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譚恕予睡得很沉,大夫來看診的時候也沒有醒。雪鹀很擔心,但是大夫說他只是受驚過度,以至于昏睡不醒,開了幾副安神藥,等他醒來以後再喝就行。
雪鹀一直守在他身邊,直到近午時,喬婉柯來送飯的時候,跟她說了件事。
“許家二公子可能中毒了。”
“怎麽回事?”雪鹀驚訝。
喬婉柯說:“二公子被家仆發現暈倒在地,就在那個出事的後院。已經請大夫診治過,說是可能中毒了,雖然看不出是什麽毒物,但是目前看起來沒有大礙,也可能只是迷藥。”
“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
喬婉柯搖搖頭,“大公子知道後,讓人上下一頓查找,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物。竟然有賊人在許家內院下藥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雪鹀點點頭,思索着。
喬婉柯看着譚恕予,問道:“哥哥醒來過嗎?”
“沒有。”雪鹀輕輕嘆了口氣。
“好奇怪呀,怎麽還沒醒。”喬婉柯說,“大夫不是說沒有大礙麽?”
“他以前也這樣嗎?”
“我也不清楚,沒有遇到過這樣子的情況。不過,我聽說他每年冬天都要去溫泉山莊過冬。但是他從來不去泡溫泉,僅僅是過冬而已。”
“他當年……算了,估計是很難過的回憶,我不問了。”
“你是想知道他當年怎麽落水的是嗎?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那次不單單是落水,是掉到了海裏,救上來後,整整修養了一年多,才緩過來的。”喬婉柯回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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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裏?”這個詞讓雪鹀心中一驚。
“等回去後,可以問問老管事,他可能記得更多細節。”
“嗯,好,謝謝你。”
喬婉柯撲哧一笑,轉了轉眼珠,突然有了個想法。“你謝我幹嘛?你這麽關心哥哥,是不是喜歡他呀?”
“喜歡?什麽樣才是喜歡?”前天晚宴時,他問過譚恕予,但是譚恕予說不知道。
“喜歡呀,就是時時刻刻挂念着他,想看到他。他高興,你就開心,他皺眉,你就心急。”喬婉柯循循善誘。
雪鹀想了想,這些感受,她倒是有,但是似乎還不足以概括。
“那你是不是喜歡許家二公子?”
喬婉柯搖搖頭,“許家二公子是好看,在我認識的人中,除了哥哥,他是最好看的,但是若說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哥哥。”喬婉柯笑嘻嘻地解釋着。
“那,那你哥哥,喜歡你嗎?”雪鹀問得小小聲。
“當然!”喬婉柯信誓旦旦。
“真的?”雪鹀一驚,心頭一跳,還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的時候,又聽喬婉柯說:“我是他的妹妹,他當然喜歡我了。”
“哦,這樣啊。”雪鹀的心落了回去。
“你要一直守在這裏嗎?現在外面陽光正好,要不要出去逛逛?這裏一直有小厮守着,等哥哥醒來,自然會通知我們的。”
“我還是……”不去了吧,雪鹀心裏想着。
喬婉柯嘟着嘴:“你一直守着也不是辦法,要你再累病了,等哥哥醒來,肯定會怪我的。”
“那,好吧。”雪鹀想着,她先回去休息一下,晚飯前再來看看譚恕予。
喬婉柯帶着雪鹀在小花園裏逛了逛,曬了會兒太陽,雪鹀就感覺困了。她們回了小院子,雪鹀打了個盹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薄西山。
她要再去看看譚恕予。走在院落間,她突然想起喬婉柯說的許家二公子被人下藥的事情,心頭一陣不安,就特意繞道去了一趟那個院子,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暫時也沒有什麽發現。
不過,從奚小姐見到鬼魂,到譚恕予意外落水,再是二公子被人迷暈,以她看來,這裏面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雪鹀跟着譚恕予這幾個月,已經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尤其是人,人心深不可測,要多觀察,從細微處着手,才能見到真相。
雪鹀來到譚恕予房間,聽屋外值守的小厮說他沒有醒過。雪鹀心裏黯了下去。
譚恕予的呼吸很輕淺,眉頭舒展着,臉色也不再是蒼白的,只是嘴唇有些發幹。
雪鹀拿了一塊幹淨的布巾,沾了點茶水,輕輕潤着他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雪鹀覺得譚恕予的嘴唇微啓,舌尖稍稍動了一下。
不一會兒,她真的聽到譚恕予小小聲地說着什麽。
雪鹀湊近了譚恕予,終于聽清了,他在說:“水”“渴”。
雪鹀端來一杯茶,輕輕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他叫醒然後給他喂水,可是譚恕予除了嘴唇一張一合,眼珠子也微微轉動着以外,一直不能醒來。
這怎麽辦?怎麽喂他喝水呢。雪鹀想着。突然,她想起來以前學潛水的時候,師傅告訴她,若說有人在海裏閉氣溺水,可以以口渡氣緩解。
以口渡氣,那也可以渡水吧!
