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被喪屍鍛煉出來的粗壯神經也無法承受住這麽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她無法控制地叫了一聲。
睡夢中的楚鋒聽見她的聲音,條件反射地坐起身,腦袋卻猛地撞到床底的鐵架子上, 發出咚的一聲響。
他痛得夠嗆, 但心裏全是對她的擔憂,捂着腦袋從床底爬出來。
“怎麽了?”
周安安顧不上笑話他狼狽的樣子, 指着門外道:“有、有一個……”
她作文一向還不錯, 搜遍大腦卻找不到合适的名詞來形容她看見的東西。
楚鋒的表情愈發嚴肅,快步走到門邊朝外看。
“卧槽, 這是啥玩意兒?!”
同一時間探出腦袋的李文宣說出了他的心聲。
手電筒的光芒照耀下, 一個人形生物以一種扭曲而詭異的姿勢“蹲”在櫃子前,不知道在做什麽。
它只能被稱之為人形生物, 因為除了形狀以外,身上長滿了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人身上的東西。
一根大約手指長的白色細莖, 頂端是一個黃色的橢圓形物體,比指甲蓋小一些, 從中間裂開。
這樣的東西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它全身,包括頭皮,眼睛、鼻孔、耳朵、嘴巴這些地方,更是被擠得嚴嚴實實。
更恐怖的是,在場所有人都認識這種東西, 包括楚鋒。
駕駛室睡覺的那位士兵也醒了,站在門邊愕然地看着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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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是黃豆芽?”
一個人身上怎麽可能長滿黃豆芽?!
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并沒有看錯,震驚極了。
人形生物似乎感受不到落在它身上的目光, 它顫巍巍地伸出一只長滿黃豆芽的手,從櫃子裏抓了一把東西出來。
周安安得益于角度, 将它手裏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是一把豆子。
今天白天,他們從超市裏帶出來的。
人形生物仰頭長大嘴,将豆子從縫隙裏塞進去。
它身上的豆芽似乎變得更密集了一些,有一部分的顏色從黃轉綠,似乎要蛻變成豆秧了。
“劉暢呢?”李文宣發現打碎臭雞蛋的下屬不見了。
衆人連忙打開各自的手電筒,将車廂每個角落都照了一遍。
車門和窗戶都是關着的,車內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那麽只有一種可能……那個人形生物,就是晚餐時還與他們談笑風生的劉暢。
答案顯而易見,他的身體被變異大豆占領了。
“卧槽踏馬的!幹死這個怪物!”和李文宣同睡一屋的下屬忍不住了,拿起槍被沖出去。
周安安想起被平菇寄生的恐怖經歷,連忙喊道:“小心!別靠近它!”
他雖然拿了槍,卻不忍心對曾經的隊友下死手,只朝那個東西踹了一腳。
對方還在進食黃豆,毫無防備,瞬間被踹倒在地。
它真的這麽不堪一擊麽?
周安安感覺不太可能,用手擋在楚鋒面前,怕他也沖出去。
“劉暢,你還活着嗎?踏馬的說句話啊!”
那人對着人形生物喊道。
它當真有了動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那人大喜,上前一步,李文宣道:“你給老子退回來!犯什麽傻?”
還沒等他有反應,就見它張開嘴。
黃豆噗噗地接連從它嘴裏噴出,冰雹似的飛向那個人。
威力目測不是很大,他只被打得後退一步,擡手擋在面前。
然而下一秒他就嘶的一聲,吃痛地甩甩手。
“這豆子怎麽還咬人!”
豆子咬人?
“快躲起來,那可能是它的寄生方式!”
楚鋒低喝一聲,那人連忙跑回房間,李文宣飛快關門。
人形生物沒有追逐,緩緩轉身,鎖定住駕駛室裏的那位。
後者當機立斷,立刻關上手邊的門。
人形生物徹底失去目标,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回到櫃子前,繼續掏黃豆。
“太恐怖了吧,被寄生的生物居然會攻擊人類,它們不會也擁有智慧了吧?”周安安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畫面。
世界上能寄生的植物那麽多,如果它們寄生到人類身上,就擁有人類的智慧,那得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楚鋒道:“你忘了,當初那些蘑菇也有類似的舉動。”
監獄裏明明空無一人,卻突然冒出一個喪屍,僞裝成正常的環境引誘他們進去。
周安安吸了口冷氣,緩緩坐在床上。
“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楚鋒搖搖頭,“我不認為那是智慧,應該只是本能反應而已。”
“本能反應?”
