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汽修廠裏找扳手容易, 找剪刀卻難。
楚鋒搜了好幾個辦公室,只找出來一把拆快遞用的小剪子。
周安安先剪幹淨指甲,再來對付她那頭許久未打理過的頭發。
站在鏡子前, 她将頭發放下來, 像兩條毯子似的,厚厚鋪滿肩頭。
剪子實在太小, 她左一剪右一剪, 折騰半個多小時才修剪成自己滿意的長度。
她用毛巾在腰間裹了好幾層,用來保護傷口, 接着打開花灑, 浸濕頭發後抹上一大把洗發露。
頭發太油,第一遍沖洗出大半桶污水, 用手一摸仍有油膩感。
周安安牟足了勁兒要把自己洗刷幹淨,便又洗了三遍, 頭皮都變得清爽後才開始洗澡。
楚鋒本在外面等着,準備她出來就出發, 不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衛生間裏仍然不停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他打了個哈欠,去還沒鋪被子的床板上躺着,直到聽見開門聲,才起身走過去道:“水箱裏的水都洗完了吧……喲, 你怎麽成了金毛獅王?”
周安安身上穿着一套嶄新的加絨衛衣衛褲,心情本來因為洗完澡正愉悅着,聞言擡手按住自己吹幹後翹起的短發,“我自己剪的, 肯定沒那麽完美了,能剪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
“無所謂, 反正不是長在我的腦袋上。”
楚鋒瞥了眼她被衣服遮住的腹部,“傷口打濕了嗎?”
“當然沒有,我小心着呢。”
“那就好。”他朝駕駛室走去,說:“咱們現在就出發,趕在天黑前找個地方補滿水箱油箱,還有至少能維持一周的食物,基礎的生活用品,你對這座城市比較熟悉,有什麽推薦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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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的地方……
周安安坐在更換了淺咖色真皮椅套的副駕駛位上,咬着指甲努力回憶。
期間楚鋒已将汽修廠大門打開,大巴車頂着滿“頭”的月季花,像一座移動小花園,平穩駛入城市道路。
一起帶走的,還有那個裝兩節五號電池就能玩的掌上游戲機,一些維修車輛用得上的工具和材料,以及汽修廠內配置最高的一輛摩托車。
大巴車的底盤低,輪子小,無法像烏尼莫克似的适應所有地形,因此備一輛能靈活行動的摩托車必不可少。
“對了,我們最好能再找到一些子彈。”
楚鋒看着前方的道路,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現在所剩的子彈已經不到五十發。”
“子彈……”
物資還算好找,A市那麽多超市,随便找一家都夠他們搬的。
子彈卻不是什麽地方都有。
在她印象中,只有警察局或者監獄……
周安安靈機一動,拍了下巴掌道:“我知道該去哪裏了!”
“去哪兒?”
“A城南郊有一座監獄,是省級的,規模很大,據說裏面關押了幾千名犯人,獄警也有好幾百個,裏面肯定能找到所有需要的東西,不過……”
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那裏肯定也很危險吧?畢竟關着那麽多人,變成喪屍的數量肯定不少,我們現在只有幾十發子彈,根本進不去的。”
楚鋒道:“危險越大收益越大,況且我們的目标并不是殺光裏面的喪屍,只要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好了,不需要正面對付它們。去看看吧,實在進不去再換個地方。”
周安安點頭,“好吧,前面那個路口右轉,估計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楚鋒按照她指引的方向駛去,忽然側過臉問:“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一樣?”
周安安看看四周,“好像喪屍比以前要少一些了?”
以前只要是在城市,車後少說能跟着上百個喪屍,路邊的商場、店鋪、小區也随處可見喪屍身影。
而他們今天出來已經十多分鐘,見到的喪屍卻只有三四十個,不注意還好,一注意就發現區別非常明顯。
與此一起改變的,是綠化帶裏的植物。
已經十二月份了,氣溫逐漸降低,按照往年的經驗,植物該陸續枯萎變黃,葉片掉光,待來年開春後才會恢複。
可現在植物們依舊翠綠,葉片甚至比夏天時更加茂密,植株更加龐大,許多灌木擠破花壇,根莖蔓延到路面上來,而且大部分都保持着開花的狀态。
周安安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垂在窗邊的月季花,喃喃道:“這些該不會都是變異植物吧?”
