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顧賢允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夜色之下,沈辰帆都看得出顧賢允神色陰郁。
但他也沒有說什麽,和虞恒一起離開。
回到海川院,正是深夜。
只有夜巡的弟子還在堅守崗位。
沒人知道顧賢允回到主峰。
連上官冰和董志也都各自休息去了。
“阿遠,阿遠。”
劍格再次發燙,劍靈的呼喚急促悠長。
顧賢允思緒紛亂,一會兒想起剛剛伸手想拉住楚輕雲,卻晚了半步,只能看着楚輕雲的背影離開;一會兒又想起閉關中看到的畫面,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和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因為心事重重,顧賢允并沒有聽見劍靈的呼喚。
直到劍身脫手,漂浮到半空。
一個若有似無的人形光團,在劍身旁邊出現。
除了月光,屋內沒有照明,因此光團比其他時候明顯一些。
這已經是劍靈顯現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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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遠。”他說。
“別催了。”
顧賢允心頭火氣,深吸口氣,勉強控制暴躁。
他不想見劍靈,尤其是出關後,現在更是。
那些畫面太真實了,想起劍靈頂着楚輕雲的臉,不知怎的,顧賢允有點惡心。
“我沒說什麽。”
劍靈聲音有點委屈,飄到顧賢允旁邊,小聲說:“你別生氣,我不催你。我只是看你今晚一直不高興,想問問你怎麽了。”
怎麽了?
顧賢允扶額,遮掩唇角的嘲諷冷笑。
昔日的愛人連眼神都不再給他,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親手給弟子煉器。
他也想知道怎麽了!
狠厲翻滾,顧賢允更加煩躁。
“放棄楚輕雲吧。”
顧賢允冷冰冰地開口。
他沒感覺到自己語氣裏帶着埋怨,仿佛今日種種,都是劍靈逼迫所致。
劍靈這回沒接話。
從顧賢允左側飄到右側,靜默了半天,才說道:
“我可以不要楚輕雲。”
顧賢允眉頭一挑。
可以不要?
那他過去的圖謀算什麽?
不等他出聲奚落,劍靈接着道:“我想要自己的身體。”
顧賢允:?
像聽到什麽匪夷所思的笑話,顧賢允真的笑出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劍靈仿佛聽不懂顧賢允的嘲諷,急切道:
“你忘了嗎?世上曾經有起死人而肉白骨之術!”
“那是禁術!”顧賢允呵斥。
“禁術怎麽了!劍靈不是禁術嗎!我不是禁術嗎!”
劍靈激動起來:“我受不了了阿遠,我再也受不了!我不想再困在這兒!我要瘋了!!!”
随着劍靈的尖叫,顧賢允心頭氣血翻滾,金丹不正常地急速運轉,靈脈脹痛,靈氣沒有規則地亂竄。
顧賢允顧不上憂慮,急忙安撫劍靈:
“冷靜!小爍,冷靜。我給你想辦法,我幫你。”
在顧賢允一遍遍安慰中,劍靈的癫狂終于慢慢收斂,聲音泫然欲泣:
“阿遠,我好難受啊。”
劍靈沒有眼淚,他的苦,連流淚都是奢望。
“我懂。”
顧賢允态度軟化,堪稱溫聲細語:
“我明白你的感受,小爍。”
心思流轉,顧賢允說道:
“可是此等禁術,早已失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劍靈一聽,剛要再叫,顧賢允馬上伸出手去。
明明沒有實體,顧賢允卻好像握住了對方的手。
“無雙宗藏書閣,可能有我們想要的。”
劍靈這回沒有生氣:“藏書閣?”
他重複一遍後,疑惑道:“藏書閣你不是去過嗎?你見過相關古籍嗎?”
如果真有,為什麽當初顧賢允不拿!
