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小雪鹀,譚河已經失聯了,我怕他們對你也……”譚恕予竟然說不下去,他怕一語成谶。
“可是我也會擔心你啊!譚河不在,你又不會武功,起碼,我還可以保護你啊!”
“這次計劃倉促,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們一網打盡,我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那你更要帶着我去了!關鍵時候,我還可以帶你逃走啊!”雪鹀抱着譚恕予,左搖右晃,語氣軟下來,嬌嬌地說着:“小魚,你不吃飯不睡覺,我都會着急,你受寒受凍,我也會心疼,更何況你要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我要守着你,看着你,才能安心。讓我跟你去嘛,好不好?”
譚恕予第一次見到雪鹀這個樣子,心裏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哪怕現在她想要他的心,他都願意剖出來,給她前還要吹吹氣,就怕會燙到她。他只能把她摟得更緊,滿口答應着:“好好好,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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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去了坪湖城?”沈奇舟斜躺在小榻上,寬大的外袍下不着寸縷。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垂下,腳尖逗弄着趴在厚毯上的白貓,半眯着眼睛,聽着手下的彙報。
“是。而且……”陳番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幫主,猶豫着怎麽說。
“有話直說。”沈奇舟懶懶道。
“而且,他們把鄭義的骨灰盒一并帶走了。”
沈奇舟瞬間睜大眼睛,精光乍洩,“哼,看來他們已經查到鄭義跟我的關系了。”
“會不會是鄭義自己說的?”
“不可能。我兒的心意我最是明白,他不可能說出任何對我不利的話來。想必是他們查到他的老家就在坪湖城,然後聯系到我身上的。”
“幫主,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沈奇舟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頭發,說道:“你把姓譚那個小子的行蹤告知馬總镖頭,讓他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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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番轉身退下。
沈奇舟翻身而起,一腳踩在了白貓的尾巴上,白貓“喵”一聲驚跳而起,鑽到了小榻下方。
他赤腳踩着厚毯,走到茶幾前,慢悠悠翻起一個茶杯,手指一收,“啪”一聲捏碎,像是在捏敵人的骨頭一樣,“既然當年老姜沒能鬥過姓譚的,這一次,我就來會會這個譚家小子,順便為我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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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湖城,白馬镖局大堂。
“總镖頭,這一次的镖,雇主指名讓您來運送,您看這一次……”黃威看着坐在太師椅裏的馬百年,游移不定地說道。馬總镖頭已近半百年歲,江湖上都知曉他很多年不曾親自走镖了。主顧這番要求,實屬不太合常理,但是,價格給的又十分令人心動。
“開價多少?”馬百年端起茶杯,啜飲一口。他兩鬓斑白,但是中氣仍足,腰板挺直。既然是開門做生意,只要價格合适,哪有拒絕的道理。
“一萬兩白銀。”黃威伸出一根手指,這可是他們镖局一年的總收入啊。
“哦?押送何物?”馬百年挑眉。
“六箱鲲回島歸鸾宮來的珊瑚和珍珠,三日後即将到達碼頭,送往湧金城八方樓。”
“呵!那就不奇怪了。”
“總镖頭,您的意思是?”
“這區區一萬兩對他們來說,小菜一碟。”
“啊!還是總镖頭見多識廣。”
“黃威,這次你跟我走一趟吧,再安排二十個趟子手,讓年輕人也去湧金城見識一下。”
“是!我現在就去準備!”
看着黃威退下了,馬百年放下茶杯,開口道:“出來吧”。
一個瘦高個從太師椅背後的屏風走出來,站到馬百年旁邊,躬身道:“總镖頭。”
“楊池,你剛剛說,他們來坪湖城了?”
