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VIP] 第27章【雙更合一】
第27章 [VIP] 第27章【雙更合一】
竺玉睡醒時, 馬車剛到城門外。
她睜開眼才察覺到不對勁,她整個人歪歪扭扭幾乎都快要靠在陸綏的懷裏,瞬間就叫她醒了神。
路上無知無覺睡得太熟, 流了口水都沒察覺。
她小心翼翼擡眼, 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見他閉着眼, 心中無端松了口氣。
竺玉挪了挪屁股,盡可能往邊上靠, 免得驚動了閉目養神的某人。
還好陸綏也睡着了。
不然若是知道她靠在他身上睡覺,肯定一把子将她給推醒,說話估計也不會太客氣。
她剛坐定,身邊的人就睜開眼,一言不發的朝她看來, 烏黑的眼,平靜的神色, 看得她心裏毛毛的。
幾度懷疑是不是她臉上有東西。
她摸了摸臉, 在渾身的不自然中溫聲問道:“陸兄, 怎麽了?”
陸綏默了幾許:“沒事。”
男人又停頓稍許, 似乎是不太能忍的下去,他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接着若無其事的開了口:“殿下方才睡到我身上來了。”
起初只是靠着他的肩膀。
漸漸的, 大半個身體都往他身上傾斜, 不過她也不沉,往他懷裏靠得時候, 他幾乎都沒感覺到什麽重量。
柔軟的身體,只叫他無所适從。
長發緩緩垂落在他的膝上, 手指微微一動,興許都會不小心纏繞上她的發絲。
竺玉聽見他說的話,喉嚨一噎,本來還想糊弄了事,将這件事埋死在土裏,他不知道,她也不可能主動提起。
沒想到陸綏似乎心中了然。
可能那會兒他還沒睡着吧。
這輛馬車小小的,空間狹窄,尤其是陸綏人高馬大,他一個人就占據了大半的地方,他大馬金刀的坐着,同平日在監學裏斯文溫和的樣子又不太一樣,多了些許野性難馴的幾分兇悍。
陸綏原本不打算同她開口說這個,可她似乎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個男人,同李裴他們相處起來,絲毫不知道要避嫌。
從前勾肩搭背不少。
誰知道私底下他們有沒有做過更親密的舉動。
她慣來又是個不太會拒絕旁人的老實人,只要不踩中她的底線,總是睜只眼閉着眼就從了。
柔柔軟軟的性子,誰都好來拿捏。
男女有防,陸綏覺得他不得不提醒了她,不能那麽随意。
“殿下往後還是注意些舉止,您是太子,本該…”
他這番僵硬冰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竺玉打斷,她的聲音也很僵:“是我冒犯陸兄了,下次定不會再這樣。”
任誰聽到這番像是在教訓人的話都不會太開心,她也覺得很冤枉,睡着之後的事情她如何能控制得了?
陸綏可能真的很不喜歡她吧,才會連忍都不想忍,直接說與她聽,免得她往後再犯。
竺玉已經在心裏默默打定主意,往後有的選,再也不會同陸綏同乘一輛馬車。
陸綏是希望她能引以為鑒,可真聽了她口中吐出來的這句話,心裏頭便沒有那麽痛快。
他看向了她,軟白的小臉,剛剛睡醒,眼尾看着還有些沒睡夠的紅,她下意識又往離他更遠的角落擠了擠。
這個躲避的動作,落入他的眼中。
不痛快的感覺更甚幾分。
心髒麻了一下,有點透不過氣來。
陸綏默不作聲掀開了車簾,打開了木窗透了透氣,朔月裏的冷風吹近來,他心頭的酸麻,還是揮之不去。
竺玉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一時半會兒的又不想同他說話,免得又吃到他的教育。
什麽吹個風而已不要那麽嬌氣等等之類的話。
陸綏捏着簾子的手指關節隐隐泛白,過于用力導致的失控,他自己都沒察覺。
他放下簾子,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酷烈。
直到馬車停在國子監的大門前,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馬車停穩,竺玉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連着幾個時辰沒吃東西吃喝水,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
李裴下了馬車就跑來找他,秦衡一道跟了過來。
至于周淮安還抱着他寶貝的長劍,一聲不吭的同他們走在一道。
雪後晴天,陽光好像都被雪洗過一遭,落在臉龐顯得皮膚清透嬌嫩。
