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41
chapter 41
顧霖沉默了一息，接起， “喂，師母，右右在睡午覺，我是顧霖。”
顧霖忽然有些心虛的拘束，即使明明什麽也沒有發生。
電話對面溫婉的女聲顯然也詫異地頓了一下，好幾秒才出聲，像是也有點尴尬， “啊，右右睡了？在……你家？”
顧霖感覺喉嚨有些發幹，咽了咽，凸起的喉結飛快地滑動了一下， “嗯，是。”
“我們剛剛在家裏看電影。”顧霖飛快地解釋了一句。
喬沐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緊張，輕笑了下， “別緊張，我和你老師到這附近逛街，順路過來給右右帶點東西，現在在右右家門口，要不你先開下門，我們把東西放下？”
顧霖聞言，兩步作一步地就去開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笑意盈盈的喬沐，以及，臉色微黑的唐風清。
“……老師，師母。”顧霖側身邀請他們進家裏。
“咳。”顧霖剛放下兩杯水在唐家父母兩人面前，就聽到唐風清帶着刻意意味的一聲輕咳， “你剛說，你們……剛在看電影？只是看電影吧？”
顧霖的緊張情緒剛剛裝水的時候就很快調整好了，此時聽到自己老師的試探，難免還是有些臉熱， “……是，右右看到一半睡着了，我就……讓她進去睡了。”
“……”唐風清沉默了一下，輕哼了一聲，沒有揭穿他前後不一的疏漏的謊言。
唐家父母也沒有多呆，只喬沐臨走時笑眯眯地滿臉慈愛滿意，“下次跟右右一起來家裏坐坐吧。”便拉着一直臉黑的唐風清走了。
不輕不重的，在顧霖的心上輕輕地敲了敲，顧霖颔首道了聲好的。
等目送唐家父母進了電梯，不見了身影之後，顧霖才發現自己的背有些僵，有些失笑。
怎麽說呢，前所未有的不同的緊張，跟高考、跟第一本作品發表時完全不相同。但，想到卧室裏眠着的那個人兒，總歸是甜蜜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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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施的午覺沒有睡多久就醒了。一睜開眼，是完全陌生的環境，簡約而不冷淡，帶着點中式複古的風格，有點熟悉，有點陌生。
她還在做夢？不确定，再看看。
唐幼施又閉上眼睛，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來睡着之前的記憶是在顧霖家的沙發上看着電影，雙眸瞬時放大，頓時清醒了。
所以這是……顧霖家的卧室？而她……在顧霖的床上？！
原本還懶懶伸着懶腰的動作一頓，伴随着被褥之間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淺木調香，唐幼施一瞬間确定了這件事。
吓到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呆呆愣愣地抱着還帶着暖意的被子，腦子有點發懵，粉嫩的臉龐倒是十分自覺地泛上了熱意。
緩了緩一下子起起伏伏的心緒，稍稍地将被子鋪平了一些，唐幼施才磨磨蹭蹭地提拉着步子出去找人。
顧霖正在廚房裏擺弄着什麽，颀長的身影似有若無地印在廚房隔門的玻璃上，唐幼施才驚覺雖然沒有睡多久，但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刻了。
顧霖一轉身就看見了廚房隔門邊上冒出來的那個小人影，柔軟的秀發微亂，明明看着還帶着剛睡醒的惺忪，眼神倒是晶瑩羞澀，眉眼含笑， “醒了？剛想着要不要喊你起床，過來。”
顧霖手上拿着一杯水，唐幼施自覺地過去接過，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入口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溫水，鹹鹹甜甜的， “嗯？這是什麽啊？”
“海鹽檸檬水，剛泡上的，剩下的給你冰冰箱裏了。”
顧霖說話間還伸手揉了揉唐幼施還在微微發燙的耳垂，他的指腹微涼，剛好緩和了幾分熱意，唐幼施發現自從說開了之後，每次兩人之間相處時，顧霖總喜歡作弄一些小動作，有一點點粘人，但，粘得讓人的心底甜甜的，像泡在了蜜裏，她很喜歡。
“怎麽這麽燙？”顧霖揉了快小半分鐘，明明是他手裏在作怪，嘴裏卻還很疑惑地問着她為什麽耳垂這麽燙，很無辜的樣子。
作亂的手摩挲了好一會，見女孩喝夠水之後，才意猶未盡地收手，顧霖繼續開口， “剛剛老師和師母給你帶了些東西過來，我放到客廳裏了，他們還說……”顧霖頓了頓，傾身平視進唐幼施已經是滿目驚詫的眸子裏， “讓我們有空去家裏坐坐。”
顧霖故意加重了‘我們’二字的語氣。
唐幼施不僅看清楚了他眼中的自己，還清晰地看見了他眼底翻湧着的喜愛。忽然有些感到新奇，顧霖最開始認識的時候，總是一副淡淡的，平和溫柔的，不至于說冷漠，就總是讓人感到禮貌之餘有些游離于人際之外，但現在，自己卻常常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一些情緒，不管是開心愉悅的，還是緊張的。
