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由于基地不再供應熱水, 幸存者們只能自己想辦法燒開水,島上能用來燃燒的材料在這幾天裏已被撿了七七八八,楚鋒直到天黑才拎着一小袋碎木塊回來。
他打算推門而入, 卻發現宿舍門從裏面鎖上了, 只好敲了敲。
周安安小跑着來開門,滿臉溫柔的笑。
“你回來啦?”
楚鋒本來因之前那個親吻有些歉意, 見她狀态這麽好, 悄悄松了口氣。
“嗯。”
他準備進去,目光掃過她身上的衣服, 不由得問:“這是你的?”
先前離開時她穿得分明是件淺灰色的連帽衛衣和牛仔褲, 現在卻變成一條粉色的針織長裙。
發型也從樸素的馬尾辮,變成柔順的披肩長發, 發絲間隐隐有耳環的光芒閃耀。
周安安摸了摸裙子,笑道:“啊, 你是說衣服嗎?我剛才那一身不小心弄髒了,這是岳清借給我的。”
島上沒有服裝店, 服裝來源有兩個,一是之前島民留下的,二是士兵們從島外帶回來的。
岳清工作的縫紉廠并不生産衣服,而是制作被褥床單等必需品。
所有幸存者在入住宿舍時可以挑選幾套合身的換洗衣物,為了方便日常生活, 大家基本都會選擇寬松舒适的類型,像連衣裙這種末日前頗受歡迎的反倒無人問津。
沒人要的衣服被送去縫紉廠,留着将來需要的時候拆開縫制成被褥。
岳清悄悄給她帶了一條出來,尺碼很合身, 将她單薄的身材襯托出些許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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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安是個不習慣展示自己的人,但是想着岳清的交待, 加上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便鼓起勇氣挺了挺胸膛問:“好看嗎?”
楚鋒感覺心髒像被電擊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
他撇開臉,“變異植物再出現的時候,它會讓你死得很好看。”
說完便從她身旁繞了過去,走進房間裏。
周安安:“……”
好吧,意料之中。沒關系,她們還有其他方案。
兩人去外面燒水,岳清也提着水桶和鍋出來,這幾天都是用岳媽媽帶出來的那個鐵鍋燒水,晚上燒一大鍋供四個人洗澡用,比一個個單獨燒要省事得多。
周安安接過她的鍋,三人一起向樓下走去。
走到一樓時,岳清使了個眼色,她看着腳下的樓梯深吸一口氣,假裝不小心崴了腳,慘叫一聲摔下臺階。
由于早有準備,她沒有大礙,只是膝蓋蹭破點皮。
但岳清馬上大驚小怪地叫起來,跑過去扶起她。
“天啊,安安你怎麽滾下樓了?有沒有事?我的天,你摔得太慘了吧!”
她說着擡頭看向站在樓梯上方的楚鋒,“要不你先背她回去,我來燒水吧。我們房間裏有藥,就放在桌上,你趕緊給她塗藥。”
楚鋒想說那點傷還不如他用刮胡刀刮的,可是當目光觸及到周安安因疼痛而微微泛紅的眼睛,那些話便自動收回肚子裏,改為點頭。
“好。”
他将東西放到樓下的空地上,回來背起周安安,在兩人轉身時,岳清偷偷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周安安揉揉滾燙的臉頰,輕輕趴在楚鋒寬闊的背上。
樓道裏不停有人路過,看見他們兩個,紛紛笑嘻嘻地調侃。
楚鋒從這些目光中穿過,居然不比穿過槍林彈雨輕松多少。
看似面不改色,實則額頭都微微冒汗。
他加快步伐來到母女倆的房間外,一推便推開了。
岳媽媽不在,他們拿起裝在塑料袋裏的藥,回到自己房間。
周安安被他放在床上,楚鋒腿太長,蹲下來不舒服,幹脆單膝跪在床邊,拿着棉簽問:“哪只腳受傷了?”