顧賢允:“不,不是我見過的那些。”
雖然楚輕雲沒有刻意告訴過他,他也沒有刻意問過。
但他知道無雙宗藏書閣還有一處密閣。
那是只有宗主能夠涉足的天地。
那裏有失傳的很多禁術。
有劍靈一個,顧賢允已經夠煩了。
午夜夢回,他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沒有劍靈,他只是一個無牽無挂的劍修,不用擔心反噬,跟楚輕雲神仙眷侶,該有多逍遙自在。
所以他對其他禁術完全敬而遠之。
只要楚輕雲不練,不發現他的秘密。
那他何必主動去蹚渾水?
“密閣有無雙宗開山始祖留下的術法鎮守,外人無法探尋。”
顧賢允解釋道:“楚輕雲從前并未給予我權利進入,我想進去,可能要承擔一定風險。”
“楚輕雲果然不是真心待你。”
劍靈說着,關心道:“那有多危險?阿遠,如果真的很危險,那我們……”
顧賢允打斷劍靈的話,輕輕笑了笑:“為了你,值得。”
*
楚輕雲回到無雙宗。
剛下車落地,穆弈“噗”得一聲,吐了口血。
“師弟!”吉瑞吓一跳,“宗主,師弟暈車!”
下一刻,楚輕雲也“噗”得一聲,吐了口血。
吉瑞:“宗主?!!!”
穆弈比吉瑞還恐慌,都顧不得擦拭唇角,立馬扶住楚輕雲:“師尊您受傷了!”
跟楚輕雲有關的事,他反應極快,馬上明白過來:“是辛慈大師,他打傷您了!”
心底突然戾氣橫生,背後的刀蠢蠢欲動。
楚輕雲反手扶住穆弈的胳膊,緩了口氣,抹掉唇邊血珠。
他笑了笑,無所謂道:“一點小傷,緊張什麽。”
他的确是被辛慈大師震出了內傷。
那可是來自上一輩大師的一掌,他接得毫無準備,能忍到回來才發作,已經相當不錯了。
同樣的,他明白穆弈也是忍到回來,掌心探入穆弈靈脈:
“阿弈,受傷了為何不說?”
當時告別辛慈大師,他要檢查穆弈傷勢,穆弈拒絕。
看穆弈毫發無傷,他也沒堅持。
原來還是有傷。
“又無大礙,不足挂齒。”
穆弈老老實實讓楚輕雲檢查。
回到無雙宗,他似乎身心都放松下來。
“啊啊,你們怎麽回事!”
吉瑞又急又氣,一共出去仨人,回來倆人吐血,還在那互相安慰呢。
他風一般沖出去,又風一般帶回吉鏡。
吉鏡匆忙趕來,端來兩顆丹藥。
楚輕雲檢查完了,跟穆弈一人服下一顆藥丸。
他和穆弈的傷情不同,但都需要調息。
靈氣運轉一圈後,他突發奇想:“阿弈,我們一起閉關吧。”
穆弈:“?”
平日練功,他都是在他自己的卧房。
主殿豪華,哪怕是偏殿,也十足寬敞,足夠應對他練功需求。
療傷而已,在自己房內進行即可,還能随時回應宗主召喚。
當然,如果跟宗主一起閉關,更能随時領命。
“是。”穆弈果斷答應。
閉關之前,楚輕雲先把事務安排好。
主殿和主峰的事交給吉鏡。
在逃魔修的事交給吉瑞去傳達吩咐。
按照沈辰帆給的信息,魔修作亂的位置主要集中在淩雲宗及其周邊,除了何衛坤,無雙宗并無魔修或者死傷事件上報。
而何衛坤又跟那藏頭露尾的魔修關系不大,也就是說,那魔修跟無雙宗關系不到,很可能是出自淩雲宗。
楚輕雲只要注意着,別讓那魔修跑到無雙宗來作惡就好了。
能做的只有這些,之後他就帶着穆弈閉關。
“小黑屋”他不喜歡,但有穆弈陪伴,就沒那麽無法忍受了。
*
楚輕雲閉關後,吉瑞做完宗主交代的任務,再次百無聊賴。
好在這回有吉鏡陪伴,能陪他唠嗑。
“姐姐,宗主這次什麽時候能出關啊?”