也不知是不是只有沈竺玉看起來如此,她站在燦爛的扶光之下,雪白的皮膚嫩得像是會破皮,又漫上些許微微的黛色,香腮雪頰,漂亮惹眼。
她今日穿了身緋白色的錦袍,外頭罩着狐貍皮制成的鬥篷,兜帽和邊緣都縫制了蓬松雪白的狐貍毛。
遠遠的,她看起來也像只落在冰天雪地裏的小狐貍。
李裴一時又呆愣了幾秒,這幾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總是看着看着就發起呆,直愣愣盯着太子的臉,想挪開眼都難,還時不時都想冒昧的捏兩下。
不過他們都已經大了。
不像小的時候能随便捏。
李裴忽然有種還不如不長大的感覺,長大了處處都不方便,小時候能做的事情,如今許多都做不得。
免得叫外人看了會覺得他們不穩重,還十分僭越。
李裴的手伸了出去,又讪讪的收回了手指,忍着沒去捏少年的臉,他問:“你肚子餓不餓?我們先去滿春樓吃些東西,回頭我再送你回去。”
竺玉點點頭,如實回答:“餓了。”
她想了想接着說:“可是我沒帶銀子。”
同司正一同去廟裏祭拜,身邊不能帶伺候的丫鬟太監。
她平時的錢袋子都放在平宣那兒,這回出門根本沒想着要帶錢。
李裴說:“我請客。”
說罷他又忍不住嘀嘀咕咕:“我什麽時候讓你付多錢?”
他還不知道他?就沒帶錢袋子的習慣。
平時說他嬌氣,他還總是不認賬,一本正經的辯解自己只是比較講究。
其實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這人總是等着別人來伺候他的。
天生就是享福來的貴命。
換成旁人,李裴早就一腳踢得老遠,也就是在太子跟前,耐性變得出奇的好,什麽事兒都能容得下。
兩人站在陽光裏,有說有笑的。
那邊陸綏恰好看見她唇邊彎起的盈盈笑意,眉眼放松,毫無防備,這是在他面前從未有過的笑。
她笑起來也是極好看的。
像那枝頭上盛開的一枝潋滟的花,白白的,搖搖欲墜的,惹人憐愛。
陸綏怎麽看那個笑都覺得礙眼。
緊接着他又看見李裴将手搭在她的肩頭,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像在寺廟裏,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渾身都僵了。
陸綏目不轉睛盯着看,眼睛裏的冷意漸漸變成了一種怨毒,十分的怨氣沖天,只不過沒人看見,他自己也看不見。
陸綏面無表情的想,她的話果然不能行,馬車裏說的信誓旦旦,還以為她已經記在了心裏。
怕是随口一說來哄人的。
這張嘴倒是甜。
陸綏心頭煩躁,又不解這亂竄的煩躁從何而來。
他面無表情,若是單看這張臉,還真是無可指摘,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有外露,任誰來了都看不出他現在是喜是怒,又或者在想什麽。
他覺得李裴很蠢。
多少年了,都沒察覺出她的半點不對勁。
他冷眼看着她同李裴一同去了滿春樓,直到秦衡的聲音落在耳邊,他才慢慢回過神來。
“我父親說金陵的那位小世子,年後就打算進京了。”
“嗯。”
陸綏并不關心金陵的那位世子。
沈竺玉不見得能順利登基,金陵的小世子也絕無可能。
後宮多年無子,陛下就算再怎麽無心後宮,也會起疑心,這其中沒有陳皇後的手筆,自是沒人會相信的。
陳皇後本就不得帝心,她若真在背地裏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兒,皇後和太子一樣,都岌岌可危。
而如今帝王正值盛年,未必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皇子。
尤其是沈竺玉還是個…
她若沒被發現還好,被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
“我聽聞這位世子在金陵惡事做盡,弄得民怨不止,這才被王爺火急火燎的要送到京城裏來。”
“傳聞不可盡信。等人來了,且再看吧。”
“說起來這小世子還和你有沾親帶故的關系,秦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到底是不是被迫将兒子送來避難,還是…別有用心?你如實和我透個底。”
秦衡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如今做事說話都有自己的考量,父兄的耳濡目染下也精于權衡利弊。
陸綏說:“我不清楚。你不用急。”
既然他這麽說,秦衡姑且信了。
秦衡默了幾許,沒再提這件事,又許是看他臉色沒那麽好,“誰惹你了,從剛才就臭着臉?”
