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陸垣生在極寒末日, 那裏稱得上寸草不生,基地裏保存的植物資料,以及電影裏對植物的介紹都非常罕見, 因此周安安說出“菟絲子”三個字後, 他腦海裏仍然一片空白。
“菟絲子是什麽?”
周安安道:“是一種植物,別名也叫豆寄生或者無根藤, 據說可以入藥, 最明顯的特征是不需要紮根于泥土,而是依附在其它植物上生長, 搶奪其他植物的光照和養分。以前我們小學有一棵大樹, 就是被它寄生後枯死的。”
“它們只寄生在植物上?”陸垣問。
周安安點頭,“而且通常是豆類植物。”
喪屍絕對與豆類植物沒有任何相似處, 而且眼前的菟絲子與其說是寄生,更像謀殺, 已經将那些喪屍裹得密不透風,不知莖絲底下會是怎樣的畫面。
“看來又是變異植物。”
“開車過去的話, 很可能會被它們纏上,要不要繞道走?”
周安安說着開始翻地圖,很快就失望地搖搖頭,“不行,往沙漠方向的路只有這一條, 想要繞過去的話得多跑三百多公裏。”
路途越長,可能遇到的危險就越多。
說不定他們避開菟絲子,又會遇到其他更危險的植物。
陸垣沉吟片刻,說:“我們先試試它的威力。”
“好, 怎麽試?”
他停好車,随手從廚房拿了個不鏽鋼盤子, 爬上車頂。
周安安也跟着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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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垣大概地估計了下距離,然後扔出盤子。
盤子份量輕,在空中飛了七八米,落地後又滾出一段距離,正好停在最近的一個喪屍腳邊。
兩人目不轉睛地看着盤子,觀察菟絲子的動靜。
幾分鐘過去了,卻什麽變化也沒有。
“它對沒有生命的物體不感興趣。”
陸垣說。
周安安苦惱道:“可車上也沒有其他活物了,總不可能我們倆自己走過去試探吧?萬一回不來怎麽辦?”
她不想冒險,更再不想讓陸垣去冒險。
後者也沒有這個打算,想了想,端起槍朝菟絲子覆蓋範圍外的一個喪屍開了一槍。
子彈沒有命中它的腦袋,只打傷手。
本來在茫然游蕩的喪屍發現他們,低吼一聲沖過來。
周安安不禁豎起大拇指,“真聰明。”
陸垣揚起嘴角:“晚上記得加餐。”
“沒問題。”
喪屍離菟絲子越來越近,就在它即将經過其中一個被寄生的喪屍時,道路下方倏地“游”出一條莖絲,速度極快地纏住它的腳踝。
它用盡全部力氣,也只繼續朝前邁出一步,莖絲便已經一圈圈的将它從腳纏到頭,再也動彈不得半分。
路上又增加一個被寄生的喪屍。
“太快了……就算我們踩死油門也來不及沖過去。”
周安安看得心生絕望。
陸垣道:“既然過不去,那就只有殺掉它,你把車裏的瓶裝飲料找出來,裏面的飲料倒掉,我只要空瓶子。”
周安安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但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當即回到車裏按照他所說的做。
他們從商場裏帶出好幾箱飲料,她猶豫了一下,選擇自己最不喜歡喝的葡萄汁。
不過葡萄汁她也舍不得扔,用一個臉盆裝着留着慢慢喝,很快就弄到了十二個五百毫升的空瓶子。
她倒飲料的時候,陸垣也在車裏翻找着什麽。
只見他拿着一根細細的塑料管走過來,問:“好了嗎?”
“你看這些夠嗎?”周安安将箱子裏的空瓶子端給他。
他掃了眼,道:“夠了,跟我來。”
陸垣先将車外的幾個喪屍清理掉,然後帶着周安安下車,來到油箱旁邊。
她陡然明白他的計劃,“你想用汽油燒死菟絲子?能點着嗎?”
