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決絕之吻&我帶他一起下地獄
第55章 決絕之吻&我帶他一起下地獄
他知道了!
畢景卿睜大了眼睛盯着範遲晝,極度的恐慌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緊咬的牙關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男人那雙狹長的眼眸生的極其清俊有神,漆黑瞳孔流光溢彩——有媒體評價過範影帝,說他的戲大半都在那一雙鳳眼裏,既有柔情萬種,也有鐵血征伐,游刃有餘,信手拈來。
而現在,這雙讓無數影評劇評人贊嘆的眼睛,正帶着數不盡的冷光凝視着他。憎惡、遺憾、不甘、苦澀……千般怨念萬種愁緒如銀瓶乍破,肆意橫流,最後又昙花一現,全都收束成一線漠然的清冷。
他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畢景卿被這一個眼神震撼——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是在問:
你為什麽要辜負我?
難道就因為我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就不配存在嗎?
難道我的靈魂,就不值一提,沒有任何價值嗎?
難道只有範夜霖的愛是愛,我的就是夢幻泡影,絲毫不值得你留戀嗎?
花瓶裏的水仙,床頭的小夜燈,造型別致的酒杯,滿是批注的劇本……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化作洪流,将他席卷其中,如有生命一般,異口同聲的責問着他——
你真的要殺了他嗎?!
你真的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嗎?!
畢景卿忽然就不覺得害怕了,強烈的難過和愧疚幾乎将他淹沒,他大口呼吸着,仿佛這樣就能讓胸口積攢的苦澀稀釋一般,卻毫無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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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抓住範遲晝的肩膀,嘴唇翕動,喉頭艱澀,吐不出哪怕一個字符。
他只是一個游蕩無依的孤魂,多情又心軟,懦弱又猶疑,為什麽非要逼他手裏握刀,來做這個選擇?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憑空捏出一具身軀來,讓他們兩個不必再争個你死我活!
畢景卿無言垂淚,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墜落,顆顆分明的砸在男人赤裸的胸腹,熱燙到幾欲灼燒皮肉。
範遲晝用指尖挑抹淚痕,抵在唇邊一一舔過,不知嘗出了什麽,眼睫低垂。
他抵着畢景卿後腰的另一只手分毫未動,沉聲道:“把酒端過來。”
畢景卿擰腰,探手抓住身後桌子上的酒杯,顫抖的手指險些潑灑出來。
範遲晝一把握住他的手:“小心點,別灑了。”
畢景卿哽咽着喚道:“範遲晝……”
“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男人把酒杯湊到他唇邊,“寶貝兒,哭得這麽厲害,真叫人心疼。把酒喝了,你說的……這酒安神。”
畢景卿想往後躲,可後腰抵着的刀尖卻傳來刺痛,他能感覺得到有什麽濡濕的東西緩緩往下淌。
他意識到,如果不服從,範遲晝真的會殺了他。
酒杯傾斜,酒液近乎粗暴的灌進唇齒,既辣又苦。畢景卿含在口中,不肯往下咽。
“那個姓白的醫生寄來藥時,是我收的,這藥的用法和療效我一清二楚。”
“我本想毀了那藥,可範夜霖的意識困獸猶鬥,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那藥已經不見了,沒想到落在你手裏。”
“畢景卿,難為你這麽多天委曲求全,為了讓範夜霖回來,臉面自尊全都不要……可惜啊,最後還是功敗垂成。”
酒杯被丢開,碎裂一地,殘存的琥珀色酒液肆意流淌。男人手掌滑落少年咽喉,滿是威脅意味的撫摸:“咽下去,別逼我再傷你。”
畢景卿顫抖着摟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顧的俯下身去,連驟然收緊鎖住喉頭的手掌都沒有理會,強行吻上男人削薄的唇。
決絕如撲火的飛蛾。
男人周身劇震,握着刀的手忽然不穩,少年越發往他懷裏鑽,柔軟的紅唇磨蹭着他的唇角,像是情到深處的渴求,又像是悲傷至極的訣別。
冷卻的淚水蹭在範遲晝鼻尖,鼻腔間滿是苦澀的氣味,他像一頭本能受到吸引的獸,呼吸一滞後驟然失控。
溫熱的酒液來回輾轉,時而被少年咽下去一點,時而被男人咽下去一點,直到最後——相濡以沫,不分彼此。
這個吻太過瘋狂,畢景卿頭暈目眩,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得不用力咬了範遲晝一口,才勉強喘息着分開。
男人唇角染血,呼吸不知何時變得粗重,眼底光芒散亂,死死箍住少年窄腰的手臂逐漸失去力氣。
畢景卿知道,他到底還是成功讓範遲晝喝下了藥,雖然劑量不夠,但明顯是有效的。
他強壓下心底的恐慌不安,逼着自己往好處想——劑量不夠也許是好事,不至于徹底殺死範遲晝,但又能讓範夜霖蘇醒過來。
他像是想要挽回什麽一般,語無倫次的對範遲晝說着:“以川哥哥會治好你的,也許你和霖哥未必就要你死我活,也許,也許……”
“傻子……”範遲晝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困極了,嗓音斷斷續續,“他不會……放過我的……我也一樣……”
他和範夜霖就像永不相見的日月,雖然有截然不同的表象,本質卻幾無不同。
他有多少瘋狂和偏執,範夜霖就有多少冷血和酷烈,眼前這個少年還是太天真了,居然妄想從中找到平衡之道。
可是明明什麽都清楚的他,為什麽又會被一個天真少年意圖不純的吻蠱惑,心甘情願的飲下毒藥?
