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林楠績啧啧稱奇:【原來蘇家不止出過一次嫔妃,先帝時期,蘇家還在京為侯,就曾将長女嫁給先帝。可惜長女入了深不可測的後宮,站錯了隊,被當時的寵妃蕭娘娘視為眼中釘。蕭娘娘向先帝進讒言,不僅将這位蘇家長女打入冷宮,就連蘇侯爺也被削去爵位,發配到遙遠的登州當一名小小的縣令。】
【蘇縣令不甘心,埋怨長女不懂得抓住大好機會,頻頻來信讓她抓住皇上,把自己弄回京城。】
【長女本來就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重重壓力之下,患病離世。】
【先帝登基後,在太後的堅持下進行選秀,只要是适齡女子都可參加。蘇縣令就又動了念頭,要把小女兒蘇宜念送進宮。】
【蘇宜念對長姐慘死耿耿于懷,從小立志學武,選秀時更是為了落選讓畫師一頓瞎畫。】
【沒想到,陰差陽錯精準戳中太後喜好,竟然被選上了!】
【6。】
林楠績對此感到佩服。
【被皇上和太後發現畫像作假是欺君,進宮貨不對板也是欺君,于是蘇家決定铤而走險,把竹馬男扮女裝送入宮!】
【最不可思議的是,竹馬居然也同意了!】
【???】
【可是進宮是要驗身的呀,男扮女裝又不是真的女的。】
【喔!當時皇宮內部正在清洗,人員大換血,新的驗身嬷嬷和太醫曾蒙受蘇家長女恩惠,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幫蘇家這一次。居然恰好鑽了空子。】
李承銑胸膛上下起伏,連驗身的嬷嬷和太醫也疏漏了!除此以外還有什麽纰漏?
他突然覺得很有必要把皇宮上下全都摸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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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蘇宜念和假宜嫔的目光怒火中燒。
林楠績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麽,心聲頓時激動不已。
【這竹馬!不容易啊!】
【竹馬本名席景,是蘇家養子,從小體弱多病,能好好長大全靠蘇宜念罩着的,所以皇宮旨意下來,席景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不僅如此,入宮前後他還苦學女子儀态,天天頂着碗走路,捏着蘭花指甩起小帕子,好好一個翩翩公子,還練成了一口出神入化的夾子音。】
【……好感天動地的情誼!】
【蘇宜念闖入皇宮,就是為了把席景帶走。】
李承銑冷冰冰地看着兩個人:“你們可知道,欺君是死罪!”
席景“噗通”一聲跪倒:“皇上饒命!”
蘇宜念氣不過,拔劍:“你們害了我長姐,現在還要害我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沖我來!”
李承銑臉色發黑:“你确實死罪難逃。”
席景看着皇帝和蘇宜念,一個是九五之尊,一個連命都不要,束手無策,“哇”的一聲哭得凄厲:“皇上!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同床共枕過的份上——”
蘇宜念眼神頓時淩厲,像要刀了李承銑:“你把他怎麽了!”
李承銑神情隐隐有些裂痕:“朕又沒動過你!”
席景扭捏道:“一個床也是睡嘛。”
蘇宜念頓時松了一口氣。
李承銑臉色黑如鍋底。
席景扭過來,靠近李承銑,試圖求情。
李承銑連連後退:“你別過來!”
林楠績:【啊!你一個男人這麽會扭合理嗎?】
李承銑氣極:“交由錦衣衛審理!”
林楠績連忙道:“皇上……息怒,這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有辱皇上的名聲?”
【不管怎麽說,先帝欠人家一條命,父債子償也有道理嘛。】
李承銑氣得眼前一陣陣發昏:“宜芳宮所有人,從今以後不得進出,朕親自處理!”
李承銑從宜芳宮出來,禁軍統領敖敬川躬身上前:“皇上,屬下這就帶人進去将賊人一網打盡!”
李承銑咬牙切齒:“不必了!帶上将這裏守住,任何人不得進出!”
敖敬川一愣,難道放任賊人和宜嫔共處一處?
他遲疑道:“皇上,這恐怕不妥吧?”
李承銑冷冷掃了他一眼:“按朕的吩咐去辦。”
敖敬川立即道:“是!”
李承銑大步離開,氣勢六親不認,禁軍紛紛低下頭,不敢對上皇帝的盛怒。
待皇上走遠,敖敬川連忙拉住林楠績,壓低聲音問道:“林公公,這裏頭發生什麽了?”
林楠績一臉高深地看向敖敬川,擡起食指在唇畔比了個“噓”的動作,然後又将手放在脖子旁,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敖敬川凝重地點了點頭:“懂了,多謝林公公提點。”
宜芳宮院外的枯柳樹旁,李承銑不耐煩地轉過來,滿臉暴躁:“林楠績,磨磨蹭蹭地幹什麽呢!”
林楠績丢給了敖敬川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一路小跑到李承銑身後。
敖敬川摸着後腦勺:“我滴個乖乖,皇上還等人呢?”