她撩起裙擺,将蹭破的右腿伸到他面前。
楚鋒用左手托住她的小腿肚,右手拿着棉簽沾碘伏,清理傷口上的灰塵。
周安安連槍傷都受過,這點小傷早就不在話下了,不過記着岳清的叮囑,馬上啊了一聲,縮回腿,肩膀輕輕顫抖着。
楚鋒:“……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豆腐做的?”
周安安撅起嘴,“我就是疼嘛。”
他沒脾氣地伸出手,“腿拿來,我再輕一點。”
她又将腿伸過去,特地說道:“真的要輕點哦。”
楚鋒感覺她今天怪怪的,但他沖動在先,不好意思追問,耐着性子給她塗藥。
塗着塗着,注意力便被其他地方吸引。
女人的小腿白皙柔嫩,柔弱無骨。
真不敢想象,當他們奔跑時,這麽細的一雙腿是怎樣努力才能跟上他的。
楚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很快便塗好了藥。
他起身收拾東西,打算還回去。
周安安突然将連衣裙的領子往下拉了一點,說:“這裏也擦到了。”
“哪裏?”
楚鋒随意地瞥過去,目光落在她的鎖骨上,頓時呼吸一緊。
鎖骨上确實紅了一片,是剛才周安安趁他上藥時偷偷掐的。
“幫我這裏也塗點藥好不好?”
周安安右手撐在床上,身體微微往後仰,發絲從她肩膀滑落。
楚鋒往前走了一步,手指眼看就要觸碰到她,卻突然緊握成拳,退回原位。
“你自己塗吧。”他把袋子扔到她面前,說:“水應該燒好了,我去提水。”
接着便匆匆走了出去。
周安安失望地坐直身體,拎起塑料袋,決定晚上再試一次。
還不行的話……可能在楚鋒眼裏,她真的毫無吸引力吧。
變異蓖麻的出現令留仙島避難所元氣大傷,不僅食物和水深受影響,供電也不像以前那樣穩定,天黑之後幸存者們都早早睡下。
楚鋒去了趟營地,說是給李文宣答複。
周安安躺在被窩裏,思索着待會兒該怎麽說。
走廊裏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她連忙鑽進被窩裏。
楚鋒走進房間,見她全身上下都蓋得嚴嚴實實,只從被子裏露出兩只眼睛。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她神秘兮兮地問。
楚鋒豎起耳朵聽了聽,什麽也沒聽見
“什麽聲音?”
“我好像聽到有女人在哭。”
她往被子裏縮了縮,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聽見嗎?”
“沒有。”
他搖搖頭,脫掉外套躺在另一張床上。
“你和李文宣說了不加入他的小隊嗎?”
“他開會去了,明天我再去一趟。”
“哦……”周安安沉默下來。
楚鋒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腦中飛快閃過今天的幾個畫面。
她泛着水光的嘴唇、纖細的腳踝、單薄的鎖骨……
他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将身體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企圖讓不停湧動的心潮平息下去。
偏偏她又開始說話了。
“我聽岳清說,這棟樓以前死過人,有一個女人和她男朋友來島上旅游時住在這棟樓裏,結果兩個人吵架,女的被那個男的捅死了!據說從那以後,這棟樓就被封鎖起來,住在附近的人晚上總是能聽到女人的聲音哭……”
楚鋒睜開眼睛看着牆壁,思考該不該從枕頭裏扯團棉花把耳朵堵住。
周安安怯怯地問:“你說……我聽到的哭聲會不會就是……”
“你打死的喪屍得有十多個了吧,還怕鬼?”
“那不一樣!”她煞有介事說:“喪屍是有實體的,看得見摸得着,哪怕沒槍,一根鐵棍都能給它爆頭。可是鬼呢?不管你多厲害,也拿它沒有任何辦法。”
她說着說着,聲音突然顫抖起來。
“我又聽到哭聲了,你有沒有聽見?!就在走廊上!”
楚鋒被她驚恐的樣子搞得有些懵,認真地聽了會兒,确實什麽也沒有。
周安安卻越來越害怕,整個人縮進被窩裏。
“她來了……她來了!她在開門!”
楚鋒不知該懷疑她的神經還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掀開被子打算起身去看看,卻突然被她撞了個滿懷,整個人都僵住了。
周安安緊緊抱住他,腦袋拼命往他懷裏鑽。
“我不要一個人睡,我害怕!”