可它們為什麽沒有像之前那些植物一樣攻擊活人?似乎只是自顧自地生長着。
楚鋒低聲道:“一開始就來勢洶洶的災難,往往傷害力并不是最強的。我小時候偷看過基地裏保存的前人日記,起初人們并沒有預測到嚴寒會降臨,只是溫度時不時降低,等低到影響生存時,再做準備已經來不及了。”
周安安心裏咯噔一下,“我們現在就是處在災難降臨的初期嗎?”
喪屍并不是真正的災難,植物才是?
她忽然想起曾經短暫出現過的“系統”,自從末日降臨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了。
他們究竟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
周安安擡頭望着天空。
天空純淨且蔚藍,城市裏鮮花綻放,一切看起來那麽美好,可巨大的危險就隐藏在這份美好之下,令人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楚鋒搖頭,“在真正降臨前,誰也說不準,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生存。”
路上仍然遇到了幾棵帶有攻擊性的植物,他們選擇繞路避開,如此一來,抵達監獄外面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監獄大門敞開着,這可以理解,喪屍爆發後無論犯人還是獄警肯定都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去,自然沒人顧得上關不關門。
可門內露出的監獄一角,卻好像經過戰鬥的樣子,站崗的亭子倒塌,地上散落着許多子彈殼,甚至有爆炸産生的小坑,卻不見半具屍體。
最讓人起疑的是……偌大的監獄裏,竟然看不見喪屍,也聽不到半點喪屍發出的聲音,安靜得就像一座墳墓。
大巴車停在馬路對面,周安安看了半晌,心裏打起退堂鼓。
“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市公安局怎麽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那裏是否會安全些,但眼前的監獄實在詭異得讓人迫不及待想遠離。
楚鋒正要回答,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喪屍搖搖晃晃地從監獄裏走出來。
周安安啊了一聲。
楚鋒盯着那個喪屍,摸了摸下巴。
“你有沒有感覺……裏面的東西在引誘我們進去?”
“引誘?”
“就像小孩想吃對方手裏的糖,指着天上說有飛機,希望別人轉頭去看,好方便他搶走糖果一樣。”
周安安道:“……沒想到你還有當幼兒心理咨詢師的潛力。”
楚鋒沒理會她的嘲諷,拿來槍與所有子彈,說:“我進去看看。”
“你都知道對方在引誘我們,還進去,豈不中了它的圈套?”
他嗤笑:“富貴險中求,留在外面沒有武器,遇到危險同樣是個死,不如試一試。你留在車裏,我很快就回來。”
“你又讓我留下?”周安安直接用身體堵住車門,“要麽一起留,要麽一起走。”
楚鋒放軟了語氣,“你傷還沒痊愈,留在車裏安全些。”
周安安道:“是啊,我傷還沒痊愈,要是被卡姆的人抓到,豈不是死定了?”
楚鋒愣了愣,感覺她說得也有道理,想了會兒道:“好吧,但你一定要跟緊我,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兩人下車,經過上次被搶車的教訓,周安安特地把車停到隐蔽角落,拔走車鑰匙,鎖好車門。身上還背了一個空包,既可以保護背部,又能用來裝物資。
楚鋒将摩托車推下來,喪屍已經走到他們身邊。
他拔出短刀解決,特地将動作放慢了些,想看看隐藏在監獄裏的東西會不會有什麽動作,但是直到喪屍倒地,也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騎上摩托車,對周安安道:“上來吧。”
後者爬到他後面坐好,雙手抓在座椅上。
“我勸你最好還是抱緊我,不然待會兒會飛出去。”楚鋒調試着踏板說。
周安安想象了一下那幅畫面,咽了口唾沫,雙手改為摟住他的腰。
楚鋒擡頭看着監獄大門,“門後那個廣場太空曠,沒有躲避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當靶子打,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你們這兒監獄一般會把武器存放在哪裏?”
