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的幾個馬賊已被方鹄驚動,沙漠裏馬賊生性悍勇,立即向方鹄包抄過來。方鹄施展出天策府羽林槍法,矯如游龍,犀利淩厲,幾招之間,一擊龍牙又将一個馬賊刺死落馬。
另一個馬賊揮刀向方鹄所騎之馬的馬頸砍去,意欲先斬倒他坐騎斷其退路,方鹄轉眼間已知曉他意圖,回身便是一槍破風,刺中他左肋,那馬賊大叫一聲,掉落下馬,滾了幾滾,一時間掙紮不起來。
方鹄來不及将他再補一槍刺死,身後兩個馬賊襲來,只得且先回身迎戰,揮槍刺擋,大開大阖,胸前箭傷本已包紮好,但此刻厮殺劇烈,創口又裂了開來,鮮血浸出戰袍,只是方鹄此刻全神貫注厮殺,全沒感覺出疼痛。
被刺傷倒地的馬賊伏在地上,一轉頭間,忽見另一邊砂岩後還有一人,正關切地注目戰局,正是徐決明。
徐決明并沒注意到自己已被馬賊發現,只是看到方鹄胸前袍上血漬滲出,心中擔憂,但自己武功着實不如何,此刻出去只有徒然拖方鹄後腿而已。一生之中,他從未如此時這般後悔自己沒走雙修心法的路子,到了性命相搏的時候竟一無用處。
便在這時,又一個馬賊發出一聲慘叫,被方鹄槍杆擊落下馬,方鹄的乘馬前蹄立起,重重落下,卻将那馬賊腦袋都踏得碎了。
發現徐決明的那馬賊見同夥僅剩了一人,情勢大是不妙,再看徐決明身上并未穿着戰甲,而是黑色衣袍,手中也無兵刃,顯然并非戰兵,登時立定主意先将徐決明解決掉,當下忍着傷痛,爬起身來,執刀向徐決明沖了過去。
徐決明這時方才發現那馬賊奔着自己而來,他微微一怔,卻也并不驚慌失措,袍袖一揮,手中判官筆點出,向那馬賊擊出一筆陽明指氣勁。徐決明精擅針灸,認穴精準,但唯獨他內力僅長于醫治,要傷人卻遠遠不足,這一筆擊出,那馬賊前胸膻中穴被擊中,卻也只是一麻,身形一頓,卻并沒受傷,只遲緩了片刻,仍是撲了過來。
方鹄在那邊瞥到這邊異狀,當即一槍逼退與自己對敵的敵手,撥馬便疾沖過來,眼看那馬賊去勢甚快,自己已來不及趕到,心中一急,将長槍擲了出去,唰的一聲,刺入那馬賊後背,槍尖從他前胸透出,将他紮在地上。
方鹄長槍脫手,身後本來正對敵的那馬賊已策馬追上來,手中狼牙棒挾着風聲向方鹄擊落。方鹄手中沒了兵器格擋,百忙間縱身躍起,施展輕功跳上左近一個砂岩,堪堪躲過這一擊,但那一棒重重打在他所騎馬身上,将那匹馬脊骨砸斷,那馬一聲悲嘶,摔倒在地。
那馬賊更不停步,轉過馬頭便向徐決明沖來,手中狼牙棒舉起,向徐決明擊出。徐決明向後急退,那一棒打在砂岩上,打得塌落了一大塊,砂塵紛飛,那馬賊一聲暴喝,看到徐決明向砂岩外奔去,當即催馬沖上,再一棒打了過來。
徐決明肯定比不上馬跑得快,倏忽間已被趕上,只聽腦後風聲襲近,不由得閉上眼睛。
冷不防一個人從高處飛身躍落,一把抱住徐決明,将他撲倒在地,就勢一滾,雖未能躲開這一棒,卻将下擊之力卸掉大半。
徐決明耳邊聽到喀喇一聲,卻是骨頭被打得折斷的聲音,眼開眼來,看到方鹄慘白的臉,心中明白是方鹄撲過來将自己抱住滾開躲開擊殺之招,但他手臂護着自己腦袋,那一棒之力打在他手臂上,定是将他臂骨打斷了。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徐決明一擡頭看到剛才被方鹄擲槍刺死的馬賊屍體便在身邊,當下将判官筆扔下,握住槍杆,用力拔出長槍,身後那馬賊已又策馬奔近,徐決明尚未站直,只半跪在地上雙手握住長槍向那馬賊乘馬用力刺出,嗤的一聲,直搠入那馬腹腔之中,那馬受痛猛地跳起來,将那馬賊掀翻落地。