“平安無事就好。”
吉鏡每天都要檢查主殿在職弟子的工作,确保宗主不在的時間,也一切正常。
“那倒是。”吉瑞感嘆道,“但是好想出去玩啊!以前宗主經常領我去玩,但穆弈來了以後,都好久沒帶我去玩了!”
吉鏡趕緊阻止弟弟胡說八道:“慎言。”
“我沒有說穆弈不好啦!”
吉瑞已經能坦然提起穆弈了,甚至還誇獎道:“你不知道,我發現,穆弈對宗主忠心耿耿,比當年橙風長老養那只靈寵有過之而無不及。”
很久以前,橙風真人養了只靈寵。
靈寵身體四肢像凡間的狗,但有翅膀會飛。
因為是只母獸,額間有條紅印,橙風真人叫它“紅瑤”。
真人十分喜愛紅瑤,紅瑤也忠心護主。別人的召喚紅瑤一律不應,別人給的吃食也從來不吃。真人在宗內,它就跟着真人寸步不離;真人不在,它趴在栖霞峰入口,一心等待。
橙風真人養紅瑤養了一百來年,時不時地也帶紅瑤出門歷練。
結果在一次歷練中,真人遇險,紅瑤為了保護真人殒命。
那以後橙風真人再也沒養過靈寵,也極少出門了。
這事兒無雙宗內門都知道,都為紅瑤的死惋惜,這都幾百年過去了,提起來還是唏噓。
吉鏡沉默半晌,摸了摸吉瑞的頭:
“我倒是覺得,你更像紅瑤。”
“我才不是靈獸!”吉瑞急道,“不對,我又不是母的!不對,我不是……”
吉鏡忍俊不禁,吉瑞發覺姐姐在跟他開玩笑,氣急敗壞地跑了。
左右無事,他也不能總閑着。
繞着主殿轉了一圈,他決定去監督一下內門弟子的功課。
宗主經常教育他,不能因為他在主峰長大,就自覺高人一等,對其他弟子視而不見。
他占據了主峰絕佳的修煉資源,幫助他修為晉升。
內門弟子可能沒有他的運氣,進步就慢一些。
所以他對下面的弟子要有教導之心,偶爾空閑,可以指點一二。
楚輕雲話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自己偷懶,讓吉瑞幹活兒。
但吉瑞卻覺得宗主說的有理,一直踐行宗主教誨。
內門的主要大課堂設在朔平真人的月竹山。
一路過去,遇到的弟子都與吉瑞打招呼。
吉瑞愛熱鬧,也愛交流,每個人跟他說話,他都能聊幾句。
所以這段路程,他走了老半天。
就快到月竹山時,一個內門弟子禦劍而來。
“見過吉掌事。”弟子跟吉瑞打招呼。
“嗯。”吉瑞應聲後,問道:“怎麽沒在上課?”
他瞧着對方眼生,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無雙宗以器修為主,出門習慣禦風而行。
但也有些許劍法出挑的習慣禦劍。
因此他只當對方是入門晚,他認不出是正常的。
這弟子也是個圓臉,笑起來兩個酒窩。
聞言畢恭畢敬地回答:“今日早課內容深奧,長老讓我們各自揣摩。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練習。”
練功時都是如此,吉瑞以前也常常一個人練。
所以他沒懷疑,點點頭:“好好練,有問題記得問。”
以他的眼力,能看出弟子修為不高,只在築基後期,但隐隐有突破之相。
能進內門,定是天賦上乘吧。
說完,吉瑞就要走。
“掌事留步。”弟子叫住吉瑞。
“何事?”吉瑞毫無戒備地看了過去。
弟子身量與吉瑞相似,視線平行相撞,吉瑞看着弟子棕色瞳孔,只覺腦袋眩暈。
“掌事怎麽了?”弟子虛扶一把,關切問道。
吉瑞直起身,目光逐漸渾濁。
“無礙。”
說着,他目視前方,禦風而去。
*
密室內,楚輕雲先一步康複。
畢竟修為比穆弈高一大截,好得快也是應該。
但他結束入定後,并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借着密室裏微弱的光線,打量起穆弈。
盡管相識許久,前世也相伴百年,楚輕雲還是覺得,看不夠。
平時身邊總有人,就算沒人時,穆弈被他盯着也不自在,現在無人打擾,穆弈有雙眼緊閉,不是絕好的機會嗎?