“就像向日葵會跟随光照的方向轉動花盤,含羞草會因為觸碰緊閉葉片一樣……植物會為了生存進化出本能反應,讓它們更安全的存活下去。”
周安安不解道:“可是以前的大豆并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啊。”
楚鋒說:“也許是變異使曾經沒有的植物也進化出了本能反應,這一點可以以後再研究,我們先想想怎麽解決掉外面的那個東西吧,你知道黃豆有什麽弱點麽?”
他将它稱呼為“那個東西”,而不是那個人。因為畢竟與劉暢沒有太深的感情,無法将已經面目全非的他還當作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黃豆的弱點?”明明最常見的植物,周安安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早知道當初就不學什麽垃圾金融了,報個農學該多好。
“吃多了容易放屁算嗎?”她弱弱地問。
楚鋒:“……這叫缺點,不叫弱點”
她沮喪道:“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了,要不叫上大家從窗戶跳出去,換輛車趕路?”
“那這輛車呢?”
“不要了啊,或者把外面封死,一把火燒掉,省得變異黃豆再去禍害別人。”
楚鋒忽然瞪着她,不說話。
周安安摸摸臉,“我說錯了什麽嗎?”
“自己親手改造的車,說扔就扔嗎?你就像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楚鋒冷眼看着她。
周安安:“……”
“無論如何,這輛車不能扔。”
他說完左右看看,扯起床單,敲了敲車廂壁。
對面響起李文宣的聲音。
“什麽事?”
“把床上的床單扯下來,等我數到三就一起沖出去,用床單把它包好,扔到外面燒掉。”
李文宣道:“那要小心啊,它寄生速度很快,一沾到你馬上就鑽進肉裏了,隔着衣服都不行,千萬別碰到它!”
周安安心髒陡然一緊,“剛剛那個人也被寄生了嗎?”
“可不是!我用刀挖都挖不出來!”
李文宣的語氣很苦惱,周安安卻對那個人心生佩服。
用刀子挖肉得多痛啊,他們就待在隔壁居然沒有聽到半點聲音,真是條硬漢。
“讓他留在房間裏,我們兩個出去就行。”楚鋒說。
周安安想起一事,問:“包住之後把它扔哪兒?”
“就扔外面,放油燒它。”
“不行,”她搖搖頭,“外面是泥地,豆芽一旦遇到泥,可能會長得更快,到時反倒對付不了它了。”
李文宣隔着牆說:“有道理……”
他陡然提高音量,喊道:“吳昊,你能開這輛車嗎?”
在駕駛室的那人馬上回道:“沒問題!”
“你把車開到水泥地上去,離泥地越遠越好。”
周安安插了句話,“把車門打開試試。”
她不确定變異黃豆的目标是什麽,如果它能自行下車,那就再好不過了。
吳昊發動大巴車,開到附近的廣場上,最近的綠化帶離他們也有上百米。
人形生物将櫃子裏的黃豆全都吞下肚,卻并未下車,而是在車廂裏走動起來。
它穿過沙發和廚房,來到駕駛室門前,在那裏站了幾秒,突然開始用力撞門。
獨自坐在裏面的吳昊頓時汗毛直立,隔着門說:
“劉暢,咱倆兄弟一場,你死了可別來害我啊!求你了,下車去吧。”
人形生物沒有停下,反而因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撞擊得更加猛烈。
楚鋒開始計時:“一、二、三……”
兩人同時打開門沖出去,手裏的床單罩向了曾經的隊友。
周安安也沒閑着,從櫃子裏準确地拿出塑料管和水桶,下車開始抽油。
車上,楚鋒和李文宣手裏的床單準确套住劉暢。
他們正打算把床單收緊,将它捆起來扔到車外時,忽然聽見撕拉一聲,床單裂了。
劉暢的力氣似乎比以前大了許多,輕松頂破床單,喉嚨裏發出刺耳的怪聲,轉身朝兩人張開嘴。
“小心!別碰到豆子!”
