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冶來了&強悍與纖弱
第72章 周冶來了&強悍與纖弱
海風,山岚,天涯海角。
畢景卿把一切都抛諸腦後,像一只掙脫了線繩的風筝,盡情享受着難得的自由。
H市沒有束縛住他的腳步,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去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踏遍每一處風景,鼻腔間充盈着的空氣,都在呼吸間彌散開甘美的滋味。
直到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原來之前那麽長的時間裏,他其實都過得不快樂。
金絲雀纖細的腳踝上扣着華貴的鐐铐,縱然能夠起舞歌唱,卻始終困在牢籠中,惶惶不可終日。
鉛灰色眸子的少年坐在高高的山巅,輕聲對腦海中的搭檔說:【我果然還是很想完成任務的。】
雖然這個書中世界和他曾經生活的現實別無二致,但他還是想完成任務離開這裏,去過真正屬于自己的,不會被任何人絆住腳步的人生。
系統出于對人類的好奇,充滿探究精神的發問:【你不會因為愛上他們中的某個人,而選擇留下嗎?】
這在它之前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屢見不鮮。
很多宿主都會選擇留下——如果能選中正确的攻略對象的話,愛情的甜美滋味足以讓人沉淪。
像畢景卿這樣不斷重複死亡結局,近乎于bug的情況,它之前從未遇到過。
畢景卿遙望着遠方,沉默良久,最後搖了搖頭。
【我不會留下。】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瘋狂的,他已經用五次死亡證明了這一點。
就算最後攻略了正确的對象,其餘四個人又該怎麽辦?他可不想被四把刀捅成篩子。
他是自私的,薄情的,他不想為了所謂的愛情飛蛾撲火,葬送自己。
人的一生不應該只為愛活着,他還有父母,還有朋友,還有許多許多值得珍惜的東西,留在現實世界裏等他回去。
所以他一定要回去,因為那是他堅持努力到現在的意義。
系統卻用機器與生俱來的嚴謹,發現了他話語中的漏洞。
是“不會留下”,而不是“不會愛上”嗎?
它悄悄檢索了一下自己的數據庫,最後得出結論——宿主不過是在逞強罷了。
畢景卿還不知道自己被貼上了“嘴強王者”的标簽,他靜靜感受着山間雲霧,鳥獸啾鳴,最後站起身來,拍拍屁股說:【該回去了。】
他收到了葉傾珏發來的消息,催促他回去繼續《蓮決》的拍攝。
的确該回去了,但問題的關鍵在于,該怎麽避開很可能正在四處尋找他的程以川,偷偷溜回京城。
他把難題丢給催他回去的葉傾珏,并在當天夜裏,就收到了答案。
畢景卿夜裏口渴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床邊,鬼壓床似的吓人。
他差點喊出聲,卻被覆蓋着厚實繭子的手掌捂住嘴,被迫把所有聲音都咽了回去。
男人粗犷硬朗的面容隐藏在黑暗裏,唯獨一雙明亮銳利的眸子格外懾人,定定的凝視着眼底還殘留着朦胧睡意的少年。
抵在唇畔的手掌隐隐傳來硝煙的刺鼻氣味,濃烈又缥缈,與這座建在山腰間,遠避塵世的小民宿格格不入。
畢景卿漸漸醒過神來,亂跳着的心髒慢慢恢複原本的頻率,輕輕用柔嫩的臉頰蹭過男人掌心。
像是剛睡醒的小貓,乖順的和主人打招呼。
周冶削薄的唇抿起,只覺得掌心酥麻發癢,說不出的舒服,直叫人心裏變得柔軟濕潤,仿佛能浸出水來。
他一向不喜歡太過柔軟脆弱的事物,卻唯獨在灰眼睛的少年這裏屢屢破例,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淪。
也許并不是他改變了多年來賴以生存的習慣,而是眼前這個少年太過特別。看似柔弱實則堅韌,不管遇到怎樣艱難的困境,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和決斷,總能帶給他驚喜。
周冶收回手,低聲道:“我身上有血,去洗一下,待會回來。”
說完,他就悄無聲息的摸黑走進浴室,沒一會兒,裏面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畢景卿躺在床上發了會呆,才意識到自己被周冶碰觸過的臉頰隐約有點濕漉,再結合男人剛才的話,吓得一個翻身爬起來,沖到浴室拍門:“周冶!周冶!”
門應聲而開,男人赤裸着精悍的身軀站在他面前,猶如一尊刀劍不侵的金剛佛像。
淡淡的血腥氣夾雜着水霧撲面而來,畢景卿憂心忡忡的環視男人一圈,發現所有的蜜色皮膚都是完好的,沒有傷痕,這才松了口氣。
他倚在門框上放空:“吓死我了,還以為你又受傷了……”
周冶專注的看着他,擡手抹去他臉頰蹭上的淺淺血痕:“血都是別人的。”
就算是別人的,那也是血啊!