“它只是植物,體內含水量再高也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只要溫度足夠高,一定能點得着。”
說話時陸垣已經打開油箱蓋子,将塑料管的一段放進去,另一段放嘴裏猛吸一口,迅速放進瓶子裏,淡黃色的液體便汩汩流淌出來。
陸垣一口氣灌滿十二個瓶子,又讓周安安拿來一條毛巾,将毛巾也用柴油浸透,然後系上一根繩子。
兩人回到車頂,陸垣将裝滿柴油的瓶子依次扔到那些被寄生的喪屍腳下。
最後,他拿出打火機點燃毛巾,拎着繩子甩了幾圈,扔到最近的瓶子旁邊。
柴油遇火,瞬間朝周圍蔓延。
塑料瓶爆開,火星飛濺,落在附近的瓶子上,爆炸聲接連響起。
路面瞬間變成一片火海,菟絲子的莖絲被燒得噼啪作響,在高溫中翻滾、扭曲。
那些纏繞在喪屍身上的莖絲也松開了,一具具屍體倒下,有些已經幹枯得只剩下皮膚緊緊貼在骨架上,有些仍然是正常模樣,大約是纏繞時間不同導致的。
忽然,其中一具“屍體”動了起來,一邊爬一邊虛弱地喊:“救命……救救我……”
周安安驚訝道:“那個人還活着?”
陸垣沒說話,緊擰眉心觀察那個身影。
那是個男人,看體型比較高大,穿着一件夾克和工裝褲,看起來并沒有傷口。
這時他注意到路邊有一輛側翻的小汽車,男人很可能是像他們一樣路過此地,沒有注意到菟絲子,徑直開過去,結果被菟絲子纏住。
不知道他已經被纏繞多少天,火焰正逐漸逼近他,以他的速度根本無法逃脫,不施以援手的話死定了。
“他衣服被點着了!”周安安驚呼。
“你想救他?”
陸垣轉頭問。
她正在極度糾結中。
“災難片裏我最讨厭聖母,明明自己沒有多大能力,還非要救別人,最後拖累大家,我不想做那樣的人。”
“末日裏的确不該當聖母,但也不用逼自己成為一個自私冷漠的人。人類幾百萬年前走出非洲,一直以社會形式存在,合作生存,見死不救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本性。”
陸垣頓了頓,說:“救不救聽你的,救不救得了看我的,放心吧。”
周安安驚訝地擡起頭,“你真的願意嗎?”
“我們本來就要過去,救他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陸垣語氣輕松。
她想想也是,點頭問道:“那我們試試吧,我該怎麽做?”
“你仍然開車,從這段路沖過去,菟絲子還在燃燒,應該顧不上我們,到他身邊的時候我會讓你停車,你準備好就行。”
周安安點點頭,跑進車廂內一頓翻找,最後抱出一頂摩托車頭盔,遞給他道:“這是我從商場拿的,本來還想找一套防護服,可惜沒找到。你戴着頭盔吧,起碼可以保護頭部。”
陸垣挑了挑眉梢,接過戴上。
她幫他把面罩拉下來,囑咐道:“到時不方便救的話就別救了,你的安全最重要。”
陸垣笑道:“我命硬,在末世活了二十幾年都沒事,不會交待在這裏的。”
說話時那人身上已經着火,求救聲越來越微弱。
周安安趕緊發動車輛,朝火海沖過去。
陸垣站在車門邊,預測着與那人的距離。
在只剩下幾米時,他喊道:“停車!”
一直準備着的周安安踩下剎車,慣性讓車輛沖出好幾米,車門正好對着那個人。
陸垣打開車門,熾熱的空氣迎面撲來,露在外面的皮膚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他探出頭,一條帶着火焰的莖絲狠狠抽過來,打得頭盔震了一下。
周安安聽到聲音,忙問:“怎麽了?”
“沒事。”
陸垣扶了扶頭盔,朝地上的人影伸出手。
那人已經暈過去,身上的衣物還在燃燒。
陸垣雙手使力将他拖進車廂裏,關好車門,從衛生間扯出花灑,對着他身上噴。
周安安踩下油門,準備沖出火海。
男人身上的火焰被撲滅,陸垣摘下頭盔正要喘口氣,就感覺車身猛地震了一下。
“撞到什麽?”他跑到駕駛位後面,由于高度太低,他站立時不得不歪着頭,打量外面的情況。
菟絲子大約察覺出他們才是罪魁禍首,所有莖絲一并游向他們,将車輪緊緊纏繞住。
周安安咬緊牙關,拼命踩油門,但車輪動彈不了半分。
這還是菟絲子着了火,自顧不暇,如果放火前他們便強行闖關,後果絕對跟喪屍一樣被纏成木乃伊。
陸垣看了幾秒,轉身拿起槍,準備上車頂。
周安安從後視鏡裏瞥見他的動作,連忙喊道:“不要出去!危險!”