李文宣大喊,彎腰躲到沙發後面。
楚鋒順手拉開衛生間的門,躲了進去,無數顆豆子像子彈一般從他身後飛過。
床單已經破了,太單薄的東西根本困不住它。
還能用什麽?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牆上的花灑,不由得眼睛一亮。
花灑的軟管是不鏽鋼做的,比床單結實得多。雖然沒辦法将它從頭到腳罩起來,但是當根繩子用沒問題。
他将花灑連同軟管一起拆下來,用力一扯,一圈圈纏繞住的不鏽鋼片被他扯開,長度增加了一倍。
他又取下挂在牆上的毛巾,裹住頭臉和雙手,保護露在外面的皮膚。
劉暢開始撞擊衛生間的門,楚鋒深吸一口氣,握緊花灑,猛然開門。
劉暢停頓一秒,張大嘴巴。
不等他噴出黃豆,楚鋒已經将花灑深深捅進它嘴裏。只聽得咔噠一聲,大約是下巴被花灑撐得脫臼了。
他沒有懈怠,緊接着用不鏽鋼軟管把對方捆起來。軟管在它身上繞了兩圈,末端從花灑那裏穿過,巧妙地打了個結。
李文宣也跑出來幫忙,拿着個湯鍋罩到劉暢頭上,扯着湯鍋耳朵将它拽向車門。
“兄弟,對不起了。”
他說完當胸狠踹一腳,将對方踹下了車。
等候在外面的周安安立刻把柴油潑上去,楚鋒從兜裏摸出打火機,點燃一團紙巾,扔到劉暢身上。
轟的一聲,火焰蹿得老高,熱氣撲面而來。
周安安将手裏沾滿柴油的桶也扔進火堆裏,然後從旁邊繞過去,楚鋒伸出手,将她拉上了車。
五人站在車上看着那團火。
劉暢在火焰的灼燒下拼命翻滾,嘶吼,哀嚎……最後一動不動燒成了焦炭,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大片漆黑的痕跡。
一向樂觀的李文宣此刻也輕松不起來,嘆了口氣道:“是我疏忽了,我對不起他。”
劉暢白天就說過有東西咬他,但是誰也沒重視,否則的話不至于此。
周安安張開嘴想安慰他幾句,不料還未開口,就聽見楚鋒說:“用不着自責,說不定明天死的就是你。”
李文宣看着他啞口無言,十多秒後才苦笑道:“你夠狠的。”
“劉暢的死已經沒有辦法了,其他人千萬不要被寄生,大家快點把車廂清理幹淨吧,一顆豆子都不能留。”
周安安的話提醒了他們,幾人打開車廂裏全部的燈光仔細檢查起來。
他們又搜出一些豆子,不敢觸碰,用掃地的撮箕裝起來倒到外面,澆上柴油點火。
幹燥的豆子被燒得噼裏啪啦響,紅彤彤的太陽從城市的天際線處徐徐升起,暖黃色的晨光映照着高樓大廈,一切看起來那麽平靜,仿佛幾個小時前的驚險只是他們做了一場同樣的噩夢。
“小高這手完了。”李文宣在給那位被黃豆“咬”傷的下屬清理傷口,但情況比他想象中複雜許多。
他手背上有一個類似膿包的創口,并非被豆子咬出來的,而是像水蛭一樣,深深鑽進了他的皮肉裏,李文宣用消過毒的鑷子夾了半天也夾不出來。
那個叫小高的士兵本來皮膚黝黑,經過幾個小時的折磨後,臉變得黑中透着蒼白,腦門上全是冷汗。
若卡在皮肉裏的只是子彈,幹脆包紮一下等回到基地再去醫院弄出來。
偏偏卡進去的是黃豆,如果不盡快清除掉的話,用不了多久他的手也會長出豆芽。
小高回想起劉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驚悚模樣,狠了狠心道:“我死也不要給豆子當肥料,營長,不如把我這只手剁了吧!”
李文宣連忙拒絕,“剁手不是說着玩的,不行!”
楚鋒拔出短刀,說:“我來試試。”
李文宣讓出位子,他走到小高面前坐下,看了兩眼傷口,問:“怕痛嗎?”
小高梗着脖子道:“怕苦怕痛,配做軍人嗎?你盡管放手弄!只要把那玩意兒挖出來,我認你當哥!”
短刀在楚鋒手中轉了個漂亮的圈,他勾起嘴角搖搖頭。
“用不着,要是我成功了,你把上衣脫掉就行。”
小高聽到這句話,頓時傻眼。
李文宣也忍不住說:“你家親愛的還在旁邊呢,就算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癖好,也不要現在暴露啊。”
“你才有見不得人的癖好。”
楚鋒看了看已經預料到他下一句臉漲得通紅的周安安,慢條斯理地說:“我是讓某人親眼看看,有些東西,不見得大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