徐決明放開長槍,從地上抄起判官筆,趁那馬賊一時沒掙紮起來,一筆點在他肩井穴上,那馬賊半身一陣麻痹,手中狼牙棒拿捏不穩,已被徐決明一腳踢開,徐決明見那馬賊兇悍異常,還待起身,再揮出一筆陽明指,封住他氣海穴,那邊方鹄已爬起身來,強忍劇痛左手拾起了狼牙棒,大步邁上,一棒砸出,登時将那馬賊頭顱砸得扁了。
至此五名馬賊俱已殺盡,徐決明連忙回身看視方鹄的傷,果然他右臂臂骨折斷了,幸得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新傷。
徐決明心中不由得內疚,咬牙道:“是我沒用,帶累了你。”
方鹄痛得冷汗汵汵,口中卻笑道:“沒什麽,不就斷了只手嗎,沒傷到我帥臉就好。”
“……”徐決明簡直無語,索性不再說話,只将方鹄身上鐵甲脫了,将他折斷的臂骨對正,綁紮妥當,再給他胸口箭傷重新包紮好,運起太素九針功法,連連幾針局針并一針長針,方鹄只覺體內氣血立時平複充盈,疼痛劇減,不由得贊道:“徐郎中,在你跟前傷上一傷,也是種享受。”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吧。”徐決明暗暗腹诽有這麽稱贊人的嗎。本想再說幾句硬話,但眼光觸到方鹄衣上血跡之時,徐決明心中一軟,還是沒說出來,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來,扭過頭看去,剛才一場厮殺,還有三匹馬沒被殺死,卻受了驚跑掉了,只有一匹并沒跑遠,此時正站在不遠處齧着地上的鹽生草。
徐決明寬慰道:“還好,有馬了,我去牽過來,咱們先趕路吧。”
方鹄仰躺在沙地上,側臉看着徐決明走過去牽馬。徐決明并沒留意剛才自己的語氣已變得柔和,方鹄卻留意到了。
徐決明走回來時看到方鹄望着自己,臉上滿是笑意。
“手臂都折了,還笑得這麽歡?”
方鹄心想徐郎中真好看,尤其是現在雖然一臉嚴肅的神色,可是眼中卻透着關懷之色,自己怎麽看心裏怎麽喜歡。
方鹄說:“畢竟沒被殺死,當然笑了。”
徐決明看着方鹄笑眯眯的眼睛,忽然間心裏也輕快起來,沒剛才那麽沉重了。
真是的,跟個二貨呆在一起的話,想一直保持嚴肅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能起來嗎?上馬吧。”徐決明溫和地說道,向方鹄伸出手。方鹄擡起左手握住了徐決明的手掌,讓他把自己從地上拉起來。
“徐郎中,你的手握着真舒服。”
“……”
這一句話,使方鹄想要兩人共乘一騎的夢想破滅了。接下來的路途上,方鹄被迫坐在馬背上指點方向,而徐決明牽着馬步行。
“徐郎中你也上馬來吧,這樣走着不累嗎?”
“往左還是右?”
“左轉……徐郎中你還是……”
“還有多長的路程到綠洲?”
“如果沒意外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可到吧……徐郎中你上馬來吧……”
“你不會認錯了方向吧?”
“不會……”
方鹄心想這美人徐郎中還真是……看着這麽溫和優雅的一人,倔起來還真跟驢似的。
擡起頭來,遠處隐隐可見綠色,綠洲在前面不遠處了。