楚鋒維持着掀被子的姿勢,不敢動,過了足足幾分鐘才說:“還有聲音嗎?”
周安安擡起頭,朝門那邊看了會兒,搖搖頭道:“好像沒有了。”
楚鋒說:“那你可以放手了吧?”
她仿佛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尴尬地松開手,但是沒有離開,仍然坐在他面前,咬了咬嘴唇說:“謝謝你。”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楚鋒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燥熱立即卷土重來,比之前更加強烈。
他捏起她的下巴,聽從內心,重重地吻了下去。
兩人唇齒相接的那一瞬,周安安耳邊仿佛響起鞭炮聲。
她成功了!
這個親吻比第一個持續的時間更長,大約兩人都有了經驗,除了發自本能的動作外,也多了點小心思。
楚鋒的手指插入她的頭發,托起她的後腦勺,讓這個吻更加深入。
周安安幾乎淪陷,但是惦記着她想要的答案,在他的舌尖上狠狠咬下去。
“嘶……”
楚鋒吃痛,松開她捂住嘴,皺着眉道:“你怎麽……”
周安安打斷他的話,目光直白地盯着他。
“你不是說不打算談戀愛麽?為什麽親我?”
“當然是……”楚鋒欲言又止,用手指拭去舌尖淡淡的腥甜味,低聲道:“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周安安沉默了一會兒,憤憤道:“沒想到你也是個渣男!”
他錯愕地擡起頭,“渣男?”
“親了別人不負責,還叫她當做沒發生過,這不是渣男是什麽?”
楚鋒想了想,無從反駁,只好問:“你想讓我怎樣負責?”
周安安聽見這句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逼婚的女反派。
“随便你吧!”
她回到自己床上,将被子往頭上一蓋,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楚鋒看着微弱月光下那個鼓起的小包,想了半天,走到她床邊。
“我沒有不想負責。”
被子裏的人一動不動,仿佛睡着了。
楚鋒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今天是我太沖動了,如果讓你不舒服的話,我向你道歉。”
周安安還是沒動靜。
他想摸摸她的頭,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最後還是放棄了。
楚鋒低下頭,看着被子的褶皺。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是沖動上頭随便誰都會親的人,我……喜歡你。”
最後三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周安安像只松鼠,嗖地一下從被子裏探出頭。
“你說什麽?”
楚鋒頂着她驚喜又意外的眼神重複了一遍。
“我喜歡你。”
他看過許多電影,幻想過無數次,自己遇到喜歡的女孩後一定要在最特別最浪漫的地方告白,讓她永生難忘。
可是遇到周安安後,他發現,愛情不一定總像電影情節一樣轟轟烈烈,也可以潤物無聲。
周安安,無論性格還是相貌都不在他的審美裏。
卻在許多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裏,悄悄住進他的心裏。
周安安終于聽見自己做夢都想聽見的話,卻有些不敢置信。
“那……我們算是開始交往了嗎?”
楚鋒卻搖頭,眉心緊緊擰出一個川字。
“我們不應該交往。”
她的心髒陡然一沉,“為什麽?”
“你知道,我和卡姆之間有些恩怨,即便我有了個少校的身份,他也未必肯善罷甘休,你和我交往會很危險。”
周安安不服氣,“就算不交往,我們也天天在一起,有區別麽?”
“當然有區別。”楚鋒說:“隊友只是因緣相聚,大家心裏都明白遲早會有分開的一天。一旦用戀人的身份開始交往,要麽幾年後感情消失,從此翻臉成為陌路。要麽生兒育女,奔着一輩子去了,你說一樣嗎?”
周安安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反駁不了。
楚鋒嘆了口氣,“在末世,感情是很危險的東西。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越淺薄越好。”
不愛任何人,不貪戀任何溫存,才能在關鍵時刻,永遠以保存自己的性命優先。
感情深了,就會有忌憚,有牽挂。
這往往便意味着他們要活不久了。
這是他從小在末日避難所,目睹無數真實且慘痛的案例,才學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