菟絲子已經被燒瘋了,萬一把他也纏上怎麽辦?
陸垣胸有成竹道:“它們纏不住我。”
說完便爬上車頂。
周安安心急如焚,奈何離不開駕駛座,只能原地幹着急。
她看不見車頂的情形,只聽見幾聲槍響,車輪隐約松開了些。
她連忙操控車輛全力向前沖,烏尼莫克馬力強勁,剩下的菟絲子也被掙斷,車輛重獲自由,野馬一般在路上飛馳。
周安安怕菟絲子會追過來,一口氣開出好幾裏才停下,後知後覺地拍了一下大腿。
“糟糕!陸垣還沒進來!”
她剛才開得那麽快,他該不會已經被甩下車了吧?
周安安連忙跑到樓梯旁,準備上去看看,不料陸垣的腳正好伸下來,差點踩着她鼻子。
他頭發本來就偏長,現在已經吹成一團雞窩,十分幽怨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恩将仇報?”
周安安愧疚極了,“對不起,我忘記了……”
陸垣控訴:“我在上面喊你停車喊得嗓子都啞了。”
她面紅耳赤,恨不得鑽到車底下去。
“我沒有聽見……”
剛才滿腦子都是趕緊甩掉菟絲子,加上烏尼莫克的發動機聲音又大,完全蓋住了他的聲音。
陸垣撇撇嘴,“算了,什麽我的安全最重要,都是嘴上說說而已。”
周安安尴尬得無地自容。
躺在地上的男人哼唧了一聲。
兩人的恩怨暫時放下,一起走到他身邊。
陸垣又檢查了一遍,确認他身上沒有咬傷的痕跡,不會變異成喪屍。
周安安從他鼻孔裏拽出一截短短的莖絲,不知是不是與主體斷開的緣故,看起來已經枯萎。
“菟絲子都伸到他鼻子裏去了,居然能活下來,真是命硬。”
陸垣接過莖絲仔細觀察,對這種靠寄生才能活下來的植物很感興趣。
男人臉上全是黑乎乎的煙灰,周安安抽了兩張紙巾給他擦了擦,越擦越覺得眼熟。
“這人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到底在哪兒……”
她又抽來幾張紙巾,将他的臉擦得幹幹淨淨,終于認出他是誰。
“這不是當初給我們改裝大巴車的那個機械師嘛!”
大約是她音量太大,男人緩緩睜開眼睛,似乎也認出了她。
“你……你……”
他太虛弱,說不了完整的話。
“別急,我給你拿點吃的。”
周安安說完起身去了廚房。
陸垣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男人,再聯想到自己趴在車頂狼狽的樣子,懷疑自己做了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我也餓了,要吃紅燒肉。”他憤憤地沖周安安喊。
“先吃這個墊墊,晚點再給你做。”
周安安扔過來一包餅幹,陸垣單手接住,沒有拆,滿臉都是嫌棄,想看看她準備給那人弄點什麽好吃的。
過了會兒,周安安端來一盆黑中泛紫的液體。
陸垣皺了皺鼻子,“這是什麽?”
“從瓶子裏倒出來的葡萄汁,裏面有水有糖有維生素,我還往裏面加了不少醋和鹽,肯定能給他補充能量促進恢複。你剛才也累壞了吧,要不要喝一點?”
“鹽可以理解,為什麽要加醋?”
“殺菌啊,菟絲子都伸進他鼻子裏了。”
說話間她已經用勺子盛出一杯,陸垣接過來喝了口,表情凝固在臉上。
“怎麽樣?”周安安問。
“很好,給他多喝點吧,我去上廁所。”
陸垣快步走進衛生間,将葡萄汁一股腦倒進馬桶裏,心情瞬間平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