其實那日見到魔主的仆從,他第一反應是:
咦?這人跟穆弈有點像呢!
但沒有穆弈好看!
修真界不以高大壯碩為美,穆弈過分的身高并不讨喜,加上修為低,總讓人覺得憨憨的,不好看。
可相處下來,楚輕雲對穆弈越看越順眼。
密室裏有許多打坐用的蒲團,楚輕雲索性悄無聲息地飄到穆弈對面,大大方方地瞧起來。
穆弈的五官比魔主仆從強多了,起碼端端正正,濃眉大眼。
穿的也多。
楚輕雲的視線,從穆弈緊閉的眉眼,一點點下落,劃過高挺的鼻梁、淩厲的唇峰、突出的喉結,來到平整的領口。
視線進不去了。
但楚輕雲知道,那裏有他栖身過的伴生玉。
他賴以生存的方寸天地,竟是離穆弈這樣近。
也就是說,他貼着穆弈的皮膚,活了很久很久。
他們曾那樣親近,感覺現在反而疏遠了?
穆弈的身材應該比魔族那個仆從好多了。
楚輕雲盯着穆弈的領口胡思亂想:
那個仆從穿太少,有傷風化。
胳膊肩膀又過于壯碩,哪有穆弈這樣恰到好處。
既有線條,又不誇張。
但話說回來,穆弈并不适合過于文雅的裝扮,粗犷反而是他獨特的氣質。
就像大漠的孤鷹,深林的虎豹,本就不應以尋常審美視之。
等出關後,得讓制衣局給穆弈重新做衣裳,有點創新。
想完沒用的,楚輕雲的思緒又往回飄。
明優和尚說的“煞氣”到底是什麽東西?
和心魔有關嗎?
和刀有關嗎?
他的話,是在暗示穆弈容易走火入魔嗎?
天罰……
會以這種形式降臨嗎?
楚輕雲也察覺到,結丹後的穆弈,戾氣比之前重了許多。
尤其戰鬥時,那六親不認、殺伐果決的沖擊力,連他都吃驚。
如果任由其發展,他日真的入魔,穆弈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狂魔。
堅決不能發生!
就這樣,楚輕雲一會兒擔憂穆弈,一會兒想給穆弈換衣裳。
那把刀還沒有名字,他還得讓穆弈給刀取名……
思緒無邊無際,楚輕雲還沒理出個頭緒,突然覺得掌心一痛——
宗主法印灼燒起來。
有人擅闖藏書閣!
*
藏書閣法陣與楚輕雲的宗主法印相同,有任何異樣,他都能察覺。
楚輕雲剛要出去,就看穆弈額角滲出冷汗,原本平靜的面容也蹙起眉頭。
入定有異?
剛才還在擔心“入魔”的事,馬上就像要應驗。
楚輕雲不敢走了,可法印的溫度不斷升高,他又不得不去看看。
于是他分出一縷神識,鑽出密室。
吉鏡要鎮守主殿,他沒找到吉瑞,幹脆就自己前往。
盡管只是一縷神識,分神修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他去去就回,無需驚動其他人。
藏書閣外,楚輕雲果然見到一個身影。
因為藏書閣禁制特殊,弟子巡邏,都是在外圍,起一般防範作用。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尋常弟子跑去藏書閣的。
所以楚輕雲發現是吉瑞是試圖穿進禁制時,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吉瑞,你幹什麽呢?”
問出聲時,吉瑞半個身子已經進入禁制。
因為沒有實體,吉瑞茫然四顧,也看不見楚輕雲。
但楚輕雲卻清晰地看見吉瑞眼底,有複雜的符文閃動。
大膽狂徒,竟敢跑來無雙宗!
楚輕雲素日習慣偷懶,卻從不是膽小怕事之輩。發現吉瑞被算計,心頭火氣,當即出手拍去。
“砰”!