陸綏并不承認:“我沒有。”
秦衡反正覺着陸綏不太高興的樣子。
今日不用再上課,兩人各自回了府。
陸家的府邸今日來了客人,後院的園子裏許久沒這麽熱鬧過。
府裏的下人瞧見二公子下學回來了,連忙上前來伺候。
陸綏擺了擺手:“不用。”
過了沒多久,後頭有人來傳話:“二公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陸綏蹙了蹙眉:“知道了。”
他換了身衣裳,這才擡腳去了後院。
隔得很遠,就聽見了園子裏的歡聲笑語。
母親一身花團錦簇的衣裳坐在主位,底下都是些他沒見過的生面孔,看着很年輕,不知道都是哪家的姑娘。
陸綏走上前去,目不斜視:“母親。”
宜和郡主瞧見小兒子這張半死不活的冷臉心裏就來氣,不過礙于外人在場,便也沒有發作,只熱絡的拉着他話家常:“回來了,累不累?”
說着就叫婢女端茶倒水來。
陸綏垂眸看着她:“母親,您有話直說。”
宜和郡主被兒子盯得心虛,轉念一想她可是他親娘,怎麽還怕自個兒的兒子?
“沒什麽事,就是兩天沒見你,想你了。”
借口她都懶得編,
叫兒子過來就是給這些姑娘們瞧一瞧,露個面,瞧上了眼才好談婚事。
陸綏一眼看穿了母親的心思,“您也瞧過了,我就先回去了。”
宜和郡主見他這不上心不感興趣的樣子就來氣,但有拿他沒法子,兄弟兩個都是不被別人操縱的主。
他兄長都二十好幾了!
現在也不想說個親事!一心撲在大理寺的案子上,她這個當娘的三天兩頭都瞧不見人。
兄弟倆如出一轍。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宜和郡主氣得沒忍住,揮了揮帕子:“去去去。”
底下的小姑娘們含羞帶怯,有些不舍的望着陸家的二公子冷然離去。
長得可真好看。
比傳聞中還好看。
這些都是宜和郡主精挑細選過的好人家,不說有多高的門第,但好在家世清白,長得也都很好看。
有模有樣,又都是上過學的。
等到宴席散了。
宜和郡主氣勢洶洶殺到兒子的屋子裏頭,見他蹙着眉在練字兒,一筆一劃,下筆果決。
仿佛落下的不是毛筆。
而是一把刀。
宜和郡主開門見山:“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十七八歲的人,同你一般年紀的都定了親。”
陸綏放下手中的毛筆,正要開口就被母親打斷:“你別提秦家那小子,他母親肯定也要張羅他的婚事了。”
她念叨着:“你哥哥如今一心撲在大理寺,我也不想逼你成婚,就是先相看相看人家,若有合适,且先定下,免得被別人搶了去。”
兩個兒子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她的心。
陸綏擡眸:“母親,我還未考取功名,沒心思想那麽多。”
宜和郡主冷笑了聲,“你少同我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陸綏:“知道什麽?”
宜和郡主直接說:“前些天,你屋子裏的床單叫人給洗了。”
只這一句,就夠他明白的了。
陸綏仿佛聽見了什麽不痛不癢的話,淡淡哦了聲,從容不迫的樣子恨得人牙癢癢:“是有這麽回事。”
宜和郡主:“……”
她生的兒子怎麽一個比一個會氣人?