雪鹀含了一小口茶水,當她的嘴将将碰到譚恕予,還沒有開始渡水的時候,譚恕予的唇舌似乎就在等這一刻,立即自覺地吮吸起來。雪鹀不敢動,直到嘴裏的水都被他吸走了,她才驚覺自己剛剛緊張得出了一身毛毛汗。
雪鹀又含了一口水,剛覆上他的唇,譚恕予自覺地就吸走了,如此往複,一杯茶都喝光了,最後一次,譚恕予的舌尖都快要伸到雪鹀的嘴裏,看他還昏睡着,嘴巴卻不自覺地抿了抿,雪鹀的臉都紅透了。
喬婉柯正好來看譚恕予,雪鹀趕緊站起來背對着她,趁機讓自己降降溫。
“哥哥醒來過嗎?”
“啊,醒,醒過,他還喝了一小杯水。”
“那就好。我來找你去吃晚飯。”
“哦,哦,好。”雪鹀深吸幾口氣,決定跟着喬婉柯一起去花廳吃飯,每次都讓人端來給她,她也不好意思。
花廳裏就只有喬婉柯和奚伊絮在,奚伊絮看起來有點兒心神不寧。
“奚小姐,你怎麽了?”雪鹀關切道,“難道是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嗎?”
“雪鹀姑娘,我想,是不是真的有鬼魂,我們昨天都去過那個院子,然後,譚公子就落水了,二公子也被人迷暈了,會不會,是鬼魂詛咒啊?”奚伊絮越說越小聲,似乎是怕極了。
雪鹀搖搖頭,“肯定不會,你看我們三個就好好的呀。”
“伊絮說看到的是女鬼,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專門挑男子下手?”喬婉柯說。
“這……”雪鹀和喬婉柯面面相觑。
“我吃好了。”雪鹀放下碗筷。
“你是要去守着哥哥嗎?”喬婉柯沖她眨眨眼。
“嗯,對。”
“去吧去吧,希望哥哥早點兒醒來。”
看着雪鹀離開了,喬婉柯轉頭對奚伊絮說:“我們一起去看看二公子嗎?”
“好。”
“伊絮,這次我把哥哥找來,是希望能幫幫你,這你是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
“他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自然不會。”
“那就好。”
雪鹀在譚恕予的床邊坐下,看着他的睡顏,視線落回到他的唇瓣,又想起之前的觸碰,“活色生香”“秀色可餐”這兩個詞突然冒了出來。
我在想什麽呢!她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小時候光想着要好好練功,沒有怎麽讀書。書生師傅雖然從不打她,但是叮囑她千萬不要輕易使用那些文绉绉的成語,更加不要說出師傅的名字。
耳邊是譚恕予清淺的呼吸,她被草木的香氣圍繞着,雪鹀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計劃的方向。
當她還在小島上的時候,她的方向是陸地,是真相;當她到了嘉越城,她的方向是練月門,但是卻來到了绮霞閣譚恕予的身邊;現在呢,她問着自己,方向在哪裏?她眼前還有路嗎?是這樣一直跟着譚恕予,還是離開他,繼續去找自己的路。
前路必定充滿荊棘和險灘,她一直都知道這條路必定要失去些什麽,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是她并不害怕。那她猶豫不決的原因是什麽呢?
雪鹀突然意識到,她從不怕艱難困苦,她害怕的是選擇本身。
她已經從绮霞閣的資料庫裏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她應該要繼續去追尋那些線索的,可是,她卻彷徨了。彷徨的原因是舍不得,舍不得什麽呢?她不敢細想,更加不敢追究。她已經錯過了上次的暴雨,可能就只好等着下一次的風雨欲來吧。
喬婉柯沖進屋子,着急忙慌拉着雪鹀的胳膊:“小,小雪鹀,出事了!”
“怎麽了,別着急,慢慢說。”
“許家,大公子,被人殺了!”
雪鹀跟着喬婉柯,又來到了那個破落的院子。
許漸宏躺在地上,面目蒼白,死氣沉沉。
雪鹀按壓着他的頸部,已經毫無生機。
“這是怎麽回事?”雪鹀問着喬婉柯。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路過,看到他躺在這兒,我,我不敢叫別人,就只能去找你了。”喬婉柯捏着裙擺,泫然欲泣。
“我在這裏守着,你趕快去通知二公子和奚小姐。”
“哦,好!”喬婉柯轉身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