“是的。沈幫主傳來消息,請您做好準備。”
“三天後我要離開,來回至少十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就帶領镖局所有人全力配合沈幫主。”
“屬下明白。”
*
坪湖城的東面,沿海最繁忙的碼頭之一,大小船只停靠在這裏,工人來來往往,上上下下搬運着貨物,踩踏聲、吆喝聲,一如夏日的熱烈,繁華喧嚣。
黃威帶人到達碼頭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一艘大貨船,挂着藍色的旗幟,一只大鳥展翅高飛,那就是歸鸾宮的船。
黃威擡頭看看天色,午時剛過,他來得早了點兒,日頭曬得人頭暈。但是那艘大船的甲板上,看不到任何人影。他在猶豫要不要自己上船去催一下。
終于到了約定的時間,只見十二個大漢,兩人一組扛着六個大箱子從船板上走下來,領路的是兩個纖細高挑的女子,珠環點綴,閃閃發光,身姿婀娜,仿若游魚。
“呵!聽說歸鸾宮的鳳凰宮主,男生女相、漂亮得像妖精,宮裏的男男女女皆是一副好皮囊,看來果然不假。”黃威身邊的小夥子們竊竊私語着。
“可不是嘛,就這兩個女子,比那怡紅樓的頭牌都漂亮幾分!”
“人都還沒有走過來呢,你就知道她們漂亮了?”
“嘿!這你不懂了吧,美人在骨不在皮,看這細腰,這大長腿,肯定是美人兒!”
“好好好!待會兒走進了看看!”
黃威摸着下巴,盯着那兩個女子袅袅婷婷地走過來。呵!果然是描眉畫眼、粉面桃腮、美豔絕倫!還有這膚如凝脂、長發如瀑,啧,真漂亮!只不過……她們也太高了吧!其中一個竟然比自己還高半個頭!她們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
大漢将箱子放下後就走了,黃威拱手作揖道:“兩位姑娘旅途辛苦,在下白馬镖局镖頭,黃威。”
“黃镖頭,勞你久等了。”其中個頭矮一點兒的姑娘開口說道,她聲音嬌脆,仿若泉水,一掃炎熱,令人感到說不出的舒暢。
“不礙事,不礙事。按照約定,明早出發,時間來得及。敢問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小雪,她叫小雨。”
“小雪姑娘,小雨姑娘,我先驗貨,可好?”
“請。”小雪說。
黃威走到箱子邊,從懷裏掏出清單,一一清點着珊瑚和珍珠的數量。他這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幾箱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流光溢彩,價值連城。他面上不露痕跡,心裏啧啧稱奇。
黃威一揚手,身後的小夥子們一擁而上,貼上封條後,把大箱子都擡上了板車。
“二位姑娘是馬上就要折返鲲回島呢?還是要在坪湖城逗留幾天?我可以派人保護兩位姑娘,省得被流氓地痞騷擾。”黃威盡量降低聲調,以免驚到兩位美人兒。
“黃镖頭,我們姐妹二人受鳳凰宮主之命,要跟着你們一起把箱子送到湧金城。”
“這……恐怕不妥。”黃威皺起眉頭。
“為何?”
“這走镖啊,實屬是體力活,路上風餐露宿,還要防着賊人,兩位姑娘肯定吃不消的。”黃威一臉誠懇。
小雪和小雨對視一眼,小雪繼續說:“宮主之命,我們不敢違抗。況且,宮主有話帶給八方樓駱樓主,還是由我當面轉達比較合适。”
“這也有道理……容我跟我們總镖頭說一下,可好?”