宜和郡主氣結,恨鐵不成鋼似的看着他,又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
最終還是得好聲好氣同他商量:“你這個年紀想女人了也正常。”
陸綏眸色一頓,母親在耳邊念叨的話漸漸聽得沒那麽清楚,他忍不住又回憶起昨晚懶洋洋窩在被子裏的那個人。
身形纖弱,該細的地方細,該有肉的地方又有肉。
皮膚白,唇瓣紅,舌尖也紅紅的。
靠在他身上的時候,又香又軟。
哪怕今天在馬車裏被他的話惹惱了,生氣的時候臉頰也是紅的,扭過臉不理人。
“你喜歡什麽樣的?你說說看,滿京城我就不信找不着一個合你心意的。”
陸綏心不在焉的聽着,合他心意的…
他也不知道。
從前陸綏想娶一個循規蹈矩的名門閨秀,最好是知書達理,若是溫溫柔柔又懂事的,就更好了。
他也不想要未來的妻子有多美,身段有多好。
他只想省事,少些麻煩,要清淨。
現在,好像他還是這麽想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忽然冒出沈竺玉那張臉,他驟然回神,同母親說:“母親,等來年考完試,再說吧。”
宜和郡主聽見這話,臉色倒是好了點,“你別蒙我。”
“不會。”
這個兒子向來說話算數。
宜和郡主嗯了聲,不過她對兒子喜歡的類型也有點了解,他要正經的,話少的那種小姑娘。
最好不要太美,也不要沒讀過書的。
更不要那種咋咋呼呼,直率無腦的性子。
簡而言之,就是要聽話且乖巧的、同他一樣的正經人。
“行了,我慢慢練字吧。”
陸綏有些練不下去,靜不下心來。
滿腦子都是沈竺玉,他想着她的事情,沉沉思量半晌,覺得自己現在就是看穿了她身份後的好奇、不解。
等這份新奇過去,也就好了。
陸綏也不想同她扯上更近的關系,平時提點兩句她多多注意,謹慎行事。已經是他仁至義盡。
而另一邊。
李裴帶着沈竺玉去了滿春樓,吃圓了她的肚子,才又把人帶出來。
竺玉長得好,每次出門都會被人盯着看。
無論男女,無論老少。
以前李裴覺得這些人不知死活,這天心裏就更不舒服。
她也是他們能亂瞧的?
尤其是還有不知廉恥的小姑娘主動往她的懷裏送香包,李裴的臉黑如鍋底,若不是礙于教養,他早就奪過她手中的香包,狠狠甩出去不說,還要再踩兩腳,碾的稀巴爛才是。
周遭偷偷窺探的人都被李裴兇神惡煞活像是來索命的一張臭臉給吓跑了。
李裴這才舒坦,他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香包,自己收了起來,說:“殿下,你已經夠香了,用不着香包。”
竺玉仿佛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香氣,丫鬟平時倒是會用香幫她熏衣裳,可她自己是從不擦香膏的。
“我哪裏香?你別亂說。”
李裴說就說,彎了彎腰,忽然湊在她的脖頸,鼻尖幾乎蹭過她頸間這片嬌嫩的皮膚,仔細嗅了嗅,“真的很香。”
把他都要香迷糊了。
忍不住想往她的衣領裏面鑽。
竺玉用手推開了他。
李裴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真的很白,比起他,她簡直白的生香。
李裴自幼同父習武,身強力壯,皮膚也是很健康的小麥色,他的手掐着她的手腕時,成熟的麥色更是襯得她的雪白。
李裴忍不住嘀咕:“你不僅香,還很白。”
竺玉含含糊糊的:“可能我不怎麽愛出門。”
李裴沒起疑,點點頭:“這倒也是。”
不過他這段時間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對,以前是喜歡粘着他,同他玩,和他說說話也開心。
如今越發不滿足,總想着動手動腳,這裏碰碰,那裏捏捏。
兩人走在一起。
拐角迎面撞上了秦衡和周淮安。
這個撞,是真的撞。咚的一聲,差點摔着了。
秦衡眼疾手快,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太子的腰,也很快就抽回了手,他心中奇怪,從前沒碰過太子,他那衣衫下的身子骨比秦衡想象中的還要單薄。
這腰細細軟軟的。
不堪一折。
其實秦衡剛才就看見他們兩個了。
李裴老老實實排在糕點鋪的後頭,大抵是去給太子買糕吃,他們這養尊處優的小太子就躲在樹下,不知從哪兒找來的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坐在椅子裏,雙手撐着下巴。
小臉無比精致。
乖乖坐着等人來投喂似的,很乖。
秦衡掃了眼沈竺玉,她手裏果真提着方才李裴排隊去買的糕點,他心中不屑又有幾分酸醋,李裴怕也只能用這種自降身份的小事,來拉攏太子的心。
當牛做狗的。
也不嫌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