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鹄與徐決明二人回到天策軍駐地,醫營隊正周樹林一看徐決明無恙歸來,驚喜交加,以手加額叫道:“上天有眼,徐郎中你沒事!”
徐決明笑道:“周隊正,讓你擔心了。”跟圍了上來的醫官們匆匆敘述那晚夜戰失散後尋路回來的經過。
那一邊聽聞方鹄歸來,好幾個跟他素日要好的天策府戰兵都飛奔了過來,姜舟沖上前一把抱住方鹄大叫道:“果然禍害遺千年啊!這樣你都沒死!白害我擔心了這麽久!”
方鹄被他箍到斷臂,疼得啊喲了一聲,叫道:“你丫放手!老子手受傷了啊!”
姜舟連忙放開,欣慰道:“老天果然還是開眼的,雖然弄不死你,至少弄斷你一條胳膊充充數。”
“……你妹!”方鹄罵了一句,笑道:“回頭老子要剁了你膀子炖湯喝了補一補。”
幾人嘻嘻哈哈拉着方鹄要回營,方鹄想起一事,忙道:“等下,我跟決……我跟徐郎中交代點事。”
他回身跑過去把徐決明從醫官叢中拽出來,拉到一邊,小聲道:“我要回營了。”
徐決明看他一臉鄭重神氣,還以為有什麽要緊事,卻沒料是這麽一句,黑線道:“誰綁着你腿不讓你回營了?”
方鹄笑着看他一臉不高興的神氣:“決明回頭我再來看你。”
“我很好,不必來看。”
“我手傷着,要來複診換藥啊!郎中你要有點醫德啊!”
“……”看這無賴狀擺着頭上須須拉住自己不肯放手的方校尉,徐決明只好道:“好。”
方鹄聲音再放小了:“……決明你不要幫別人那個……‘治療’。”
徐決明莫名其妙:“什麽?”
方鹄咳了咳,“就是前天你幫我的,那個。”
徐決明簡直無語,半晌才道:“你以為誰都會在我面前發生那狀況,而且剛好都斷了手不能自己解決?”
方鹄放心道:“我就白叮囑一句嘛。”
徐決明忍無可忍道:“方大黃,你離我遠點,謝謝。”
看着方鹄一溜煙跟他狐朋狗友們撒歡奔回營的背影,徐決明覺得自己有必要咬牙切齒一下,可是定一定神,卻發現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在笑。
徐決明不可思議地摸摸自己嘴角,收斂好表情轉身回醫營。
晚飯後方鹄跑過來換藥。
徐決明正忙着給一個傷了內髒的戰兵施行局針,聽到方鹄叫他,瞥了一眼,說道:“劉醫官,麻煩你幫方校尉換下藥,他是手臂斷骨,夾板和藥放在那邊臺上;他胸前還有箭傷,也換個藥包紮一下好了。”
醫官劉寒江應了一聲,過來看方鹄的手臂,方鹄趕緊道:“劉醫官不麻煩您,我還是等徐郎中幫我換,我不着急的。”
劉寒江道:“方校尉,徐郎中那邊怕是還要等一陣子。”
方鹄笑道:“沒事,我能等。”
劉寒江無語地走開忙別的去了。方鹄自己拉了個凳子坐下,把下巴擱在藥臺上,目不轉睛地看徐決明。
過了半個時辰,徐決明那邊終于完事,一面收針一面叮囑:“今晚讓他好好深睡一夜,別打擾到他,明天起來便可無事了。”
傷兵被擡下去後,徐決明無視方鹄盯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自顧自去洗淨了手,再去拿過備好的夾板傷藥等物事,這才走過來,在方鹄對面坐下,面無表情道:“擡爪子。”
方鹄迅速把傷臂擡起放到臺上,另一只手還放上一個布包。
“這是什麽?”
方鹄獻寶道:“沙棗。姜舟他們在那邊沙坡上摘的,說發現幾棵沙棗樹,居然結有果子,那幫死饞鬼把果子摘了個幹淨,居然天良發現嘴下留情留有幾個給我,我捎給你嘗嘗。”
徐決明看他一眼,不言語,默默給方鹄換了藥,重新用夾板将斷骨固定綁紮好,又給他胸前箭傷也換了藥,然後去洗手。
方鹄沒走開,仍坐在那兒,重新把下巴擱臺上盯着徐決明看。
徐決明回來,打開布包,裏面是五六顆紅褐色的沙棗,徐決明說道:“沙棗,味甘酸澀,可入藥,可健體、和胃、止瀉、治身體虛弱,肺熱咳嗽。”
方鹄崇拜道:“決明你背的藥書真多,什麽都懂。”
徐決明笑了,順手拈起一個沙棗塞進方鹄嘴裏,方鹄享受叼住,可惜下巴支在臺面上了嘴張得不夠大,沒來得及順便咬住徐決明的手指,方鹄心裏遺憾地想。
那一邊醫營隊正周樹林剛好走進來,眼見這一幕,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素日許多人都知道萬花谷的徐郎中跟方校尉八字不合似的,見了面便轉頭就走,沒想到這會兒居然看着這麽要好啊!
如果剛剛只是下巴要掉到地上,那麽接着看到的情景讓周樹林的下巴真掉地上了。——他看到徐決明自然而然地伸手順了順方鹄被外面大風吹得有些亂的頭發,替他把頭冠扶正了。而方鹄一副享受得簡直要搖尾巴的表情。
“你回去吧。醫營裏還有事要忙着,你在這礙路。”
“嗯好。”方鹄看着又擡進來兩個重傷要換藥的傷兵,知道自己果然是比較礙事,只好起身,“回頭我再來讓你換藥。”
“不用來太頻繁,兩天換一次藥就行。”徐決明無奈道。
“哦……”
不換藥,方鹄也有的是理由跑來醫營,比如戰兵營裏發了牛肉幹,于是又跑來獻寶。
徐決明扶額:“醫營也有發,我不要你的,你自己吃。”
“你們發的沒我們的好吃。”
“……”
路過的夥頭兵隊正剛好聽到這句話,怒插嘴道:“是同一頭牛做的牛肉幹,醫營的怎麽可能沒有戰兵營的好吃?!你哪個營的?明天再發牛肉我會記得把骨頭發給你們營,看你們還诋毀我們做的不好吃!”
方鹄:“……”
徐決明:“……”
方鹄眼都不眨地回答:“羽獵營的。”
夥頭兵隊正走了。徐決明慢慢地道:“喂,你的好友姜舟就是羽獵營的啊。”
方鹄理所當然道:“對,所以我才這麽說的。”
遠處的姜舟莫名打了個噴嚏,對于自己明天即将被克扣夥食看着別人吃肉自己啃骨頭的凄涼命運一無所知。
最後方鹄還是成功把牛肉幹留下,自己滿意地跑了。
周樹林跟劉寒江感慨道:“果然一同經歷過生死是不一樣的,看看方校尉跟徐郎中都成了親哥們似的了。”
劉寒江撇嘴道:“話不能這麽說,我親弟弟要有牛肉幹,他絕對躲着我吃光了,還讓給我,做夢吧。”
“……”周樹林心想,果然有時候親的不一定比得上認的啊,這對比,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