他果然和範夜霖一樣……都是腦子不清醒的瘋子。
畢景卿滿面淚痕的看着範遲晝一點點陷入昏睡,滿心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不安,忍不住緊緊擁住男人發軟的軀體,眼尾卻忽然掃過一抹寒光。
他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刀鋒雪亮,刺入男人腰間——
劇痛刺激着範遲晝清醒過來,他睜大雙眼,死死盯着畢景卿,最後的笑容竟然是溫柔的。
“別哭,我帶他一起下地獄……從此以後,你再也不用怕了……”
*
“确定是這裏嗎?”
葉傾珏仰頭打量眼前普普通通的公寓樓,向電話另一頭的男人确認。
“這是最後一處了,如果連這裏都不是,那我也無計可施。”梁莫言的嗓音聽不出情緒,一如既往的平淡,“其實不管占據身體的是哪個人格,對你們來說都無傷大雅,還不如放任不管,何必費這個力氣。”
葉傾珏對周冶略一颔首,示意他先上去探路,輕笑一聲道:“對于卿卿來說可不是‘無傷大雅’,他冒着生命危險,也非要把範夜霖找回來呢。”
他那一聲笑裏,透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三樓的窗戶被推開了,周冶的黑色風衣一掃而過,葉傾珏瞳孔微縮,快速道:“找到了。”
他挂斷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沖上三樓,立刻嗅到鮮血的腥氣。
周冶已經闖進房間,抱起哭得快要暈厥過去的畢景卿,眉眼凜冽的盯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範遲晝,手腕一翻就要掏槍。
畢景卿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尖叫出聲:“不行!”
周冶已經指着範夜霖的槍口頓了頓,沒扣動扳機,也沒放下。
葉傾珏趕到,蹙眉看着滿地鮮血,沉聲道:“先止血,他不能死在這裏。”
範夜霖是公衆人物,擦破點皮都能上熱搜,要是莫名其妙死在Z市的一間小公寓裏,整個娛樂圈都得天翻地覆。
事情一旦鬧大,畢景卿和範夜霖的夫妻關系就藏不住了,說不定還要為這事背黑鍋。
周冶默了默,心不甘情不願的應是。
葉傾珏把畢景卿接過去,帶着他先下樓,其他交給周冶善後。
畢景卿不放心,掙紮着要回頭看,卻被葉傾珏用力拍了一下屁股。
“老實點,之前的賬還沒跟你算呢。”葉傾珏在少年後腰摸到點濕意,掀開衣服看了一眼,臉色越發難看,“那神經病把你弄傷了?”
“沒……沒什麽事。”畢景卿不敢亂動,只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小心翼翼的問,“葉哥,霖哥他不會死吧?”
畢景卿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麽乖巧讨好,偏偏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葉傾珏神色陰郁:“……沒傷到要害。”
畢景卿松了口氣,還想再說,卻被葉傾珏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是繼續提他,我就讓周冶給他補一槍。”
畢景卿不敢吭聲了,到底是放下心來,剛被葉傾珏抱上車子,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京城。
畢景卿一睜眼就看到程以川,清俊文雅的年輕教授拿着一本書翻看,靜靜守在病床邊。
“以川哥哥……”畢景卿撐着身子坐起來,“這裏是?葉導他們呢?”
“是研究所的附屬醫院,葉傾珏把你和範夜霖送來後就離開了。”程以川放下書,扶着他靠在床頭,“範夜霖沒有生命危險。這家醫院隐私性強,他在這裏接受治療,不會驚動媒體。”
畢景卿先是放下心來,随即又緊張起來:“他的病……”
程以川搖搖頭:“他一直沒有清醒。”
範夜霖不醒,就沒法判斷主導身體的到底是哪個人格,只能等他醒過來再說。
畢景卿強壓着心底的難過,把自己知道的據實以告:“最後一片藥,他只吃下去不到五分之一……他是自殘的,說要帶着霖哥一起下地獄……”
“不着急,你慢慢說。”程以川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柔聲道,“最好把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