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雪鹀眼睛大睜,“……那又怎麽樣?”
譚恕予身體一震,“……你,你不是該怪我、恨我麽!是我的錯……”
“為何這麽說?你明明也是受害者啊……”雪鹀的聲音軟下來。她已經知曉,幼小的譚恕予在那起海難中受了苦,大病一場,修養了一年才撿回一條命。這也就是譚恕予從此不敢過江入海的原因。瞬間一道光在雪鹀腦子裏炸開,“你是覺得我父母的死,跟你有關,你覺得愧疚自責,所以不敢見我麽?!”
淚珠從譚恕予緊閉的眼角滾落,他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水光一片,嗓音暗啞,“難道跟我無關麽?那些人,本就是沖着我來的……”
雪鹀無語極了,明明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突然這麽……這麽……這麽地……“笨蛋!大笨蛋!”她咬牙切齒地看着譚恕予,惡狠狠地那種。
譚恕予又閉上了眼睛,他不說話,胸口劇烈起伏着。
雪鹀深深呼吸了幾次,她捧住譚恕予的臉,入手是一片冰涼濕滑,語氣不禁變得輕柔許多,“小魚,小魚,你聽我說……”
譚恕予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半垂着眼簾,看着她。
“不是你的錯,我父母救你,是因為他們覺得那是他們該做的事情,是責任和擔當,他們也救了其他人。我相信,不管重來幾次,他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是你害死我父母的,是魔鬼害死了他們。而且那些魔鬼已經被你父親抓住了,不是麽!”
譚恕予睜開了眼睛,“如果,如果我當時沒有跑上那艘船……”
“我問你,你上船的時候,就知道我父母會死嗎?就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情嗎?”
“不,我不知道……”
“那就行了,不是你害死他們的。”
“你,你真的不怪我麽?”
“你也太小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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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呢?”
“我預感到還有一些事需要解決,你幫幫我,好不好?”雪鹀有種沒來由的想法,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沒有結束。
譚恕予搖搖頭,“我是想問……那你還喜歡我麽?”
雪鹀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幾件事情的關聯在哪裏。
譚恕予看她不說話,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雪鹀一慌,輕輕摩挲着他的臉,“為什麽這麽問?”
譚恕予扁扁嘴,“……因為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那麽……”
雪鹀噗嗤一下笑出來,眼睛彎彎,好笑地看着譚恕予:“嗯?像我想象中的什麽?”
譚恕予一看她這樣,就趕緊閉上了眼睛,身體還微微向後仰,要不是雪鹀還捧着他的臉,他的後腦就要直接撞到牆上了。
一陣眩暈後,譚恕予的後背陷入了柔軟之中,當他再度睜開眼,他發現自己被掼到了床榻上,雪鹀的雙手按着他的肩膀,而她的上半身也匍匐在他的身上,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眼睛要把他吸進去一樣。
“你……”譚恕予将将發出一個音,就被雪鹀狠狠地攫取了嘴唇,咬着、含着、不得章法地壓着,像小鳥啄食一樣,時而楊柳拂堤,時而驚濤拍岸,又快又重又撕又咬。
好一會兒,譚恕予才反應過來雪鹀正在做的事情,他雙手摟住雪鹀的腰背,重重地按向自己,舌頭也不甘示弱地奮起一擊,追逐着她的唇舌,暴風驟雨、飛沙走石、鋪天蓋地……
“唔!”譚恕予似痛非痛地輕哼一聲,身體微顫着。
突然嘗到一股血腥味,雪鹀驀地停下了,借着慘淡的月光,她看到譚恕予的下唇有深色的血珠溢出。
“弄疼你了麽?”雪鹀仰起臉悄聲問着。還好今晚的月亮躲在雲層裏,她的臉有多紅只有自己知道。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對一個男子産生這種想要親近的欲/望,一切全憑本能,不過,她可能還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
氣喘籲籲的譚恕予還在恍惚中,不自覺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嗯?”一聲貓似的嘤咛自唇角溢出。雪鹀眼睛一眯,又狠狠地壓住了他的唇,重重地吮了一下,才放開。真是令人發瘋!
“……沒,沒有。”譚恕予的喉結上下滾動着,聲音破碎淩亂,眼裏盡是潮呼呼一片,長發披散如瀑,像朵不勝嬌羞的海棠花。
雪鹀撫上他的臉頰,湊過去親吻他的嘴角,慢慢移到他的耳邊,吐息溫熱,“要我幫你麽?”雪鹀覺得自己大膽極了,肯定是海膽吃多了!
譚恕予呼吸一滞,艱難地說:“不,不用……”他舍不得讓雪鹀受這樣的委屈。
“你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你麽?”雪鹀輕笑,她想起“枕邊風”這個詞,原來譚恕予當時的臉紅,不是因為初夏的熱氣啊。啧!看來也得給這條小魚多吃點兒海膽!