林楠績跟在李承銑身後,一路沉默地回到紫宸殿,李承銑坐在暖閣龍椅上,挂着臉,渾身“滋滋”泡着黑氣。
林楠績內心幽幽嘆氣:【這種事情,也只能當事人自己看開點了。】
【好激動,好興奮!好想找好兄弟一起切瓜!】
【鴿了吃飯,不如就用八卦彌補?】
林楠績正兩眼放光地想着,突然感覺氣氛有點不對,一擡頭,就對上李承銑盯着他的目光。
簡稱……想刀人的目光。
林楠績“撲通”一聲跪下:“皇上,奴才絕對守口如瓶,今夜的事絕不會洩露半分!”
李承銑惡狠狠地看着他。
剛才還在內心想着怎麽和好兄弟切瓜,現在的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這個小騙子!
李承銑探出身子,居高臨下地俯瞰林楠績:“和誰都不許說。”
林楠績只覺得一陣壓迫感襲來,不禁縮了縮脖子:“奴才遵旨!”
“算了,你出去吧。”李承銑心累地靠在龍椅上,感覺要折壽。
林楠績松了口氣,連忙告退。
後半夜,李承銑躺在寬大華貴的龍床上,閉着眼睛,眉頭緊緊皺起,以一種極為不舒服的姿勢墜入沉沉的夢鄉。
夢裏光怪陸離,先是看見一個女子緩緩走向他,身量高挑纖細,弱不勝衣,那臉容很熟悉,似曾相識的模樣,他正要開口呼喚。忽然那女子對着他盈盈一笑,笑完了就彎下腰,一把掀開裙擺。
裙子下沒有穿底褲,露出兩條白花花的大腿。
那大腿上布滿了黑色的腿毛,虬曲旺盛,遠遠看着,像一條條爬動的黑色蚯蚓。
那人一邊撩着裙擺,一邊沖他放肆大笑,聲音雌雄莫辨:“皇上,您看臣妾美不美啊——”
李承銑被眼前的情狀驚得魂魄齊飛,在夢中驚叫一聲,渾身冷汗地醒來。
寝殿裏,窗戶打開着,窗扇被冷風吹得左搖右晃。熱氣全散了,碳火也熄了,冰冷的月華照進來,整個寝殿就像一座雪屋。
李承銑正要喊內監進來關窗添碳,忽然看見帷帳外立着一道悄無聲息的人影。
冷風吹得帳子飄飄蕩蕩的,偶然掀起一角,隐隐約約能看見那人纖細的身影。
李承銑沉聲問:“是誰站在那裏?”
那身影似乎動了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承銑有些耐心告罄:“別在那裏裝神弄鬼,你究竟是誰?”
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傳來:“皇上,是我呀——”
接着,一雙修長素淨的手掀開帷帳,緩緩露出一顆俊俏的頭顱,臉上帶着恭敬讨好的笑容,一雙清澈而大的眸子将他直勾勾望着。
“林楠績!”
李承銑正要責備,猛然間整個身體天旋地轉,他氣喘籲籲地醒來,渾身冷汗,竟然做了一個連環夢。
真是可惡!
夢裏林楠績還要擺他一道。
李承銑怒從床上驚坐起,皺着眉頭思索,左思右想,最後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林楠績!”
自從聽到林楠績的心聲後,最近身邊就頻頻發生怪事。
最關鍵是,每次林楠績都能把事情帶往出乎意料的方向跑,就像馬脫了缰繩一路狂奔。
李承銑幽幽地嘆了口氣,眼中浮現又愛又恨的神色。
久思無果,李承銑掀開被子下床,披衣去了祠堂。
祠堂當中,挂着一副太祖畫像,下面的高案上供奉着一把太祖常帶在身邊的寶劍。
李承銑點了三根香插上,然後虔誠的跪下磕頭,心中默念:
太祖保佑,孽重孫不願再沾惹荒誕離奇的男女是非,從今以後,願效仿太祖做個清心寡欲一心為民的好皇帝。
天色已經蒙蒙亮,黎明溫和的光灑在李承銑的身上。
許完願以後,李承銑終于覺得胸口舒服了點,這才回到床上睡覺。
第二天,朝會。
文武百官齊齊拜完之後,一擡頭就愣住了。
就見李承銑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眼下青黑,嘴唇幹涸,俊美的面容充滿了深深的憔悴。
大臣們面面相觑,這是怎麽了,一天不見,皇上怎麽如此憔悴?
馮閣老擔憂地出列道:“政事繁重,皇上務必好好保重身體。”
李承銑頭重腳輕,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
兵部尚書徐廣川道:“回皇上,北昌王從西北回朝,本定在年前,誰知道遇到鞑靼進犯,回京時間一拖再拖,拖到今天,總算是到了。”
李承銑精神一振:“北昌王什麽時辰到達京城?”
徐廣川道:“據報已經到了永定河,約莫再過半個時辰就抵達城門口。”
李承銑眼前的陰雲一掃而空,從龍椅上站起:“都随朕前去迎接!”
禁軍開道,浩浩蕩蕩的京師百官從太和殿步行至城門口。
李承銑望着城門外的道路盡頭,眼角微微濕潤,三年了,北昌王終于回來了。
林楠績跟在旁邊,站在汪德海身後,心情激動,張大了眼睛遠眺:【女主她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