法印和禁制貼合,禁制瞬間閉合,把吉瑞彈了出來。
不等落地,楚輕雲抓住吉瑞的天靈蓋,毫不留情地往外拽。
竟是要把附身在吉瑞的“東西”拔出來!
“啊!!”吉瑞吃痛,慘叫起來。
“忍着!”
楚輕雲另一手在空中畫符,接着把符文打入吉瑞體內。
吉瑞是他身邊人,楚輕雲下手雖狠,卻也能立竿見影,保住吉瑞性命。
很快,那造次的東西被他抓到手心。
竟然也是一縷神識。
能用神識進入無雙宗,還一路暢行無阻附身到吉瑞身上,絕不是普通修士。
楚輕雲有了計較,更加用力地拖拽。
只待脫離吉瑞,就一把業火燒成灰。
管他什麽大能,讓他有來無回!
“啊啊啊!”吉瑞疼哭了,大力掙紮着。
楚輕雲按住吉瑞,跟小賊較着勁,另一邊還要關注穆弈的狀況。
穆弈看起來不太好,冷汗越冒越多,甚至牙齒也開始打顫。
“阿弈。”
楚輕雲本能地想去呼喚,卻怕打擾穆弈,反而對穆弈不利。
但他又不能袖手旁觀。
迅速思索之後,他探手搭上穆弈手腕。
菁純靈氣馬上順着指尖,流進穆弈靈脈。
也就是這一分心的功夫,楚輕雲只覺掌心的小賊掙脫了他的控制,又回到吉瑞體內!
楚輕雲:?
不等他生氣,一股大力卷上他的手腕。下一刻,他也被拽了下去!
*
廉爍獨自留在海川院,顧賢允離開時答應他快點回來,可他等啊等啊,顧賢允仍不見歸來。
上官冰和董志帶着弟子舞劍修煉,課都上完了。
不用給掌院請安,弟子們結束聯系後,就三三兩兩地離開。
上官冰和董志送走他人,便開始清掃院落。
熱鬧的院子沉寂下來,隔着拱門的垂簾,廉爍望着外面。
“下雪了。”他說。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把世界連成一片。
董志擡頭看看天,眉開眼笑地跟上官冰說:“師兄,下雪了!”
沒人理會廉爍。
因為沒人聽見廉爍。
雪幕中,青磚黛瓦的院落更顯純淨。紅梅在枝頭怒放,嬌豔更甚,國色天香。
上官冰也喜歡雪,伸出手掌,讓雪花落在掌心。
“我們堆雪人吧!”董志提議。
“師尊不在,不可頑劣。”
上官冰身為大弟子,行事總是穩重。
“沒關系吧,師尊不會因為個雪人責怪我們。”董志笑嘻嘻的,俯身團起個雪球,“嗖”得扔向上官冰。
“小孩。”上官拂去身上的雪球印子,笑意浮上眼底。
廉爍在簾後看着他們,兩個人的笑聲,比無邊無際的孤寂,還要難以忍耐。
他也好想去玩雪啊!
他跟遠之說好的,待功成名就,就助他擺脫劍身。
現在不是已經功成名就了嗎?
為什麽他還要等待?
董志:“師兄,師尊何時能歸?”
上官冰:“不知。你想做什麽?”
董志:“不做什麽,師尊不喜歡踩雪,我們得在師尊回來之前,清理幹淨。”
上官冰:“有道理。”
董志:“但現在,嘿!”
兩人終究還是打起了雪仗。
廉爍:“……”
刺耳。
太刺耳了。
他喜歡踩雪!讓他去踩雪!
憑什麽天下之大,只有他不得自由?
憑什麽只有他,活得生不如死!
他要一個身體!
必須要!
現在要!
廉爍掙脫劍身,飄到簾子前。
銀裝素裹的美景,終于清楚地落入眼中。
他是不能離劍身太遠的,也不能在天光中久待。
但外面的世界,他好想去啊。
董志和上官冰還在院子裏玩雪,廉爍定定地看着。
他是認識上官冰和董志的,畢竟是顧賢允最認可的徒弟。
那他作為顧賢允最親近的人,用一下,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