“可以。”小雪朝四周看了看,指着遠處的一個旗幡說,“我們今晚就住在悅來老店,煩勞黃镖頭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們。”
“一定一定。”黃威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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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聲,雪鹀把房門穩穩關上。
“呼!”譚恕予瞬間趴倒在桌上,弱弱地說着:“小雪鹀,幫我把脖子上的珠串拿下來吧,我快喘不過氣了。”
雪鹀噗嗤一笑,“好呀!”說着來到他身後,解開層層疊疊的珍珠串,順手扔到了桌上,然後走到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翻開兩個茶杯,倒滿水。
譚恕予仍舊趴在桌上,閉着眼枕着自己的胳膊。
雪鹀看着他的臉,遠山黛眉、緋紅臉頰、嬌嫩唇瓣,真真是活色生香。他一大早就起來化妝,又跟着雪鹀跑到船上做着各種準備,現在着實需要休息一下。雪鹀就靜靜地看着他,聽着他的呼吸,此時此刻,令人心安。
譚恕予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嘴角翹起,琥珀色的眼眸波光明滅,動人心魄。白皙的脖頸處一片紅痕,是珠串勒出的印記。
雪鹀伸出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脖頸按摩着,手指劃過他的喉結,小巧、精致如瑩白的海螺,流連忘返地揉捏着。
譚恕予眼神閃爍,喉結滾動,低眉垂眸,湊過來吻住雪鹀的唇,雪鹀回應着他,尋桃覓柳、千回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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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黃威敲響了門。“嘩”一聲,門從內打開。“小雪姑娘。”黃威拱手作揖,他擡眼看向屋內,床上躺着一人,臉朝着內牆,“咦?小雨姑娘可是病了?要不要我找大夫來診治一下?”
“不用,她就是累了。”雪鹀擺擺手,“黃镖頭,你們總镖頭怎麽說?明天何時出發?”
“哦!關于這件事,總镖頭說了,主顧跟着走镖,這不合規矩。不過,既然是鳳凰宮主有命,那也不是不能破例,只是……”
“只是什麽?”
“二位姑娘中,只能有一個人同我們一起走镖。”
“不能兩人都去?”
“随行一位,已經是最大限度了。哦,留下的那一位,我們會派人保護的,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二位姑娘大可放心。”
“這,我們姐妹倆商量一下。”
“沒有問題,明天辰時,我會來客棧接姑娘。”
“那就有勞黃镖頭。”雪鹀拱手。
“客氣客氣。”黃威說完,又看了一眼側躺在床上的妖嬈身影,告辭了。
雪鹀目送黃威走出客棧大門,“嘭!”一聲狠狠關上了房門,“哼!老狐貍!”。
譚恕予趕緊翻身下床,噔噔噔跑到桌邊,給雪鹀倒了杯茶,雙手遞給她,“小雪鹀別生氣,我會心疼的。”
雪鹀接過茶杯,沒有喝,擰着眉,“哼!保護?說得好聽!讓我們留下一人,是想做人質吧!”
“哼!真的是老狐貍!驢見驢踢!豬見豬踩!”譚恕予捏起拳頭,同仇敵忾。
雪鹀看他這樣調皮,一下子笑出了聲。譚恕予也跟着笑起來。
“我去吧,你就在這裏休息,等我回來找你。”雪鹀拉過他的拳頭,掰開他的手指,摩挲着他白皙細嫩的皮膚。
譚恕予手指一收,把雪鹀的手包裹在手心裏,嗡嗡地說着,“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啧!不辛苦,見不到你才辛苦。”雪鹀撇眉頭。
譚恕予唇角一彎,湊過去吻着她的唇瓣,輾轉反側,留戀不去。
“你今天怎麽這麽主動啊?”雪鹀眯眼看他,眼裏盡是促狹。
譚恕予扁扁嘴,“舍不得你!”
“很快,等我回來。你不要亂跑,小心白馬镖局的人。”
“嗯,你放心,李卓他們都在附近跟着呢。”譚恕予又湊過去仔仔細細地吻着雪鹀,像是小狗一樣舔她的唇角,癢兮兮、濕漉漉一片,惹得雪鹀禁不住笑起來。
翌日辰時,雪鹀走出客棧大門,利落翻身上馬。她擡起頭,看到一只細白的手在二樓窗邊正轟轟烈烈地瘋狂搖擺着,晃成了一片白霧。雪鹀笑了笑,放下維帽的簾子,一抖缰繩,跟着黃威往城門方向走去。
客棧牆角探出兩個腦袋,其中一個說:“你在這裏守着,我先去彙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