氣,又騎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隊伍發現後面追行之人,有個配劍士兵調轉馬頭橫過來,呵斥道:“來者何人?”
“找江城!”
蘇士明開門見山,半點廢話都不說,“他在哪?”
士兵打量他,蘇士明深吸一口氣,“今日江城擄走我的新娘,我懷疑他帶人潛逃在商隊裏,還請幫忙尋找。”
那士兵是秦王的人,自然不認識蘇士明,但聽他這樣說,不由得重視起來。他招呼另外兩個士兵道:“去看看有沒有年歲小的姑娘。”
士兵皺眉道:“李統領,商隊帶了幾個侍女……”
蘇士明接話:“可否行個方便,讓我自行去找?”
李統領打量蘇士明,這人風塵仆仆冒着寒風騎馬前來,不像是騙子,若當真出了這等事,于王爺名聲不利。于是李統領同意了,只是蘇士明找遍整個商隊,都沒有林海棠,甚至連江城都沒瞧見。
“江城在哪?”
李統領道:“江公子提前去和南疆人接應,估摸着這會兒已經到達南疆境內了。”
官道兩旁是枯萎蕭瑟的群山,連綿起伏,百草凋零,給人壓抑絕望之感。
蘇士明沉默片刻後忽地朝着商隊裏面闖。
李統領喊着攔人,蘇士明一介書生,趕路這麽久體力早就不支,輕而易舉的被扣住。
“你做什麽?”
蘇士明雙手被剪到身後,彎着腰,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說話又急又快:“讓我同你們一起去南疆,我要找人!”
“這位公子,整個隊伍因你停滞不前,我已經仁至義盡,沒治你擾亂之罪,如今你還想混進商隊?來人,将他壓走!”
“我父親是禮部侍郎!”
李統領笑了:“我主子是當朝聖上之子秦王!”
……
“主子,馬上就到南疆境內了。”
青松眼尖,看見前方不遠處站着一隊士兵,估摸着就是南疆朝廷派來接應之人。
寬敞的華蓋馬車內,江城正閉眼假寐,聞言淡聲道:“不急,緩一些,莫要颠簸。”
說完,車內小榻上的女子似睡的不安穩,江城俯身,把被角掖緊,手背撫上她柔嫩的臉頰。
“睡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似是不滿足,他壓低自己吻上她額間。
沒人能将我們分開,從今往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