“……我也沒坐過牢啊。”
“那你總該比我了解些。”
“你不是號稱看過所有電影?它們沒有教你麽?”
楚鋒幹脆回頭來掐她,她躲了一下,讓他別打擾自己,靜下心來思索。
就算是監獄,武器肯定也會有專門的地方嚴格看管,不可能到處都能找得到。
可是會放在哪裏呢?
周安安沒有坐牢的經驗,只能憑邏輯與平日上網的相關見聞來推斷。
犯人宿舍與食堂肯定不會有,為了防止犯人逃獄或自殺,監獄裏幾乎連棵樹都不種,吃飯用得也是圓潤的塑料勺,絕不讓犯人接觸到任何能産生危險的東西。
而犯人去不了的地方,便只有獄警宿舍與辦公樓。
宿舍這種地方顯然不适合存放武器,周安安指向廣場右邊那棟樓,上面寫着行政樓三個字。
“去那裏看看吧。”
雖然無法百分百确定,但也只能先去概率比較大的地方看看了。
楚鋒嗯了聲,轉動油門,摩托車低吼着沖了出去。
周安安一只手還指着樓,巨大的慣性令她險些飛出去,趕忙收回手緊緊摟住楚鋒的腰,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
只過了十多秒,他們便橫穿廣場來到行政樓外,預料中的危險依舊沒有出現。
周安安打量四周,滿頭霧水。
行政樓的門同樣是敞開的,楚鋒朝裏看了兩眼,同樣沒有喪屍。
臺階不高,他直接将摩托車騎進去,停在大廳裏。
地面落滿一層黑色碎屑狀的東西,楚鋒用鞋尖踩了踩,稍微用點力就踩碎變成黑灰,看不出是什麽。
周安安深吸一口氣,道:“好潮啊,感覺都發黴了。”
“潮?”這個字眼在楚鋒生命力幾乎沒怎麽出現過,他拍拍手上的黑灰站起來。
“潮濕啊,你沒感覺到嗎?空氣裏水分太多,讓人感覺像在井邊一樣。現在都十二月份了,又不是梅雨天,不應該的。”
周安安在A市生活多年,對氣候已經了如指掌,一下子就感覺出反常。
更關鍵的是,剛才從外面進來時,空氣還是正常的。
是因為地上的碎屑麽?可她低頭看了好幾眼,腦中毫無印象。
楚鋒聽她這麽一說,也意識到不對勁,但環視大廳,除了白色的牆壁因潮濕長了些黴菌,以及地上的黑色碎屑外,并沒有問題。
“我們去找子彈吧。”他說。
周安安嗯了一聲,緊緊跟在他身後。
一樓有七間辦公室,裏面放的都是辦公桌椅和電腦,沒有看見武器。
兩人繼續去樓上搜,樓梯上同樣鋪滿黑色碎屑,腳剛踩上樓梯,忽然迎面吹來一陣陰冷的風,身邊的黴味似乎又重了幾分。
周安安自小最讨厭潮濕的梅雨天了,衣服總是晾不幹,地面和牆壁也挂滿水珠,連被子摸起來都是潮乎乎的。
她打了個噴嚏,感覺脖子有點癢,擡手抓了抓。
“小心!”
楚鋒突然停下腳步,用手将她擋在身後。
周安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從他胳膊底下探出腦袋。
“怎麽了?”
只見樓梯上方的地面上趴着一個人影,從頭到腳都是灰黑色的,與地上那層碎屑差不多,但明顯是立體的。
楚鋒先前粗略一瞥,以為有喪屍躺在這裏,現在停下來才發現,那似乎并不是真的人,看形狀的話,更接近一具骷髅。
他用步槍長長的槍口戳了戳,骷髅随即崩塌,變成地面碎屑的一部分。
“到底是什麽東西?”周安安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擡起腳看了看,鞋底已經沾滿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