畢景卿臉色不太好看:“葉傾珏又讓你做什麽危險的事了?”
“不危險。”男人解釋道,“不是少爺,是梁莫言。”
畢景卿愣了愣:“梁莫言?你怎麽會幫他做事?”
周冶不欲多說,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被水汽沾濕的睡衣上,低聲道:“衣服,濕了。”
“啊,沒關系。”畢景卿低頭看了看,“我還有備用的——”
話音未落,一雙有力的大掌就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抱了起來。
“咦?做什麽?等一下……”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周冶直白而熱烈的說。
畢景卿抓着睡衣領口負隅頑抗:“可是我正在問你話——”
“他不重要,待會再說。”周冶握住睡衣下擺,稍微使力,棉質布料就寸寸碎裂。
男人一愣,歉然道:“抱歉……還好有備用的。”
畢景卿:“……”
是有備用的沒錯,但是也經不起你這麽糟蹋啊!
……
幾次提出離開浴室未果後,畢景卿急的想哭。
“阿冶你學壞了……”
以前那個老實人去哪了?浴室裏也可以這一茬,是誰教給他的?
周冶親了親他,低聲說:“少爺說,要和我公平競争。”
所謂的公平競争,就是要從同一條起跑線上出發。
其他方面他跟少爺相去不遠,唯獨情事這塊落後太多,非得狠狠補課才行。
為了确保“公平”落實到位,他最近雖然人在外地,卻跟少爺聯系緊密,交換了不少情報。
在這方面,葉傾珏從不吝啬,總是傾囊相授。
畢景卿沒聽懂周冶的邏輯,卻也顧不上了。
……
不知過了多久,畢景卿終于得以離開浴室,睡衣已經徹底報廢,備用的還在行李箱裏,周冶卻沒有給他拿的意思,直接把他放進被子裏。
被窩早已沒了熱氣,畢景卿打了個寒顫,還沒來得及抱怨,男人火爐一樣溫暖的軀體就貼合過來,健碩的身形将他嚴絲合縫的包裹,熨帖又有安全感。
畢景卿像被順了毛的小貓一樣,忍不住從喉嚨深處擠出一絲軟糯的輕哼,小聲嘀咕:“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給梁莫言做事。”
周冶沒想到他還惦記着,粗糙的手指揉弄着少年還殘留着紅暈的耳垂,短暫沉默後道:“範夜霖可能的藏身地,是他提供的。”
畢景卿很快明白過來,抓住他的手,滿心歉疚:“還好你沒事,不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冶捏着他的下巴,湊過去輕吻他的唇,低聲道:“只是普通的工作。”
他想安慰畢景卿,讓他不用擔心,可畢景卿聽了,卻越發不安——滿身都是硝煙味和血跡,都只是普通工作而已,這男人平時到底在做些什麽?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雖然周冶很強,但是賣命的營生,終究是游走于法律邊緣,也許哪一天,就要為這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付出沉痛的代價。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希望周冶過的如此孤獨,哪怕他自己并不覺得孤獨。
畢景卿撐着酸軟的腰坐起身來,裹着被子,準備認真的和自家前男友談談未來的職業規劃問題。
周冶不明所以,也跟着坐起來。
他把少年用被子裹成蠶蛹,一股腦抱到自己懷裏,牢牢護着,像極了惡龍守護珍貴的寶物。
畢景卿懵了,掙紮着冒出頭來,怒道:“你幹什麽!”
他這個丢臉的樣子,還怎麽談正事?
周冶茫然道:“怕你感冒。”
山裏更深露重,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畢景卿噎住,又徒勞無功的掙紮了一會兒,終于放棄,癱在周冶腿上喘氣。
周冶把他摟的更緊一點,安慰道:“你說吧,我會聽。”
畢景卿心想,算了,就這樣吧,任誰在周冶面前都免不了丢臉,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屬性。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沒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很快調整好心态,用認真嚴肅的語氣問道:“阿冶,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葉傾珏?”
周冶專注的看着畢景卿,像是在認真思考。
畢景卿耐心等待着,因為他知道這對于周冶來說并不容易,也許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也許對他來說,葉傾珏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
周冶忽然開口:“再喊一次。”
畢景卿愣住:“什麽?”
“阿冶。”男人用低沉的嗓音重複,隐藏在昏暗光線下的硬朗面容隐約有些發燙,目光灼灼的盯着畢景卿,“再喊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