就好像他真正地打開了自己的世界，并邀請着她進入一樣。
這個認知冒出來的時候，讓唐幼施格外欣喜。
帶顧霖回家，這件事從剛開始知道唐幼施和顧霖在談戀愛的時候，喬沐女士就常常說起，唐幼施每次都在推辭。這次倒沒有多大的緊張感。原本睡醒午覺的手還帶着稍高的暖意，唐幼施不說話的悄悄碰了碰顧霖的手，微涼，帶着一點點的濕，下一瞬就被對方反客為主，緊緊攥在了手裏。
窗外夕陽的餘晖懶懶悠悠地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給幹淨的臺面都覆上了好看溫暖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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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幼施帶顧霖回家的那天跟往常回家沒什麽不一樣，只是這次出了地鐵，打電話給唐風清的時候只得到了對方輕哼了一聲說， “你讓那個小子和你一起回來就行了，我不去接你了。”
老父親對拱了自家小白菜的不滿近乎溢出屏幕，引得唐幼施羞惱地反駁。等到了家裏，唐風清一反常态，一臉嚴肅地喊了顧霖進書房，引得唐幼施頻頻看向書房的緊閉的房門。
“上次我還說讓你有空到家裏坐坐，沒想到你倒好，直接把我的寶珠給拐走了。”唐風清“将軍”一聲，把對面顧霖的将掣肘着無路可退，得意之餘帶着不滿，看着對面坐姿端正、謙恭有餘的人， “也虧得是了解你小子，不然別想帶我家右右回家。”
悄無聲息地讓了自己的老師好幾步棋的顧霖，聞言更是端正自己的坐姿，把背稍稍挺直道了一聲是。
唐風清看着這個自己昔日的學生，青年身姿挺拔，氣質內斂而不缺鋒芒，淺藍色的襯衫使得青年人的朝氣和沉穩糅合得恰到好處，自己的這個學生無疑是很優秀的，自己的寶貝如果最終選擇跟一個人相伴餘生，顧霖确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只是捧在手心多年的珍寶忽然自己跟人跑了，多多少少會不爽就是了，唐風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沒再像這個令人心悶的話題，轉移了話題， “我聽老顧說你新書要發了？”說着，觀察着青年的臉色。
顧霖正在收拾棋盤，拿着黑玉棋子的手一頓， “……是。”臉上湧上幾分別扭。
喬沐在樓下喊着可以吃飯了，唐風清立馬應了一聲，才悠悠然地起身， “老顧他其實很關心你，父子哪有隔夜仇，他這些年也很後悔，只不過是拉不下臉而已。”
見顧霖沒有反駁，只低低地嗯了一聲，唐風清了然地點點頭，便背着手出去找自己的妻子了。
哼，如果不是為了寶貝女兒，他才懶得開解這倆父子間的別扭，都是犟。
唐風清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顧霖收拾着棋盤的手也漸漸慢了下來，看着黑玉棋子下更顯白皙的自己的手，有些出神。
“我知道的。”不知過了多久，書房裏的人才出聲，沉沉地說了這麽一句，不知是想通了還是妥協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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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回家的路上，顧霖顯得有些沉默，趁着等紅燈的間隙裏，唐幼施抓起來顧霖放在腿上一點一點的手。唐幼施一直很喜歡顧霖的手，溫潤，骨節分明而修長有力。她玩弄了好一會，才開口，“爸爸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啊，你好像不開心，都不理我了。”
唐幼施的聲音裏沾染上委屈和控訴，顧霖還在思索着的心緒頓時回神，抱歉地看見了女孩靈動帶笑的眸子才知道唐幼施是故意這麽說的。
“我只是在想……”捏了捏手裏柔弱無骨的小手，剛好綠燈亮起，顧霖重新發動車子才回答者唐幼施的問題，面色帶上些許猶豫和糾結，“要不要帶一本新書回去給父親看看。”
如果是之前，顧霖是絕對不會産生這個念頭的，只是上次在家裏看見了那一層帶着明顯翻閱痕跡的典藏書之後，這樣的想法會冒出來也是自然而然的。
他與父親之間的隔閡往嚴重裏說，是父親對自己的夢想、成就，以及自己的蔑視，是父親控制欲高漲時期所産生的遺留，而往前裏說，是兩代人之間的代際問題，不過是一名父親想讓自己的孩子走他所認為的最好的道路，讓孩子的人生路途更平穩更成功。
年輕時的顧霖并不能理解，父子間稀少的溝通、交流也并不能讓兩人把顯而易見的原因給說開。但二十八歲的顧霖不是當年二十一歲的顧霖，二十八歲的顧霖比之更能理解，更懂交流，但也更有能力，更加堅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