譚恕予重重地喘着氣,猛然一個翻身,把雪鹀壓在了身下,“…….我,我已經知道了……”說罷,他把唇覆在雪鹀的唇上,輕輕一舔,而後立即起身,攏上自己的裏衣,撿起外袍,飛奔似地逃走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可以跑這麽快的。
*
天光大亮,霁雨晴霓,春風和煦。
譚恕予醒來的時候,心口的積雪已然融化,有了新的信心和力量。那昨晚的事,就絕不是虛幻。
“小魚!你起床了嗎?”雪鹀在屋外輕輕喚着。
譚恕予下意識地趕緊拉緊被褥,清了清嗓子,“起,起了!”她昨晚是不是在他身上裝了什麽隐秘的機括開關,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因聽到她的聲音而起了變化。
“那我等你一起吃早飯!”
“哦!好!”
*
“小魚,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一到冬天就這樣,你別擔心。”譚恕予捏着瓷勺,攪着碗裏的粥。
“粥不合胃口嗎?”
“不夠甜。”
雪鹀看了眼面前的八寶粥,再看看譚恕予微微泛着紅暈的精致面龐,湊到他面前說道:“我也覺得,你更甜。”
譚恕予手一抖,瓷勺掉落碗裏,哐啷一聲。快速眨着眼睛,東張西望,不敢看雪鹀。
雪鹀看他像條池塘裏被落花驚到的小魚,真真是可愛極了,“小魚,為何我住的那個院子叫喜雨閣?”
“因為,春夜喜雨麽。”譚恕予擡眼飛快地看了看她,又趕緊垂下眼簾,小小聲說着。
“那我想換個名字。”
“嗯?換什麽?”譚恕予還是低着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兩頰紅暈漸深,更加可愛了。“改成戲魚閣,春——夜——戲——魚,比如昨晚,你說好不好?”雪鹀笑得眉眼彎彎。
譚恕予突然彈身而起,“咣當”碰倒了紅木圓凳,随後沖向門口,“咚”肩膀卻撞在了門框上,他趕緊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跑遠了……整個過程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是雪鹀發現自己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
一連好幾天,譚恕予都不用靠近雪鹀,但凡一聽到她的聲音,一看到她的身影,或者一陣風吹來她的香氣,他的心就像魚躍潭中一樣攪得弱藻搖曳不停,他的皮膚像是雨落小池般層層潋滟起波,他覺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
雪鹀也有點郁悶,譚恕予雖然一直在自己的視線中,但是總是躲避着她的眼神。她受不了了!大海裏的魚都抓過,還會搞不定這條潭中小魚?!她直接把譚恕予堵在院子裏,慢慢走近,直到譚恕予退無可退地靠在樹幹上。
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光斑灑在他的臉上,香樟木的香氣将兩人包圍,雪鹀靜靜地看着他的臉,他的目光閃爍不停,羽睫顫動,呼吸急促。
雪鹀慢慢湊近,紅唇輕啓,“你又再躲我?”
“……沒,沒有。”
“你不想見到我嗎?”
“……不,不是。”
“你讨厭我碰你嗎?”雪鹀皺眉,難道那晚太過逾矩了?
“絕不是!”
“那我現在想親你,你同意嗎?”
“……嗯。”
“你別跑,也別動。”
“……嗯。”
雪鹀捧住他的臉,往自己這邊靠近,看準他的唇,眼睛半閉,慢慢覆上去。譚恕予身子一抖,雪鹀就停下了。幾個呼吸後,她才輕輕地摩挲着他的唇,從左到右,直到譚恕予張開自己的嘴,濕軟冰潤的舌尖找到雪鹀的,柔柔糾纏着。
不同于那晚的激烈角逐、風急浪高,也不同于雪鹀第一次給他渡水時的朦朦胧胧、若有若無,這一次的吻更像是近處的夏風初起,鼻尖都是清柔的草木氣息,慵懶、惬意;像蜷縮已久的淚水,終于潤進微微張開的毛孔那般舒适、親切。
雪鹀離開他的唇,譚恕予緩緩睜開眼睛,眼波如初晴的湖水,浮光潋滟,十分動人。
“喜歡我這樣親你嗎?”雪鹀看着他一臉緋紅,悄聲問道。
“……嗯。”
“那你別再躲着我了。”
“我沒……”
“嗯?”
“嗯!”
雪鹀摟住他的腰,譚恕予也趕緊回摟着。
雪鹀輕笑,“你怎麽這麽害羞?江湖人不是都不拘小節的麽!”
“……可能,多試幾次就好了。”譚恕予小小聲說着。
“真的嗎?”
“嗯!”
“多試幾次就會變得跟浪花一樣放蕩不羁?”
“嗯!還會變得奔流不息!”
“那得多浪?”
“浪得可怕!”譚恕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